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住潘多娜的右耳“你敢动一下。”福尼斯又说。“我这人脾气暴躁,弗兰契上校。”
“我没有武器。”耐德站着一动不动。“我们可以帮帮彼尔-沃斯吗?”
“不行。”
“他快死了。”
“死的不会只有他一个,明白吗?”福尼斯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以为把我关在门外啦,是吗?”
“显然没有。”
麦克斯-格富夫斯在一边站着,他清了清喉咙。“是烘箱,耐德。”他用沙哑的声音说着。“他们是今天上午躲在烘箱里进来的。”
“终于让我们混进来了。”福尼斯狠狠地说道。“宾客随时会到,我欢迎他们的到来,怎么样?到来宾够数时,我会告诉你的。到那时你就去把温菲尔德的大门关上,明白吗?”
耐德用目光在屋里到处打量了一番。他感觉到他身后又有人进来了。他希望简和勒维妮能及时发现这个陷阱并避开。可是大使阁下在哪儿?
客人们随时都会到来,等那些能让福尼斯发横财的贵宾来齐还要一段时间,但一旦他们都到,福尼斯就会牢牢控制住他们。整车的部队也于事无补。抵着潘多娜-福尔默右耳的那枝枪掌握着一切。所有的海军陆战队员和保安人员,所有的警察和隐蔽在货车里的士兵,统统失去了意义,能帮得上忙的人不是被枪吓得不敢动弹,就是被别人用枪抵住了脑袋。
“听我说,”耐德说,他不想叫那人的名字以免引起他的警觉“如果你们这样干有什么政治目的,你们可以”
潘多娜痛苦的叫声打断了他的话。福尼斯苍白的脸上气得红一块,白一块。“福尔默夫人可不太高兴哦,弗兰契上校。你只会让她受苦。你给我闭嘴,走到墙那边去,站在那个联邦调查局的畜牲旁边。”
耐德一边往墙边走,一边观察着屋子。这间屋子很大,起初是用作舞厅的,现在清理出来以接待大批来宾,里面除了几张椅子和墙边的桌子以外没有其他东西。一边墙上的落地窗朝着露台。他看到勒维妮和简漫不经心地跟着他也走进屋来。真糟糕!
落地窗口站着一个手持英格拉姆m-10式枪的汉子。还有一个手持武器的家伙守着通往后面厨房的过道。福尔斯身边站着那个长着金发的青年。
耐德的目光最后停在彼尔-沃斯身上。彼尔身高马大,血还在不停地流着。他已经不再动弹,两只眼睛虽然睁着,但也似乎停止了转动。
在外交事务中如此殉国倒也死得光荣。他撇下的妻子贝特茜呢?她在哪儿?大使阁下在哪儿?还有罗伊斯-科耐尔呢?他在哪儿?
有可能获得屋外的援助吗?有可能与福尼斯谈判吗?可是他又有什么条件呢?他会不会在金钱面前放弃自己的劫持计划?美国的高度机动部队能否发扬他们在沙漠地区作战的传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这里,在最后关头将他们营救出去?不过如果他们被牢牢地困在这里,恐怕外界有人想援助也奈何不得。
这间宽敞的屋子现在似乎成了狭小的牢房。耐德就在这间牢房里将所有的人的命运都考虑了一番。屋里的人当中,只有福尼斯活下去的可能性最大,而他本人的可能性是最小的。他有这么多人要保护,而且他们都是妇女,大使的妻子,他自己的妻子,还有简。
“我想他们来了。”福尼斯说。
落地窗外的露台那边传来一阵纷乱的嘈杂声,并不像贵宾在陪同下向这边走来的脚步声,而是几名招待轻轻的脚步声,他们匆匆走来向屋内瞥上一眼,接着又跑了开去。耐德看得比福尼斯可能更清楚些,因为他离落地窗近一些。他想看清这些人是霍金斯和杜特公司的还是军需处的美国士兵。这倒并不重要。谁都不会冲进舞厅来送死。
此刻福尼斯的态度异常坚决,屋外任何情况对他都不起作用。要制服他们只有他们在屋内做事不慎让耐德有可乘之机。但他能够抱着美梦蜷缩在空气稀薄的烘箱里呆几个小时。这种人理应预料到可能出现的意外事件,从而不让它发生。
可是宾客都到哪儿去了呢?
