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的是,既然你不想认回他这爷爷,那么,你又凭什么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爷爷留下来的东西?”
凌云龙冷笑道:“你大概弄错了吧。如果我是在享受他的东西,今天我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拒收股权?”
卓长仪轻轻地道:“难道说你爷爷留下的东西就只能这些吗?”
凌云龙反问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卓长仪收回天花板上的眸光,轻轻地盯着凌云龙道:“如果没有爷爷,六位哥哥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吗?你有这么多身手一流的人做你的这些女朋友们的保镖,尽职尽责的保护她们吗?”
凌云龙不以为然地道:“没有他们我不会不去找别人吗,哼,别忘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卓长仪的声音越来越柔弱道:“是的,有钱的确能使鬼推磨。可是,你出钱雇的这些人能像六位哥哥一样对你忠心耿耿吗?”
凌云龙一呆,半响道:“忠心都是培养出来的,只要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可以让任何人对我心服口服、同样忠心耿耿。”
卓长仪轻轻地咳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看得任何人都心疼不已,在凌云龙的心为之狂跳不已时轻轻的道:“我们姑且不去讨论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是有,正如你所言,你还需要一年的时间,那么,这一年之中你又怎么去保障你的这些女朋友的安全呢?你应该知道,忠主的人做事与不忠主的人做的事完全不一样的。”
凌云龙过头去,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在这个话题上,按照卓长仪的这个思维程序,自己的确是占了他的光,本来自己可以借不想再谈他这个理由勃然一怒,再在怒气中将这个问题一笔带过,可是,她现在这受伤后的楚楚可怜之态实在令任何人不便发怒,更无法发怒。她那一扎,终于开始显威力了!
凌云龙的沉默中,卓长仪越来越柔弱的语气一刻不停的往下逼道:“你恨爷爷,是因为你有你的理由,我们还是先姑且不论你那理由是否是正确的事实,现在我们只说一件事,爷爷的死,是不是救了你一命?就算是一个陌生人救了你一命,再薄情寡义你也会说个谢字吧?可你呢,你有说过吗?你不但什么都没说,就连爷爷的葬礼你都没有参加。如果是阿姨,阿姨肯定会披麻戴孝悲凄守灵,而你呢?那时候的你在干什么?你在这里风流快活!你太令阿姨失望了!”
心痛如绞,凌云龙突然大吼道:“可是我爸爸我妈妈死的时候他也不曾来过,根本就是连面都不没露一下,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一家,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什么所谓的血浓之亲!”
卓长仪静静地看着大吼大叫中的凌云龙,一直到十分钟后对方自己慢慢安静下来,才抽出一个笔记本道:“这个问题我不想多说,你自己先看看这样东西。”
凌云龙犹豫了一下后,将信将疑地接过她手中的那个已极其陈旧的笔记本。缓缓在打开,慢慢地翻阅。
十五分钟后,他的身体开始轻颤。
今天,老五去了。从此发后,当初和自己一起打江山的生死兄弟们一个个地全都随风而去,就剩下自己孤零零地一个人了。而看着桌上这已经四张泛黄的照片,老人暗叹了一口气。
当年,几乎每一个知道那件事的人都认为是自己冲天一怒下将唯一的女儿绝情的逐出了家门,并宣称断绝父女之情,老死不相往来。可是,谁能了解自己内心真正的恐惧?她在生下女儿不久便因病瞌然而逝,自己独力将三个孩子拉扯大。但,谁想两个血气方刚的儿子一先一后死于仇家的手下,剩下的女儿却爱上了一个特警,他们看着自己狂怒下无情地驱逐了一向视之为掌上明珠的女儿。他们每一个都竭力地苦苦劝着,可是,自己又怎能放过这个唯一能保住女儿的性命的机会呢?那时已出道江湖二十余年,仇家遍天下,即使两个身手一流的儿子也纷纷被人送回头颅,更何况这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对方是个特警,仇家们再怎么嚣张也得顾忌一下他的正统身份吧?
于是,为了女儿能多过一点安心的日子,自己看着心中滴下的血说出了那一句话:“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女儿!也别再叫我父亲,我们再无瓜葛,老死不相往来!”那一句令女儿心碎的话。之前身为一个还算成功的父亲,女儿的心事自己早已看出来了,她是认真的。那一年,她二十二岁,正是恋爱的季节。不过,万幸那个叫凌毅的小子对她真的不错,他们在一年多后便有了一个贼胖的儿子,取名凌云龙,很俗的!自己是知道的,但,自己是不能去看望这个小外孙的,好不容易让她脱离了黑水,又怎能半途而废,自己一去不就是前功尽弃吗?于是,自己只能天天对着街上稍稍在点胖的婴儿默默地叫着“孙子,外公看见你了!”自己在暗中默默地看着她过了十年的幸福生活。
第十年的冬天,他死了,死在一个国际金牌杀手的枪下,郁郁寡欢的女儿只熬了半个月便去了,那一年,那个唯一的外孙八岁!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便失去了双亲,自己做梦都能看见他凄凉无助的痛哭声,但,身为外公的自己却仍然不能去看一眼已成了孤儿了幼小的他。那时正值最困难时期的自己只能地一个个黑暗无人的夜里对着那个方向默默地为这唯一的外孙祈祷,默默地为自己的她、两个儿子、女儿和女婿烧着一张又一张地纸钱!
在女儿离开自己后的第十三年,业已积蓄了足够力量的自己终于发力,将那几个杀了自己的兄弟和两个儿子的仇家碎尸万段,称霸中原,傲视内地!安全了,终于安全了,再也没人敢和自己做对了,自己终于可以放心去见自己那唯一的外孙了!可是,那以后,自己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却无法找到出生时贼胖的他的半点消息。五年后,自己不得不悲哀地承认,卓氏一脉就此断线!从此,夜空下要烧的纸钱就变成了六份,而不是原来的五份
从此,自己再无欢颜!
到了二十二年后的今天,自己接到消息,女儿那一直住地山区yc的公婆挨不过她的七十二岁,黄叶般地去了,自己突然想去看看那个从未谋过面的亲家母,灵堂上,自己一眼便认出了那笔挺地跪着一动不动的胖子就是失踪了整整十二年,早已被自己认定为“黄泉人士”的孙子,可怜自己却给他一个活人烧了将近十年的纸钱!意料之中的,他不肯认回自己这个外公,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还是很无奈、很悲哀。自己很想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只为了换回他一声真心的外公,可是,看着失去了奶奶悲痛欲绝的他,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那一刻,自己真得很嫉妒那个什么也没有的乡下老太婆,她死了,还有一个血亲的晚辈为她伤心,为她戴孝,自己呢?眼前唯一的外孙对自己视同陌路,也许,自己还应该庆幸他没有恨自己入骨,没有一见自己就提刀便杀,也许也许
人老却无儿孙在膝下笑颜承欢,自己终于深刻地明白那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究竟是什么意思了,两个儿子还没成家就都死了,女儿的孩子是唯一的孙子辈,可是自己还只能暗自庆幸他没有一见自己便恶语相向,暗自庆幸他没有一见自己便喊打喊杀人老却无儿孙地膝下笑颜承欢,老人倍感凄凉。
眼泪夺眶而出,而就在热泪流下的那一刹那,凌云龙突然一把将那极为陈旧的笔记本狠狠地掼在了地上,双手飞快地抹掉刚出眼睛的泪水,狂吼道:“假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你们做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