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很快发现,并非所有的人都能看见心魔。他们一路行来,经过苍茫大漠,遇到恐怖的大风暴。在风暴之中,安心被埋在沙丘之下。风暴过后,心魔将她从沙丘下挖了出来,她一切如故,只是身上满布沙尘。
安心问起心魔的名字,心魔沉思半晌方才回答:你就叫我无心吧!
这名字大概是临时起意,信手拈来,不过无人深究来历。任何人都需要一个名字,当安心与无心无言对坐在沙丘上望着千年不变的大漠时,两人如同前世好友,一切皆在不言之中。当时,安心有奇异的感觉,她想自己的生命是一件离奇的艺术品。
多年后的人们偶尔会在沙漠中拾到宝物,这些宝物多数是葬身于沙海中的旅人留下的,也有一些是湮没在沙漠中的古城遗物。那一天,安心被无心挖出来的时候,她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若是无心找不到她,她永远被埋在沙丘之下。千百年后,沙丘移位,她再从沙丘下走出来,如同那些散落在沙漠中的宝物。
片刻感伤之后,便又踏上西去的行程。出了沙漠,到了此行的终点----乌孙。
乌孙城中的气氛狂躁之中带着隐隐的不安。坊间传闻右夫人失踪了十几日才回到王宫,也不知这十几日去了哪里。而昆弥的病情一日重似一日,只怕时日无多了。
安心以为她很快就会见到解忧,只不过,世事皆在预料之外。
一个黑衣芒鞋的僧人站在对面的屋檐下,他头戴竹笠,垂着黑色的纱巾,因而看不清面容。经过的人们都恭敬地绕行,有些则会双手合什行礼。僧人只是归然不动,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自黑纱下注视着安心。
安心忽然发现无心不见了。
她在一间酒肆中小憩,点了几道西域菜肴。食物尚未上桌,她便感觉到来自对面屋檐下的目光。抬头望去,黑衣僧人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再转头间,无心踪影全无。
黑衣僧人显然在看她,那含义不明的目光使她心生不快。她发现在黑衣僧人的目光注视下,她无法安心进食。她有些如坐针毡的焦虑,这种感觉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她索性起身,向着黑衣僧人走过去。还未走到近前,僧人忽然转身离去。她怔了一下,不知是否应该跟上。僧人走了两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便明白,黑衣僧人确是来找她的。
她下意识地尾随着黑衣僧人,两人穿过乌孙的大街小巷。所经之处,妇人们皆低眉肃容,停下手中的工作,一个小女孩跑过来将手中的一朵野花送到僧人面前。僧人接了过来,不发一言。
看来这僧人在乌孙国中颇有威望,而且几乎全城的人都认识他。
一直走至城郊精舍。自佛陀时代起,似乎所有的精舍便都遍植竹林。这精舍之外,亦不能免俗。
安心并不知道,十几天以前,解忧就是从这个精舍逃脱出去。她跟着黑衣僧人进入精舍,一直到精舍深处的院落。
即便是到了室内,黑衣僧人也不曾摘下头上的竹笠。他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指了指对面的另一个蒲团。
安心依言坐下,以为黑衣僧人会说些什么。但黑衣僧人却一言不发,只是低声念诵着经文。安心下意识地侧耳倾听,僧人诵经之声如同流水,由耳膜渗入大脑,乃至于四肢百骸。诵经之声似有魔力,安心心里一凛,只觉那声音正在悄然控制着自己的灵魂,想要摆脱却已不能。
她心里惊骇,这僧人必然是有法术的人,也不知将她带到此处是什么用意。
僧人的诵经之声忽然停了,一个声音问道:“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你与众不同,你已经死了,却还活着。你现在不是一个普通人,你是妖。”
那声音是出自僧人之口,但却直入人心,似乎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声音。安心却反而平静了下来,既然僧人这样说,他必然是有道高僧。她微微一笑,“我初到乌孙就能遇到大师,足见大师是有心之人。大师说得不错,我是个妖,我本该死了,却仍然活着,而且很可能会永远活下去。大师能一眼看破我的身份,必然是位高人。不知大师到底是谁?”
黑纱之后僧人的面容不可窥见,他沉默了半晌方才回答:“我是谁无关紧要。在这个城里,你并非是我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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