这段时间的等待在福尼斯身上产生了微妙的作用。他那双突起的大眼睛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可就是看不到来宾的影子。一滴滴汗珠出现在那张土灰色的脸上。
潘多娜饱尝了等待的滋味。她吊在福尼斯的手臂上像一只小破布娃娃,从她踮得高高的脚弓部你可以看出她在拼命将自己弱小的身体向上撑,以此减轻一点拧在身后的胳膊揪心的疼痛。她脸上的胭脂似乎从肌肤上剥离下来。苍白的颈部使得胭脂看上去很不协调,而涂着脂粉的脸在一阵阵痛苦地抽搐。
“希尔穆特,”福尼斯朝那个把守厨房过道的人喊道“把他拖到一边去。”他朝躺在地上的彼尔-沃斯的尸体示了示意。“我们不想吓着我们的贵宾。”
那个年轻人将枪夹在胳膊下面,抓住彼尔的腿将他拖进了过道,在地上留下一条鲜红的血印。然后他走回来将一块大桌布细心地盖在血渍上。桌布立刻变成了红色,他挪开桌布,又在地上盖上一块波斯地毯。看他那一招一式,就像位认真干活的招待员。
可贵宾在哪儿呢?
耐德知道此时他不能抬起手来看表。但在福尼斯身后的餐具柜上放着一架金黄色的座钟,指针指着1点20。
福尼斯转过身跟身旁的金发青年轻声说了几句。年轻人点了点头,提着勃朗宁自动枪向耐德走来。
“跟我走。”他命令道。“当心点。”
耐德发现他说话带着一点斯堪的纳维亚的口音。他让对方用枪把他推向通向露台的落地窗。勒维妮和简身着淡牙黄衣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耐德从她们面前走过,用眼角看了她们一眼,向她们投去毫无意义的慰藉的笑容。
他们走出屋子,金发青年用枪口紧紧抵着他的腰肋,一步不落地走在后面。他们朝由海军陆战队员守卫的北门走去。
“我们就了解一下来宾的情况。”金发青年凑近他的耳朵低语道。
“向他们打听一下吗?”耐德提议道。
“什么都别说。我们就看看。”
头顶上乌鸫又在召唤起忠实的信徒,一遍接着一遍,就像乐团吹奏着高亢激越的乐曲。名人贵宾你们都来吧!让我们向这个充满机遇的国家表达我们的敬意!为这个自由而富于创业的国家的独立献上我们衷心的祝福。
“站住。”
他们两人像情人般贴在一起,像是用勃朗宁枪筒连着,在一棵一片鸟语的树下停住脚。耐德向四面看着。在北边,路障边没有汽车。事实上,他随便往哪儿看都不见汽车的影子。
“真奇怪。”金发青年在耐德耳边嘟哝着,弄得他耳朵直痒痒。
“回到屋里去。”枪筒捣得好痛。两人转过身来,慢步走回露台。哦,两人亲昵的时间太长了点。
这时耐德-弗兰契眼睛的余光中出现了一个影子,正向温菲尔德官邸后面的车道那边移去。他身后的金发青年没有做出反应。
片刻间,耐德看出温菲尔德的阴影处有两个男人朝由陆战队员把守的大门跑去,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像是大使,另一个拉着他向前跑,像是拉着一只不听话的狗。第二个人穿着漂亮的浅色西服,系着雪白的领带,他肯定是罗伊斯-科耐尔。
真够意思。罗伊斯勇救大使,却看着我们见死不救。助手的天职就是力保首脑的生命安全。
真是不公平,耐德私下里想。他如果在罗伊斯的位置上也会这样做的,先把大使阁下拉到安全的地方,再来解决这边的绑架。有一阵子他竟糊涂得想与罗伊斯换角色。不过他明白他的位置是在这里。长着金发的年轻人在门口又提醒他:“现在你得当心点。别让我伤着你。”
在大门附近的灌木丛中躲着一群人。科耐尔不停地将大使的头向下压,不让他被外面看见。一位陆战队中尉和那位黑人陆军中尉蹲在沙土上。
“听清楚没有?”科耐尔问。“谁都不允许靠近房子。不要充英雄往前冲。还有您,阁下,”他又对福尔默说道“对您的关心我很赞赏,可是我们只要在这里安静地呆着,就会有救她的机会,当然也能救出所有人。”
“别做梦了。”大使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我希望那个突眼人出个差错。那时候耐德-弗兰契就有机会了。”
“机会真是太渺茫了。”
“我们无法施展手脚。”科耐尔朝两位军官看了看。“一定要让军需部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坚决执行命令,明白吗?不要靠近房子。屋里人的性命如何都看我们的了。”
一个奇怪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两位军官十分尴尬地将视线转向一边。罗伊斯意识到是大使在百般无奈地悲号。
弗兰契与金发青年走进屋内,两人像用铁链绑在一起一样贴得紧紧的。在房间另一端,福尼斯紧张地瞪着他们。其他人也都十分紧张。
勒维妮苍白的大眼睛里一片迷惑不解的神情。她身边的高个子简带着内疚的眼睛黯然神伤,不敢正眼看他。从她们身后传来福尼斯粗哑的声音。
“客人呢?”
