,我只是气极没法儿了。”
方继高道:“良媛初来乍到,规矩不明,王妃应当派人教导才是,擅开私刑,于理不合,望娘娘自谨。”
陈氏只能一甩袖子,郭嬷嬷见状忙撅嘴对张松说:“放她下去!”张松叫人把琴袖拖回房中好生休息。方继高转身一走,郭嬷嬷就在后头朝地上吐口水,气哼哼地扭着水桶腰走了。
却说理王爷今儿一早就入宫了。今日讲筵可非比寻常,皇上亲临武英殿考察皇子学习。
诸王听说父皇亲临,都各自把功课温个烂熟,想在父皇面前讨个巧。只是理王素性憨愚,平素学习也很懒惰,三不五时地读上几行字已算是太阳西出,哪个老师看了都摇头。
这才入了宫,远远看见武英殿前中官罗列,人物纷纭,理王两只脚便迈不开了。一旁的承应宦官魏芳看见王爷这副模样,赶紧催促道:“王爷,得快些去了,不能教皇上等你。”
理王怯生生地说:“魏芳、魏芳,我的腿怎么走不动路了呢?”
魏芳斜眼一瞥,就见王爷的两条腿颤巍巍抖个不停,双手抱着拳头捏个死紧,身上的大红袍子袖口抖得像扇风,便捂着嘴偷笑道:“王爷,没事儿的,都是自己家兄弟您怕什么呢。”理王两只眼睛一扎巴道:“魏芳,我还是怕!要不我先回去?”
魏芳道:“这怎么成!看见那黄盖伞了没,皇上要来啦,王爷再不快去,皇上要骂了。”理王慌得颤声连说了几个“唉”,可仍迈不开半步。
魏芳见要坏事,忙跑到理王前面蹲下,道:“王爷,我背您去!”
理王扑将上去,魏芳闷哼一声,就觉得背上一座王屋山,压得他眼冒金花。魏芳咬了牙,“嘿哟”一喝,向前奔去,跨过那雕栏玉砌、文石陛墀,蹦到武英殿月台之前。
周围几个太监看见魏芳背着这么个胖王爷,左右挤眉弄眼偷笑不停。因不敢笑出声,个个把脸涨个通红,憋得眼泪滴里搭拉的。
魏芳忙把理王放下,自个儿扶着汉白玉雕花柱子一个劲儿喘粗气:“诶哟,累煞我了,累煞我了。”
这会子一个小宦官见了,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魏公公今儿是得了什么便宜,背了这样一座金山,好有福气。”
周围的人听人,爆出一阵哄笑,理王也不知是讽他的,跟着也嘿嘿嘿嘿傻兮兮地笑。
忽然,门太监从武英殿内出来,看见理王忙道:“哎哟,我的王爷,您还在这儿闲打牙③呢!皇上快来啦,还不赶紧着点儿呢!”
理王一吓,忙小跑了进去,才跑出十步远,已经累得直喘气。他边跑边停,才进了内殿。
武英殿内,理王第一眼便见翰林院诸位学士森列其中,神色严肃。
理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太子大哥在文华殿读书,自然不在;二哥范王前年山东就藩去也,自然也不在。其余几个哥哥都坐得挺直,中间黄帐子内龙榻无人,想必父皇还没到。
他虽松了口气,却因为跑动的缘故,还在呼哧呼哧喘大气,在这肃穆安静的武英殿内,像是在一池静水中砸下一块巨石,尤其的响。
忽然,三哥许王冷不防说了一句:“武英殿内什么时候养了只狗?哈哧哈哧的。”
诸王心知肚明,都互相努嘴巴、使眼色,乐不可支。唯独理王呆呆地问了一句:“父皇不是一向不喜欢猫狗么?这武英殿内哪里有狗?”
这一句话惹得众皇子哄堂大笑,主讲官翰林院侍讲学士冯嘉诞咳嗽了两声,方才止住他们的笑声。
理王看老师生气,一缩脖子,找了一张小杌子坐了下去。可环顾四周,其余皇子都坐在红木嵌玉玫瑰椅上,脚上还搁着一个足承,很是气派。他虽知道座位不同,却也不明白其中缘由。
其实,理王坐席本来也预备好的,只是他久久不至,三皇子许王命人偷偷撤去他的座椅,只笑道:“来得最晚的没椅子坐。”
诸王看见理王一个大屁股,坐在那张小杌子上动弹不得,又装模作样地挺了腰杆子,吸了口气收了收腰,都暗笑不已。
许王突然问了一句:“七弟,你这锅盖太大了,这么小的锅子用不着这么大的盖子。”
理王“啊”了一声,挠头不解。众人又笑得跺脚、捂肚子,翰林院众讲官也有些忍不住,吊着嘴巴憋着笑。
这时候,五皇子晋王笑道:“三哥的意思是,问你锅盖疼不疼!”
理王歪了歪头:“这大铁锅盖子,晓得什么叫疼?”
这一句话笑得众人前仰后合,晋王笑得扶着椅把子岔了气,许王笑得足承都被踢掉了,皇八子吉王差点没把手里的茶杯跌碎了,只有皇四子嘉王微笑而已,不动声色。
理王只呆呆看了看自己诸位兄弟,一时忽然有些感叹了。
三哥许王相貌魁梧,皮肤黝黑,英姿勃发,眉宇之间有豪杰之气,这一笑一伏,雄壮之躯好似山倾,理王心中着实有些羡慕。
而四哥嘉王风姿落拓,笑不露齿,足是一个温温君子,理王也很羡慕。
他看看这个哥哥比自己好,那个哥哥比自己强,想想自己,竟不觉叹了口气。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太监陈琼进了武英殿,高声一喝:“皇上驾到!”
众人慌忙止住笑声,俱竦然站起,恭迎圣驾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