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伤心的是琴袖,她从小经历多少困难,差点死在牢里也咬牙挺过来了,而自己的夫君,这个男人,不过一年光景又成了这一副样子,以前的辛苦、以前的努力近乎付之东流了。
她虽伤心,可仍忍着痛说:“你这样计较眼前的长短,怎么做得成事业?眼下我们是不好,可是朝廷瞬息万变,有朝一日,说不定能翻身呢!到时候朝廷真的有事叫王爷去办,王爷这幅样子还能办得好吗?”
“有朝一日是哪一日?孤比不得你,算不清楚。你要是觉得孤是配不上你,就去找那个陆尚罢了,反正你也不是没找他过,我又不是你心上人。”说罢更在地上摸索酒杯,又想要喝。
这一句话字字锥心,把琴袖说得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恰巧方才外头有人听见里面有争执,所以赶紧去通报王妃陈氏,陈氏跨进门,看见二人这副模样,吓道:“怎么了这是?”
琴袖颔首扭头快步走了出去,王妃陈氏忙把理王搀起来道:“王爷,怎么了?吵架了?”
理王不答,抱着王妃的手臂直哭,陈氏一边任他哭,一边用另一只手收拾桌上碗筷,一边说:“王爷白天也不该喝这么多,想是她劝你劝得不得法,王爷生气了,不过她也是为了王爷好啊。又是冷酒又是凉菜,吃下去身体怎么好呢!”
理王道:“有钿,其实,孤有时候挺怕她的,怕她看不起我。”
陈氏摸着理王的背道:“她怎么会瞧不起王爷呢?”
“孤是这样笨……这样没有耐性,没有了她,孤什么都成就不了。她这样聪明、这样能干,就连这种时候也不肯放弃一丝希望,可是孤呢……”说到此处,理王不禁掩面大哭起来,王妃陈氏忙把他搂在怀中安慰数语。
理王抽抽噎噎地说:“孤是这样喜欢她,以至于孤有时候也想,孤要是什么时候能自己靠自己立一番事业,让她也看得起我该多好?可是孤无用……”
王妃陈氏算是听明白了,两个人虽都喜欢彼此,可是正因情之备至反而生出许多胡思乱想,于是笑道:“王爷不在的时候,妾常和良媛闲话,良媛说呀,王爷的天资是她这辈子见过的男子里最高的。学东西很快,只要找得到门路,一定能成大器。她是这样看王爷的,王爷为什么要那样去看她呢?”
理王听了这话,似乎全然清醒了一般问道:“她真的这样说?”
“她从无说王爷不好的时候。人家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当着王爷的面说好话的,未必是好人,只有背地里看重王爷,那才是真的看重您了。”
理王一时欢喜起来,忽然又沉寂下来道:“妃性宽和天真,孤常以为妃不如人,今日所见,妃亦有过人之处。”
陈氏一笑:“哪里的话,我说过一家人要好好过日子,就要好好过日子。答应过的事,妾从不会反悔。倒是王爷,万万不能再跟良媛闹别扭了,一家人不和,咱们也是吃过苦头的。”
理王点头道:“正是了,正是了,孤今日要谢谢你,孤抽空跟她赔个不是。”正当他收拾心情要往外走的时候,忽然听闻管家黄乘来报说,吉安知府亲自上门来拜。
理王听说他来,不知吉凶,就跟着黄乘去了。
陈氏听闻此人来,就出去告诉了琴袖。
琴袖方还在哭,但闻吉安知府来了,吓得又不敢哭了:朝廷命官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是忽然来了,十之八九也不是什么好事。因此也不顾方才理王语出伤人,只是一味心里七上八下的,因想得太出神,不觉人已经走到谨顺殿了。
才刚刚走在谨顺殿后磴道,魏芳从里面走出来道:“良媛,吉安知府说,皇上改封王爷到浙江去了!”
一听这话,琴袖心中一喜,可是想到方才只是,又冷下脸来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突然。”
魏芳笑道:“具体之事奴婢亦不清楚,只听吉安府说,皇上又要亲征,正巧一群倭寇在东南一带为乱,皇后娘娘求了皇上,要理王前去助剿。恰巧皇上六弟老吴王爷有两个儿子前儿没了,吴王府空了两个殿,皇上就叫理王先权且住在吴王府里了。”
琴袖一听大喜过望:机会终于来了。刚想进去说话,可是又生起方才的气来,扭头自顾自走了。
不想理王送吉安知府出去后,就去找琴袖一吓,找了半日方在花园后头的杨柳池畔找到她。
琴袖手里攥着几枚鱼食正在喂金鱼,理王悄悄上去用手捂住她的眼睛问道:“猜我是谁?”
琴袖轻轻把他手掰开,不肯看他道:“你这会子又这个做派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是不良人,哪天又要心飞到人家陆翰林身上了。”
不想理王却不听她分辨,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亲吻她的脸颊。
手中鱼食,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