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巴黎:1946
星期一上午九点正,拉里道格拉斯到纽约拉瓜迪亚机场泛美航空公司的办公室报到。接待他的是飞行员领班哈尔萨科威茨。拉里走进办公室门时,萨科威茨拿起他已经研读了一段时间的拉里飞行记录的抄本,把它塞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萨科威茨很结实,容貌粗犷,脸上有不少皱纹,显然饱经风霜。他的一双手很大,拉里以前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手。萨科威茨货真价实的是民航事业中的一员老将,他在马戏团飞行巡回演出盛行的年月里开始飞行生涯,曾经为政府驾驶过单发动机邮政飞机,当过二十年的班机驾驶员,担任泛美航空公司的飞行员领班也已经有五年了。
“我很高兴你能跟我们合作,道格拉斯。”他说。
“我也很高兴到这里来。”拉里回答说。
“盼着重登一定高度吗?”
“谁要什么高度?”拉里露着牙齿笑道。“只要对我朝云端一指,我马上起飞。”
萨科威茨指着一张椅子:“我先指这儿,坐吧。我喜欢和前来接替我职位的年轻小伙子们交朋友。”
拉里哈哈笑了:“你接到通知了!”
“噢,我不会责怪你们中间随便哪一个的。你们都是了不起的驾驶员,前途无量。你的战斗记录好极了。你到这办公室来,看到我就会想:‘假使那个笨蛋萨科威茨能当飞行员领班,他们得让我当董事长。’你们中间不会有一个人长久当导航员的,不过是当驾驶员的跳板罢了。喔,这样是不错的,事情也应该是这样。”
“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拉里说。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说一说。你得知道我们现在的状况。我们是参加工会的,道格拉斯,提拔严格按工龄办。”
“我听说了。”
“还有一件事,你恐怕没有听说。这儿的工作很理想,进的人多,出的人少,这样就会减慢晋升的速度。”
“我等机会吧。”拉里回答说。
这时,萨科威茨的秘书送来了咖啡和丹麦糕点。他们两人一面吃一面谈,彼此熟悉了不少情况。
萨科威茨的态度很友好,很谦逊,他提的问题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但是,拉里离开去上训练班的第一节课时,萨科威茨已经摸到了许多关于拉里道格拉斯的情况。
拉里走后才几分钟,卡尔伊斯特曼来到了办公室。
“怎么样?”伊斯特曼问道。
“可以。”
伊斯特曼盯了他一眼:我问的是你怎么想的,萨克?”
“我们要考验考验他。”
“那你的看法呢?”萨科威茨耸了耸肩膀,不得不说:“不错,这是我的看法。我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驾驶员。他该是这样的,有空战记录在。如果他飞上天,让他待在一群敌机的射击下,我想恐怕你找不到更理想的人了。问题是”他欲言又止。
“继续说,”伊斯特曼敦促他。“问题是,曼哈顿上空没有那么多敌机。我了解像道格拉斯这号人。由于某种我还琢磨不出的原因,我总感到他们的一生同危险紧紧连在一起。他们会做出惊人的事情来的,譬如像登上无法攀爬的山峰,潜到大洋的深处,或者干出他们所能发现的其他惊险举动。假使爆发战争,他们就像滚热的一杯牛奶咖啡里的奶油一样都会浮到面上来。”他绕过椅子,看着窗外。伊斯特曼站着,没有吭声,等他再讲。
“对道格拉斯我有一种预感,卡尔。他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或许他会当上我们这一舰队中某一艘的舰长,由他掌管,他会有所成就的。但是,在内在的心理上,他不会听轮机长、一级驾驶员和领航员的话的。特别是他能够干得在他人之上时,尤其如此。”他转身面对着伊斯特曼“奇怪的是,他很可能会当上的。”
