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白白消耗了二十分钟,救护车没到,那个玩忽职守的值班医生却终于来了。这个家伙慌慌张张,一看孟蘩就说:“啊呀,这是大出血啊!要转院!”
我说:“大夫,转院怕来不及啊,人命关天,耽误不得啊!求求你先帮她止一下血吧!”
“这个是大出血,止血不容易的。奇怪,一个学生妹子,怎么会大出血呢?是不是刚刚刮了毛毛?”
在我们省的方言中“毛毛”就是婴儿“刮毛毛”就是打胎的意思。我一听,暴怒起来:“你不晓得治病,尽胡说什么?她才刚刚大二!”
陆小林连忙按住我,要我冷静。于蕙则又一次恳求医生帮忙止血。
医生说:“我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啊!我一个人做不了这个!”
我一把就揪住他的衣领:“你做不了?你干什么吃的?你当的什么医生!你们这些校医院的猪脑壳!”
我的身上还穿着从省话剧团借来的罗密欧的戏服,上面已经沾满了孟蘩的血。我面目狰狞、满身血污的样子把医生吓得浑身筛糠。众人连忙又把我拉开。
此时又来了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看见孟蘩的样子,都说要赶紧转院。他们紧急进行了输血,但还是不会止血。他妈的!这些蠢货什么也不会做,就会说“要转院”!我拳头攥得直响。
救护车终于来了。医生护士不让我这个男的上救护车,但是孟蘩死死拉住我的手不放,眼中神情非常绝望。护士说,是妹子的男朋友,无所谓吧,赶紧上车吧。我就和杨雪萍一起爬了上去。护士接着就骂我不负责任,把妹子害得这么惨。我顾不上搭理她,只是紧紧拉住孟蘩的手。杨雪萍也在一旁默默不语。
“蘩宝,挺住!没事的,我们就要到中心医院了!”
孟蘩和我一样全身血污,但脸上却一点血色也没有了,满头冷汗,手指冰凉,目光散乱:“大狗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不,不会的!蘩宝,你不要乱想!你会很快好的!”
她紧紧地攥住我的手:“我不想死,救救我!”
“你不会的!你的身体最结实的!”
她无力地闭上眼睛,微弱地喘息了一阵,又睁开眼说:“大狗熊,我对不起你”她好像在说遗言了!我的眼泪唰地下来了,颤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啊,你一直对我很好的。”
“不好”她凄楚地说。
“好!很好”我拼命擦眼泪,想说几句安慰她的话,或者数数她的好处,却哽咽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也看着我,张开嘴只是喘息,眼中不停地流泪。我想帮她擦眼泪,可是手上都是她的血,不敢往她脸上抹。于是两个人相对无言,泪流如注。
“你原谅我?”她说话已经很费劲,不能把句子说完全。但是我还是能够明白她的意思,重重地点头。
她苍白的脸上滑过一丝轻松的笑容,疲惫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过了许久,似乎是积攒了一些力气,又睁开眼睛看我,眼中的表情非常复杂。我与她曾经相恋一年,朝夕相处,早已心意相通,她的眼神我如何读不懂?歉疚、痛悔、遗憾、依依不舍,还有几分温柔和甜蜜。我一下子也忘记了她抛弃我的种种不好,轻轻地攥着她的手,望着她,片刻也舍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