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如此辽阔,无边无际的,若不是有他这名高手帮忙,她可能过不了三分之一就和屈原一样当鱼虾饲料去了。
“司徒君烨?”没听见回应,凌幻儿狐疑转头。
曾几何时,原本搂她渡江的男人竟倚在她身上,此时才发现异状的凌幻儿急忙扶他坐下,感觉到他浑身冷得像冰。“司徒君烨,你还好吗?”
司徒君烨俊眸紧闭,没有回应。
“司徒君烨?”她小心地戳戳他。
“”身负重伤又耗尽真气带她渡江,司徒君烨此时已是虚脱乏力。
看着他被鲜血染红的白袍,凌幻儿整颗心全揪在一起。
“司徒君烨,你回答我!”她用力摇晃他,好怕他再也不睁开眼。“你不要吓我,我很胆小,禁不起吓的!”
看着他面色苍白如纸,纤白长衫被鲜血浸透,几乎感觉不到他的体温。
“司徒君烨,你给我醒过来!”见他没反应,凌幻儿抓住他的衣襟更用力地晃,颊边滑下清泪。“你胆敢死在这里,我就冒用毒皇的名号四处当采花贼,让你死也不瞑目!”
空无一人的江岸冷清萧索,她微带哽咽的声音随风飘散。
“司徒君烨!”
这个小女人!
“我还没死”被晃得头晕目眩,司徒君烨抬手反握住她的,咬牙“别再晃了!”
再晃下去,他真的要挂了。
“讨厌!吓死我了,我以为、还以为”能开口说话,证明他还活着,凌幻儿忘情地紧紧搂住他。“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她抱得很用力,被压住的伤口令司徒君烨狠狠倒抽口气,可她泪眼迷蒙又哭又笑的模样让他不忍推开。
“你在担心我吗?幻儿?”她悬在眼睫的晶莹泪珠是为他而流的吗?司徒君烨心里某个角落隐隐发软。
咦?!
“我、担心你?”听见他冒出的疑问,凌幻儿动作僵住,尴尬松手。“当然是,我、我你帮我挡下那一刀,若你有个万一,我会一辈子过意不去。”
眼儿飘开,她胡乱抹去泪痕,双颊飞上可疑的红晕。她的眼泪纯粹是为了道两个字,绝对没有其他原因,绝对没有!
“你不用在意,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你只是刚好被卷入而已。”因为失血过多,他开始感到晕眩。“你快走,若项问之追过来,我无法分神顾你。”
“你要我丢下你?”闻言,凌幻儿震惊地睁圆美眸。“我若走了,你怎么办?”
“没有你的拖累,我更可以照顾自己。”司徒君烨咬紧牙,感到自己愈来愈虚弱,已没有多余的力气跟她争辩。“快走。”
居然说她拖累,到底现在是谁奄奄一息剩半条命啊?
“我不走!你为我身受重伤,我怎能弃你于不顾?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凌幻儿气红水眸。
虽然她胆子小,又贪生怕死,但不代表她是忘恩负义苟且偷生之徒!
“你快走,我放你自由。”既然已诱出项问之,留她在身边也只是徒增危险,况且李尚书还要她的小命不是吗?
“你要放我自由?”凌幻儿愣住。
“对!”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眨了眨泪汪汪的水眸,凌幻儿不解地望着他。
是她错听吗?欺负她上瘾的司徒君烨竟然轻易要放她走?代表她不用再跟在他身边当小丫环了?!
一时之间,凌幻儿犹豫了,眼前仿佛看见无数宝物在对她招手,只要重获自由,她又可以继续大偷特偷。
错过这次机会,说不定她一辈子都要当他的小丫环了
“还不快走!”没时间让她犹豫,司徒君烨低吼,狠狠吓了凌幻儿一跳。
“我不走!”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唤醒了她,她执拗地道。
“我要放你自由,你还不走?”在这种性命存亡的危急时刻,他不懂她为何坚持留下?
她不走,难道要等项问之追上来时一起等死吗?若只有他一人,他自信能全然而退,可多了凌幻儿,他不确定受伤的自己能保住两人
“我身上中了你的蛊毒,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要我一起赔命?”这个理由非常合情合理,连凌幻儿都忍不住钦佩起自己。
“这只白玉瓶你拿去,解葯就在里面。”闻言,司徒君烨将白玉瓶塞入掌心。“快走!”
低头瞪着白玉瓶,凌幻儿秀眉紧拧,没吭声。
不是这样的,她的意思不是这样
“解葯已经给你了,还不走?”司徒君烨不明白她为何踌躇,只知道再拖延去,项问之随时可能追上。
“我怎么知道这解葯是真是假?”好半晌,凌幻儿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
“什么?”