“你的话使我感到不安。”伊斯特曼说。
“我也如此。”萨科威茨承认说。“我想他不会——”他停住了,搜寻适当的表达词汇“待得长的。只要跟他谈谈,你就会感到他身体里有一包炸药,一直装到屁股尖,随时都会爆炸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们正在采取措施。他要去训练班,我们会派人跟在他后面。”
“也许他训练不过关。”伊斯特曼说。
“你对这帮家伙了解还不够。他会在训练班里独占鳌头的。”
萨科威茨的预料果真不错。训练项目包括四个星期的地面训练,再加一个月的飞行训练。由于受训者都是有经验的飞行员,有多年的飞行经历,所以课程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比较快地通过下列这些科目:导航、无线电收发报、通讯联络、航图识别和仪表飞行,使受训者温习过去的工作,并且明确找出他们可能具有的各种弱点;另一个目的是让他们熟悉将来他们要使用的各种新设备、新仪器。
仪表飞行在一架专用的连杆教练机内进行。这实际上是一个飞机驾驶舱的模型,固定在一个可移动的底座上,能够使舱内的驾驶员让飞机做各种动作,包括失速、翻筋斗、俯冲和横滚。驾驶舱的上方盖着黑色的机罩,驾驶员只能摸黑飞行,全靠面前的仪表。教官在教练机外面向驾驶员下达指令,告诉他面对着强大的风速、暴风雨、高耸的山峰和其他各种可以想象得出的类似险情时怎样使飞机起飞和降落。大多数初出茅庐的飞行员跨进连杆教练机时,都信心十足,但是他们很快就发觉这架小小的教练机操纵起来比原来预想的要困难得多。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小舱内,一切知觉都和外界隔绝,有一种可怕的感觉。
拉里是一个有天赋的学生,秉性善于模仿,上课时注意力集中,教给他的每一件东西都一点不漏地吸收了。布置的家庭作业他都做,而且做得很好,很细心。他没有一点儿不耐心,坐不住或厌烦的迹象。相反,他是各项课程中求知欲最强的学生,学习成绩也最优秀。拉里感到新鲜和生疏的唯一领域是dc—4之内的那一套仪表和设备。dc—4是一种瘦长的、圆溜溜的飞机,里面的装备在大战爆发前还没有问世。拉里花了不少钟点察看这种飞机的每一英寸的金属片,研究它是怎样装配起来的和完成各种机能的方式方法。晚上,他全神贯注地钻研dc—4的十多种操作手册和维修说明书。
有一天晚上,已经快过半夜了,别的受训者早已离开了飞机库,萨科威茨无意中发现拉里在一架dc—4飞机里,躺在驾驶舱的地板上,仔细观察着线路的接线方法和走向。
“听我说,这个婊子养的要把我的差事抢走了。”第二天上午萨科威茨告诉卡尔伊斯特曼说。
“照他这样下去,倒真有可能哩。”伊斯特曼笑笑说。
八个星期结束时,举行了一个一般性的毕业典礼。凯瑟琳得意地飞抵纽约,准备出席拉里接受导航员职务徽章的仪式。
他尽量把这枚徽章说得微不足道:“凯茜,这个无聊的玩意儿不过是一块小布片,他们给了你,让你不要忘记登上驾驶舱时你该干什么。”
“噢,不,你不,”她说“我跟领班萨科威茨谈过了,他说你非常好。”
“那个笨驴般的波兰人知道什么?”拉里说“我们去庆祝一番吧。”
那天晚上,凯瑟琳、拉里、拉里的四个同学和他们的妻子到五十二号街东段的二十一俱乐部吃晚饭。休息厅里人很多,服务员领班对他们说,没有预订过的话就没有桌子了。
“滚他妈的,这个鬼地方,”拉里说“我们到隔壁的图茨肖尔餐厅去。”
“等一下,”凯瑟琳说。她走到服务员领班跟前,请他找一下杰里伯恩斯。
隔了一会儿,一个又瘦又矮的男人踏着杂沓的脚步来了,他那一双灰眼睛里流露出探询的神色。
“我就是杰里伯恩斯,”他说“有什么事吗?”
