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当然是。”布里斯同意道。
他走到她的桌边,低头冲她笑着,冷冷地,只是嘴唇稍微抽了抽,这是要用一种冷淡的方式表示“说说你的来意”的意思。让布里斯吓了一跳的是,他发现他的微笑变成了一个大大的、肥肥的、动了感情的咧嘴笑。
“嘿,看你。”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话里充满了喜悦。
“欢迎到巴塞尔。”
他们默默地彼此注视了很长时间。布里斯看着她的脸。以前她非常合适带出去约会,漂亮但又不扎眼。现在一切都变了。
“我的上帝,”她低声说道,好像是说给她自己听“你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别说我还跟以前一个样,因为我不一样了。”
“你是不一样了。”他同意道,笑口咧得更大了。“你漂亮多了。”
“怎么个漂亮多了?”
“我能坐下来吗?”
“我的上帝,当然。”
布里斯猛地坐了下来,椅子向后弹出好几英寸,发出梆的一声,足以打断整间屋子里的午餐谈话了。
“怎么个漂亮多了?”她穷追不舍。
“瘦了,更苗条了,更有神采了。”他可以感觉到嘴角的肌肉紧张得他都不习惯。难道就不能松弛一下,别咧着大嘴傻乎乎地笑了吗?不能。
“接着说。”
“你以前一直很性感。”他告诉她。“现在是一种不同的性感。”
“更性感?”
“听着,真的有人把你给涮了吗?”他期期艾艾地往下说道“因为我的午餐伴儿生病回家了。所以,我的意思,如果你”“我的未婚夫现在已经晚了半个小时了。”她说。“这就意味着他不会来了。”
“你怎么知道?”
“这是他的规矩。他用这种方式既给我递了消息,又用不着听我一句抱怨的话。”
布里斯开始大笑了。“这个未婚夫也真够可以的。”
“这婚也订得够可以的。”她的眼睛刚才一直在盯着布里斯,现在稍稍垂了下来。“用他们在噱头节目中的话来说,就是转速很慢的婚约。我在哈佛的时候,就和他订婚了。”
布里斯抬起头看着斟酒侍者拿来一瓶葡萄酒和一个放着冰桶的酒架。“你要的是这个吗?”
“先别打开。”她笑着对斟酒侍者说。“让它冰一下,施涅弗利先生。给我拿杯非常淡的伏特加马提尼加冰,放一小小点儿苦艾酒。”
“听着。”布里斯对那个人说道“我告诉你吧台的人该怎么调这种酒。让他从瓶子里倒一小点儿苦艾酒在瓶子盖里。明白了吗?然后,从瓶盖里,让他滴肥肥的一滴到伏特加里。知道了吗?”
斟酒侍者的眉毛在这一会儿的工夫里上下跳动了好几次。然后他转向马吉特,一句话不说。马吉特也一句话不说,只是点了点头,看着他走了。“施涅弗利不高兴了。”她说。“这个酒吧服务生讨厌别人告诉他该怎么调马提尼酒。当然,他已经知道怎么调马提尼。”
“没错,他知道。”布里斯的头点了起来。
“一半的一半,”马吉特附和着点着头,继续说道:“伏特加和苦艾。”
他们俩都大笑起来,整个屋子的目光又一次转向了他们。“我觉得我们在出洋相。”布早斯低声说道。“瑞士人吃午饭时不笑吗?”
“巴塞尔人笑。不是因为笑。”马吉特解释道。“是因为你不是艾里希。”
“你迟到的未婚夫。”
“你会喜欢文里希的。”马吉特说。“人人都喜欢他。我也喜欢他。最好是喜欢别人的未婚夫。”马吉特顿了顿,做了个小鬼脸。“而不是爱上他。不,这不是他们吃惊的原因。”她继续飞快地说道“是因为大家都看见是你找了我。或者是我找了你。他们不清楚是谁找的谁,但是这种闲话非常刺激,谁都会注意的。”
布里斯靠到椅子背上,看着侍者端来两杯新马提尼酒。吧台已经另给他调了一杯,可能是不想再为他的苦艾酒瞎折腾了吧。他朝马吉特举起酒杯。“为了又见到你。”
“为了见到你。”
他们啜了一口酒。布里斯发现他很少使用的嘴角肌肉又在朝上扭了。“正合我意。”他又啜了一口。“棒极了。”他看着她。她第一口就喝去了半杯。“怎么样?”
“没错,棒极了。”她又把酒举到唇边,一口下去,杯子里只剩下冰块了。
“嘿,不错吧?”
“我有点儿紧张。”她不敢看他的目光,而是看着她的空酒杯。“当我看见你在屋子那头的时候,我就想我会发疯的。”
“女孩子看见我会这样的。”
布里斯举起他的马提尼一口喝干。他记得曼哈顿有不少酒吧里的马提尼酒劲儿很大,没法像这样豪饮。但欧洲酒酒劲儿都小。当然,还没有小到那个程度。
“你用不着这样。”马吉特说“就让我随意吧。”
“放心,我没管你。”他抬起头,发现那个侍者在附近游荡。他指了指他们的空酒杯,伸出两个指头。
“我平时顶多就喝点儿葡萄酒。”马吉特说。“在巴塞尔这不难,但是,比如说在伦敦,他们都把自己灌得傻乎乎的,而且它——”她停住,然后又很慢地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一直压力很大。”
“你?”布里斯咯咯地笑了。“不会是钱吧。”
“就是钱。”
“我倒想有你这么拮据。”他对她说。
“马特,不是因为缺钱。是谁掌握钱。”
他点了点头,想起柯蒂斯为他准备的那沓资料中的一些情况,其中有几页现在还放在他的胸袋里。“那就是你的叔叔迪耶特。”他暗示道。
她往后靠到椅子背上,怀疑地看着他。“你来巴塞尔干什么?”
“得了。”
“为什么,马特?”
“没人告诉你吗?”
她摇了摇头。“没人告诉我什么。”
然后他们俩都不说话了。布里斯看着她,而且她也不再回避他的目光,布里斯知道她已经意识到他在仔细地审视她。
她看上去活泼而开朗,这是以前所没有的。她身上有一种光泽,不是头发的光泽,而是在她的脸和喉咙上有一道明亮的光晕,好像是从体内透出的光。由于脸上的这道光晕,她似乎比周围的世界轮廓更加分明。清晰地从所有东西中突显出来。妈的,她太好看了。
“我想,”她小声说道“你确确实实地喜欢你所看到的?”
侍者又拿来两杯酒。布里斯对她举起自己的酒杯。“闭上嘴,喝你的马提尼。”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