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单位的领导提出了想上班的申请,顾主席给我的答复是:“等着吧,机关人员正满着呢,有了位置,再安排吧。”
我回家等着,等了一个月没有消息,两个月还没有消息。
我处在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上。
也许是单位里的人确实很多吧,领导不好安排。还有一种可能是,单位的领导会想:你不是走吗?走了你倒是别回来呀!
我在家闲着,伊妹要我陪她做人工流产。
她烦躁地说:“怎么搞成了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戴环儿了,怎么还怀孕?我的问题?他的问题?避孕的问题?医生的问题?到底是谁的问题”
医生说,可能是环儿的质量出了问题,现在,戴环儿怀孕的太多了,伊妹只是其中的一个。过去,却少有这种现象,一个环儿戴到老,也没见有什么事儿。
伊妹倚着门,滑落的几根绒绒的碎发被呼出的起伏不均的气流吹乱了阵脚,眼里印行的血丝好似盘拧的龙须,交错、繁杂。
流产!必须要做流产了!
医生说,刮宫的时间要延推到四十几天以后,因为,早了,怕刮不净;迟了,又恐刮不得需做引产。
会疼吗?会怎样的疼?疼到什么程度?能熬得住吗?同生孩子相比,哪个更疼?那样的痛苦每每想起,伊妹都如杯弓蛇影,心有余悸。
伊妹说:“他(她)是个小生命啊!他(她)是投奔我来的,我却不能让他(她)活!是我害了他(她)!我的罪孽有多深!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伊妹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了有关流产的种种信息,使她有如芒刺在背,视流产如畏途。不胜其烦、蒿目时艰的等待引发了她的扁桃体发炎和感冒病症,孱弱的身体和欠佳的心态互为促进,互为恶化,整日的长吁短叹,食不甘味。唯一略感欣慰的是,下调了几公斤的体重使她回归于从前的窈窕了。
她因劳累过度而流血了头一天,她还在用独轮车顽强地推着沙子。
“姐,你陪我去吧?”她问我。
“亚楼呢?”
“出差了,我不能耽误他的大事。”
通过亲戚,我们结识了一位姓黄的医生。
第一次去,黄医生说:“真不巧,下午有两个做手术的,排满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我和伊妹点头哈腰的,连说了几个“没关系”
第二次去,黄医生和和气气地说:“坐着吧,手术器械拿去消毒了。”她打电话催了几次“你们着急了吧?”她问我们。
“不急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伊妹说。
黄医生抱怨了一句:“那边图省事儿,送多了才给消毒,赶上个大手术都来不及!”
我问伊妹:“怕不怕?”
“不怕了。化验那阵儿怕,特别是快出结果时,我的腿都快站不住了!”
“给打麻药吗?”
“打,我买了。”
“刮宫时,我陪你进去吧。”
“不用不用!我能行!”
我握紧了她的手。
有的医生在和别人唠着家常;有的正托着腮帮子,两眼望着光秃秃的树发呆;有的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休闲杂志
“嘟嘟嘟”
看杂志的医生拿起了电话“喂又是我接孩子!我们这靠点儿,你又不是不光知道喝!就你事儿多!”她挂了电话,大为光火“俺家那口子,啥也指不上他!”
“可不,俺家那个也是,一喝喝到二半夜!”
围绕着这个话题,她们对各自的丈夫做了一番措词激烈、深恶痛绝的猛烈抨击。
手术器械到了,黄医生让伊妹进了产房。
过了一刻钟,黄医生开了门,对我说:“完事儿了,进来吧。”
伊妹见到了我说:“姐,我刚才让你来就好了!如果你当时在我身边,我可能不会那么害怕了。”
“我说我进来嘛,你偏不让。疼不疼啊?”
“还行。”
“那个床上咋还有人?”
“引产的。”
妹妹出了产房,便疼得蹲了下去。
“我背你出去呀?”
“不歇会儿我歇会儿再走”
伊妹缓缓地站起,我扶着她,一步一挪地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