“我丈夫和我,还有几个朋友,”凯瑟琳解释说“总共十个人。”
他摇起了头:“对不起,除非你们预订了”
“我是威廉弗雷泽的合伙人,”凯瑟琳说。
杰里伯恩斯责备地看着凯瑟琳:“你为什么不早说?请等一刻钟,好吗?”
“多谢。”凯瑟琳感激地说。
她走回到他们一伙人站的地方。
“奇迹!”凯瑟琳说,我们有桌子了。”
“你怎么搞到的?”拉里问。
“那很简单,”凯瑟琳说“我提了一下比尔弗雷泽的名字。”她看到了拉里眼神的微小变化。“他常到这里来,”凯瑟琳继续快速地说“他向我说过,假使我有机会到这儿来,找不到桌子的话,只要说一下他的名字就可解决了。”
拉里转向其他人,说:“我们走吧,这里是大亨待的地方。”
他们一伙人朝门口走了去。拉里朝凯瑟琳说:来吧?”
“那还用说,”凯瑟琳踌躇地答道“我要跟他们讲一声,我们不”
“跟他们厮混去,他妈的,”拉里大声说。“你来还是不来?”
周围的人都调转头来看着。凯瑟琳感到脸上一阵热辣辣的。
“好吧。”她说。于是,她跟着拉里走出了门。
他们到了六号大道一家意大利餐馆,吃得很不痛快。表面上看来,凯瑟琳像平常一样,似乎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但是,在她的内心,怒火一团。拉里那种孩子般的举止和在公众场合让她丢脸,使她十分生气。
他们到家后,凯瑟琳默声不响地径自走进了卧室。她脱了衣服,熄了灯,就上床睡了。不久,她听见拉里在起居室内冲着饮料。
隔了约摸十分钟,他跑进卧室,把灯开了,走到床跟前。“你准备做贞女了?”他问。
她坐了起来,怒火迸发了出来。“不要总是那么逼人的样子,”她说“你今晚的言行是不可原谅的。什么东西钻到你头脑里去了?”
“就是那个钻到你头脑里去的家伙。”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什么?”
“我讲的是十全十美先生——比尔弗雷泽。”
她看着他,不明白他的话:“比尔除了帮助我们以外,别的什么也没有做。”
“你敢打赌吗?”他说“你的业务全靠他,我的工作也是靠他。现在,没有弗雷泽的许可,我们连在饭馆里都坐不到位子。嗯,他每天夹着我的脖子,我可受不了。”
使凯瑟琳大为震惊的倒不是拉里说的话的含意,而是他说话时的语气。他的语气里充满着挫折和软弱无力,这使她第一次意识到他是受着怎么样的折磨。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他度过了整整四年的戎马生涯,回家来发现自己的妻子同她从前的相好合伙做生意。而且,更加糟的是,假使没有弗雷泽助一臂之力,他恐怕到现在还找不到工作。
凯瑟琳一面看着拉里,心里一面思忖:这是他们共同生活的转折点了。如果继续在一起生活下去,不使它破裂,就要把他放在首位,放在她的工作之上,她的一切之上。凯瑟琳好像第一次真正了解了拉里。
拉里似乎猜到了她想的是什么,悔悟地说:“对不起,今天晚上我像一个可恶的王八蛋。可是,我们找不到座位,你提到了弗雷泽的魔术般的名字,座位一下子有了。我就——就突然变得那个样。”
“我也对不起你,拉里,”凯瑟琳说“我以后决不会再对你这样了。”
于是,两人拥抱着,拉里说:“请你一直不要离开我,凯茜。”
凯瑟琳紧紧地依偎着他,说:“我不会离开你的,亲爱的,永远。”
拉里第一次就任导航员的职务是在147定期客机上,由华盛顿飞往巴黎。每次飞行之后,他在巴黎停留四十八小时,然后返航,在家里住三天,再出航。
有一天上午拉里打电话到凯瑟琳的办公室,他的声音很激动:“喂,我给我们俩找了一个著名餐厅,你有时间去吃饭吗?”