“我怎能确定这解葯是真的?你若骗我,等蛊虫破腹而出那天我岂不死得枉?”凌幻儿抬眼望他,灿亮水眸隐藏好多复杂情绪。
这种复杂情绪,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
“我犯不着骗你”都啥时候了还怀疑解葯真假?司徒君烨被她一气,头更晕了。“趁项问之还没追来,你快走!”
走、走、走就只会叫她走,她若真走了,那他怎么办?
轻哼一声,对司徒君烨的碎碎念装作没听见,凌幻儿硬是扶起他虚弱的身子往芦苇丛深处走。
“你要把我带去哪儿?”恼自己现在连对她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司徒君烨咬牙问。
“既然你不走,我就把你藏起来。”就算天气极冷,扛着足足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大男人对她而言仍然吃力,晶莹汗珠自她额际滑落。
“藏起来?”
“是啊!把你藏起来,由我来引开怪疤人。”
“笨蛋!你逃不走的!”司徒君烨忍不住低骂。
凭她三脚猫的功夫哪能从项问之手底下逃过?他替她挨这一刀不是为了让她自投罗网,她的小脑袋瓜到底懂不懂啊?
“我知道,可是凡事总有个万一嘛!说不定老天有眼,他没能抓住我”项问之击中右腹的阴冷掌风,她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不管怎么样,总比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好。”
“凌幻儿”见她冥顽不灵,他真的想叹气。
“你甭劝了,我不会自己走,说什么都不会!”咬紧唇,凌幻儿用发誓般的语气说道,她紧紧抓住他臂膀不放。
凝望她再坚定不过的表情,司徒君烨沉默了。
她是认真的!
或许她只是单纯不肯放下他,但听在他耳里却别有一番滋味,凤眸幽光闪过,司徒君烨也不再抗拒了。
“好吧!我们一起走!”
雪停了,日落后的温度比白天飘雪时更冷。
凌幻儿找到一间破旧的土地公庙,生起火堆,脱下司徒君烨被血染红的外袍检视他的伤处。
“你伤得好重!”他背后血肉翻卷的刀伤深可见骨,仿彿流不尽的暗色血珠染红她的视线,凌幻儿咬紧唇,眼眶微红。
这一刀若砍在她身上,她现在应该在跟阎王泡茶兼下棋了吧!没事爱激怒她欺负她,还下蛊逼她为仆的司徒君烨,为何毫不犹豫帮她挡刀?
他这样子,害她又感动又迷惑。
“皮肉伤而已。”咬紧牙,司徒君烨说得满不在乎,但气虚的嗓音泄漏出他的虚弱。他唇瓣泛白,发着高热的身体不断畏寒颤抖。
“就算只是皮肉伤,流这么多血也会死人的。”凌幻儿皱起眉。
为他拭去血迹,清理伤口,再洒上司徒君烨给她的止血葯粉。凌幻儿将袍子撕成长条状,笨手笨脚的帮他包扎伤处。
包得好丑!
上完葯,司徒君烨靠墙躺了下来,旋即沉沉睡去。破庙里火堆烧得正旺,可他仍冷得直发颤,睡梦中呓语不断。
哀上他的额,发现烫得吓人,原本白皙俊秀的脸庞染上病态的艳红。凌幻儿担心他受寒会使伤势加剧,咬了咬牙,她脱下外衣抱住他,用自己的体温给他温暖。
夜色降临,天地间一片静谧,破土地庙里只听得见柴枝燃烧的声音。凌幻儿额心轻轻靠着他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快。
或许方法奏效,司徒君烨睡得安稳多了。
“司徒君烨”轻轻的,凌幻儿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低语。“你不会死吧?你一定会好起来对吧?你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耶!不会被这点伤打败,虽然你杀的人比救的人还多,但你是最强的,不是吗?”
他的高烧未退让她万分担心,其实她不像外表那样坚强啊!望着他的睡颜,她真的很不安。
若不是他身受重伤,或许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竟会这么在意司徒君烨。
“自从空空师父死后,我已经一个人生活很久了。一个人开心,一个人难过,快乐的事情自己与自己分享,直到遇见了你和熊硕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分享喜怒哀乐,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你顶着,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我好像习惯下来了。”
以为他睡熟,凌幻儿偷偷诉尽所有心底话。
“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啊!”一双如子夜般漆黑的眸子缓缓睁开,而后又悄然阖上。
她的话声极轻,却深深地刻在他心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