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背上的冷汗正在向下滑落,只有暗月明白,安景行看似平静的语气之下,蕴含着多大的风暴:。
“是……听陆大公子的朋友说,中午时本来约好了一起吃酒,却不料陆府的下人中途说了什么,陆大公子就神情匆匆地离席了,有人似乎听到了陆小公子的名字和‘病情’等字样,而在一个时辰前……威远大将军,入宫请了太医。”
虽然暗月用上了“似乎”二字,但是消息既然已经递到了安景行跟前,自然是八.九不离十了,何况一般大臣府上都有府医,若不是病情严重,轻易不会请太医入府……
即使理智告诉安景行,昨天行刺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陆言蹊的大哥陆言泽,若是这样,那么陆言蹊病危的事就一定有水分,但是安景行也知道,无论理智有多清晰,自己心中却也开始慌乱了,若是昨天的人不是陆言泽,若病危的事是实情……
“病危啊?这不正好,刚好可以摆脱那个……”夏一鸣此时的语气倒是非常欢快,说着甚至还拍了拍手,这不就是瞌睡了来送枕头吗?要是陆言蹊这一病不起,皇上总不可能逼着景行将那个小魔王的牌位给取回来吧?
在西元,即使是赐婚,成亲的双方也是要过三书六礼的,三日前才刚下的旨,到今天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名,若是陆言蹊真的一病不起,婚约就此作罢,也不会有人能够说什么。
可是夏一鸣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剩下的半截就说不出口了,原因无他,抬眼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安景行的眼睛,其眼中所蕴含的冷意,让夏一鸣一瞬间从心底开始发凉,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明白,接下来的话,不能够再说了。
安景行也知道,夏一鸣说这样的话,完全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出发,见夏一鸣闭了嘴,也就不再说什么,闭了闭眼,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去陆府!”
等夏一鸣回过神的时候,只余下了桌上被安景行抛下的那本书,以及时不时从门外吹进的冷风……
“和你没关系,是我轻敌了。”虽然刚刚了陆风的做法的确有些木讷,但是陆言泽也知道,这次没有成功,关键问题并不在陆风身上,而是自己的计划本身就欠妥,再加上轻敌,自然是不会成功了。
说着陆言泽揉了揉胸口,一直到现在,被安景行拍上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儒雅的一个人,手上的功夫也不赖,找个时间可以比划比划。
此时的陆言泽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想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悄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单纯地想要教训安景行一顿,反而生出了一种英雄惜英雄之感。
“少爷,先上药吧?”听到陆言泽的话,陆风心中的愧疚没有减少,反而愈发地明显,自从少爷十六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满身伤痕的情况了,今天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别人弄得这么狼狈,少爷反而还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嗯……”陆言泽点了点头,见陆风打开药油的动作,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这件事情,不准告诉言蹊!”
陆言泽没有说是自己准备教训安景行一顿这件事,还是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不能让小少爷知道,但是陆风知道,是无论哪件事,都不能说。
这件事哪儿用大少爷提醒啊,陆风连忙点了点头:“我不会……”
“什么事大哥要瞒着我啊?”陆风的保证还没说完,陆言蹊不满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不知道是站在门外有多久了。
要知道在陆府,只有陆言蹊不想去的地方,就没有陆言蹊不能去的地方,而让不让下人通传,全看陆言蹊的心情。所以现在小弟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冒出来,也没有让陆言泽觉得太过惊讶。
只不过,看着自己半裸的上半身以及陆风倒到一半的药油,陆言泽有些慌张,连忙从床上站了起来,抓过了放在一旁的上衣,慌慌张张地披在了身上,紧接着瞪了还在发愣的陆风一眼:“收起来!”
就在陆风堪堪将药油的瓶子盖上的时候,门口就传来了陆言蹊推门而入的声音。
“大哥怎么现在才穿衣服?”陆言蹊一进门,就看到了陆言泽背对着自己系衣带的动作。大哥没有午睡的习惯,平时只在清晨练功之后以及晚上上床之前才会洗澡,现在这个时间段无缘无故换衣服,不正常!
陆言泽深知小弟熟知家中人的作息习惯,连忙甩锅给站在一旁的陆风:“刚刚让陆风给倒杯茶,谁知道他毛手毛脚地将茶杯打倒了,衣服给弄湿了,这才准备换一件。”
“小的下次一定会注意的。”陆风听到大少爷这话,也不反驳,立马将锅拉到背上,背好!
陆言蹊听到这样的解释,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桌上的茶杯,又仔细吸了一口气,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心中有了大致地猜测之后,陆言蹊缓步走到了正在套外套的大哥身后:“大哥怎么不加件衣服?这天儿是愈发地冷了……”
“大哥是习武之人嘛!倒是言蹊,下次多穿一些,你看看你现在,身上就三件衣服,怎么够保暖?”说到这一点上,陆言泽也就顾不得避开小弟,直接转过身,看着陆言蹊身上薄薄的衣服,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自己是个大老粗,就算吹点冷风也不会出什么事,但是言蹊却从小体弱多病,经过这几年的调养身体才渐渐好转,穿这么少,回头又着凉了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陆言泽也顾不上自己穿衣服了,手上穿外套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而对陆风挥了挥手:“去我衣柜,把去年刚做的那件狐裘披风拿来,给言蹊穿上。”
而陆言蹊却趁着大哥向陆风挥手的空当,一个箭步上前,手向前一扯,就将自家大哥才刚穿好的衣服给扒拉开了——果然!陆言蹊看着大哥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就知道自己刚刚的嗅觉没有出错,空气中的确是药油的味道。
“言蹊,你这……”见小弟动作如此迅速,陆言泽就知道自己刚刚应该是什么地方漏了馅儿,一时间有些呐呐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发生了什么?”陆言蹊看着大哥身上的痕迹,伤的不重,从这些淤青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才受伤不久,不会超过一个时辰,这种密密麻麻的淤青,不应该是何人切磋留下的,反倒像是弹弓……弹弓,想到这里,陆言蹊不由地想到了景行身边的一个人,夏一鸣。
夏一鸣的护卫,出门可以不带刀枪剑棍,但是人人都能摸出一把弹弓,再加上今天早上大哥见到自己时心虚的做派……陆言蹊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等着陆言泽的回答。
“咳咳,刚刚和陆风切磋了切……磋。”陆言泽才刚说到一半,接下来的话就说不下去了,任谁对上小弟这种“编,你接着编!”的眼神,估计也没有办法撒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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