凯瑟琳看了一看桌上一堆广告画的版面设计,这些都得在中午以前审阅完并且发出去。“行。”她说,不顾一切了。
“一刻钟以后我开车来找你。”
“你不能走!”她的助手露茜亚哀求道“如果我们今天不把广告宣传活动计划交给施托伊弗桑特,他要发脾气了。”
“等一等吧,”凯瑟琳说“我要和丈夫一起去吃午饭。”
露茜亚耸了耸肩,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不责怪你。万一你对他厌倦了,能告诉我一声吗?”
凯瑟琳笑了:“你太老了。”
拉里在凯瑟琳办公楼的门口把她招呼上了车。
“我把你一天的计划都搞乱了吧?”他淘气地问。
“哪会呐。”
他哈哈笑了:“那些模范经理都要吓得中风了。”
拉里把汽车驶向飞机场。
“餐厅还有多远?”凯瑟琳问道。下午从二点钟开始,她还有五个约会。
“不远了下午的事多吗?”
“不,”她扯谎说“没有要紧的事。”
“很好。”
汽车到达通向飞机场的路口时,拉里把汽车拐了个弯,开进了入口处。
“餐厅在飞机场里面吗?”
“在另外的一头,”拉里答道。
他停放好汽车,挽着凯瑟琳的手臂,领着她走进了泛美航空公司的大门。柜台后面一个媚人的姑娘直接用名字而不用姓向拉里打招呼。“这是我的妻子。”拉里高兴地说“这是艾米曼斯顿。”
两个女人彼此说了声客气话。
“我们走。”拉里仍挽着凯瑟琳的手臂,向登机坡道走去。
“拉里——”凯瑟琳发觉情况有异“上哪?”
“嗨,你是我带着去吃饭时闲话最多的一个姑娘。”
他们走到37号门。检票台后面有两个人正在一一检看乘客的飞机票。告示牌上写着:“147班机,往巴黎——下午一点起飞。”
拉里走到检票台,对着台后面的一个人说:“她来了,托尼。”他一面说,一面把一张飞机票交给对方。“凯茜,这是托尼隆巴迪。这是凯瑟琳。”
“我肯定,你的大名我已经听到过许多次了。”那个检票的人笑笑说“你的票没问题。”他把飞机票交给了凯瑟琳。
凯瑟琳呆呆地看着飞机票,全给弄糊涂了:“这干吗用?”
“我没有跟你说真话。”拉里微笑着说“我不是带你去吃午饭。我带你到巴黎去。上马克西姆饭店。”
凯瑟琳的声音都变了:“马——马克西姆饭店?在巴黎?现在?”
“一点不错。”
“我不行,”凯瑟琳哀求道“现在我不能去巴黎。”
“没问题,你行的,”他咧嘴笑道“你的护照已经在我的口袋里了。”
“拉里,”她说“你疯了!我没有带衣服。我还有不少约会。我——”
“到巴黎我给你买些新衣服。约会可以取消或改期。几天之内弗雷泽没有你能过得去。”
凯瑟琳凝视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想起了自己下的决心。拉里是她的丈夫,他得被放在首位。凯瑟琳意识到:对拉里来说,至关重要的不仅仅是带她到巴黎去逛一次。他要她来乘他导航的飞机,想向她炫耀一番。她觉得差一点儿把事情搞糟了。于是,她把手插进他的胳膊弯里,对他含情微笑着。
“我们在等什么呢?”凯瑟琳问道。“我饿极了!”