“还没来。”金发青年大声回答。
“这是阴谋。”
“重要人物总是来得迟一些。”耐德提醒道。
他身边的家伙肌肉发达的身体猛然发力,抡起手来就是一下子,将勃朗宁枪托狠狠地砸在耐德的嘴上。他感到一股热乎乎带着咸味的血从下唇里冒出来。耐德很明智,没有伸手去捂。
“干得好,”福尼斯说“应该管管这张嘴。向后退,靠着墙,弗兰契上校。我们要等一会儿,对吧?”
这枪有些火药味,耐德觉得口中的血沿着嘴角淌到了下颌上。他嘬了嘬嘴,将嘴里的血咽进肚里,喉咙感到一阵窒息。他强忍着怒火一动不动地靠墙站在麦克斯-格罗夫斯身旁。
“大使阁下很安全。”他含含糊糊地悄声说道,嘴唇一动不动。
“去他妈的。”麦克斯答道。
可来宾都到哪去了?路上既不见车也不见人,好像耐德又吞了一口血,好像这里又脏又不安全,倒像是恐怖的原子弹爆炸区。
耐德眯了眯眼睛。嘴唇、牙齿开始发出阵阵抽痛。他终于明白了宾客不来的原因。
大家都有别的事,他们要在别处度过7月4日这个星期天。他们甚至宁愿坐在家里,从电视里收看全世界针对美国策划的这次对手无寸铁的妇女儿童发动的袭击举行的抗议活动。无论美国是否参与了这次袭击,人们也没有必要冒着危险来参加这个牛仔之国举行的花园酒会。现在不是一直有恐怖分子活动吗?最好还是呆在家里。也许会有几位客人姗姗来迟,其中有一些是新闻界的,但总的局势是很明朗的。
不会有客人了。美国方面举行的酒会居然没人来参加。
“听我说,”他大声对福尼斯说道“我们得谈谈。”
“该死的嘴巴。”突眼人说。“把它干掉。”
金发青年朝耐德跨了一步,将枪举上肩头,手指扣动扳机。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年轻人手捂着被射穿的眼睛,扭动着身体仰面倒了下去。
勒维妮两腿叉开站在落地窗前,威风凛然像座巍然屹立的雕像。她右手握着一支威伯利对对枪,右手下面托着左手,就像独自在她自己的练靶场里。
她又一枪射穿了福尼斯的喉咙。
另两名手持英格拉姆的家伙同时向她开火,枪口喷出死神般的火光。哒哒哒哒。
子弹在勒维妮的波列罗马夹上画出了一个大大的x形,弹孔里汩汩地往外喷起鲜红的血,她一下子瘫倒在地。
耐德一个鱼跃从她身上飞过去,抓起威伯利手枪。他先朝窗口的枪手开了一枪,把他打了个嘴啃泥。
耐德在血泊中向一边滚去,又向门口的家伙射出一粒子弹。对方端着英格拉姆枪向他开火,打中了他的左肩。
他的脸痛苦地抽动了一下,又朝那人开了一枪,正中心脏。耐德立即转身看望勒维妮。
她瞪着苍白的大眼睛直盯着他看。“我打中了吗?”声音微弱得几乎无法分辨。
“打中了,维妮。”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变得呆滞无光,看上去和夏蒙一样黯淡,和威考夫一样冰寒。
屋内屋外突然变得雅雀无声。接着陆战队卫兵向这边跑来。耐德又开始听到头顶上的乌鸫鸟尽情地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