巴黎是寻欢作乐的安乐窝。拉里事先已经作了安排,可以有整整一个星期待在巴黎。在凯瑟琳看来,七个白天七个晚上的每一小时都塞满了要做的事。他们住在左岸一家可爱的旅馆里。
在巴黎的第一个上午,拉里带凯瑟琳去爱丽舍田园大街的一家工艺品商店,他好像想把店里的东西给凯瑟琳都买下来。她只买了她需要的东西,对每一件商品的价格之昂贵十分吃惊。
“你明白你自己的弱点吗?”拉里说“你把钱看得太重了。你在度蜜月。”
“是的,先生。”她说。尽管如此,她拒绝购买一件用不着的晚礼服。她想知道这么多钱他一下子是从哪儿来的,拉里却不高兴谈。可是,她坚持要他说。
“我预支了工资,”拉里对她说“有什么好奇怪的?”
凯瑟琳没有勇气向他说:用起钱来他像孩子,慷慨大方,有点儿挥金如土,可是这真是他可爱的一个方面。
这与她父亲的可爱之处一模一样。
拉里带着她按旅游者的线路逛巴黎。他们去了卢浮宫、杜乐丽公园和荣军广场,看了拿破仑的墓。他还把她带到巴黎大学附近的一家装饰得五彩缤纷的小饭店。他们去了中央菜市场,看到了成排的店铺,看到了由法国各地的农场来的新鲜的水果、肉类和蔬菜。最后一天,那是星期日,这天下午他们是在凡尔赛度过的,后来在巴黎郊区一个沁人心脾的美丽公园里吃了晚饭。真是丝毫不差的第二个蜜月。
哈尔萨科威茨坐在办公室里,翻阅着每周的人事报告。摆在他面前的是关于拉里道格拉斯的汇报材料。萨科威茨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仔细阅读着有关人员写的拉里一周活动的人事报告。他咬着下唇,若有所思。最后,他倾身向前,按下了室内对讲电话装置的按钮,说:“让他进来。”
一会儿,拉里走了进来,身上穿着泛美航空公司的制服,手里拿着飞行记事包。他向萨科威茨微微一笑。“早上好,长官。”他说。
“坐下。”拉里懒懒散散地坐进了一张面对着办公桌的椅子,然后点燃了一支香烟。
萨科威茨说:“我这里有一份报告,说你上星期一在巴黎报到听取飞行情况简要介绍晚了四十五分钟。”
拉里的表情变了:“我在爱丽舍田园大街给游行队伍拦住了,不过飞机起飞是准时的。我不知道我们这里正在办儿童夏令营。”
“我们办的是航空公司。”萨科威茨说,声音轻轻地,一点没有生气的迹象“我们是严格按购票记录经营的。”
“是,”拉里愤愤地说,爱丽舍田园大街我再也不去了。还有别的吗?”
“有。机长斯威夫特认为,在最近两次飞行中你在起飞前喝了点酒。”
“全是胡扯淡!”拉里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地顶撞说。
“他为什么要扯谎呢?”
“因为他害怕我会把他的职位抢了,”拉里的语气中怒火万丈“这个婊子养的胆小鬼十年前就该退休了。”
“你已经分别同四个机长飞行过,”萨科威茨说“你喜欢哪一个?”
“一个也不喜欢,”拉里回答道。这时,他发觉已经中了圈套,来得及解救吗?他快速地改口说:“我意思是——他们一个也不错。我对他们没有什么反感。”
“他们也不喜欢同你一起飞行,”萨科威茨公平地说“你使得他们很不安。”
“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指,万一发生紧急情况,一个人要对坐在他旁边的人有绝对的把握。他们对你没有把握。”
“老天!”拉里气炸了“我在德国上空和南太平洋待了四年,天天有紧急情况,出生入死,而他们待在后方,肥屁股坐着挣大钱。难道他们对我还信不过?你别开玩笑了!”
“谁也没有说你在战斗机里不是一个英雄好汉。”萨科威茨平心静气地答道。“不过,我们驾驶的是客机,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拉里坐在那里紧紧地握着拳头,力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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