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腊梅被安排住进了市里的一家宾馆。
住进宾馆的柳腊梅一心想要见弟兄仨,不吃也不喝。看守她的人告诉她,没有见到许矿长之前,她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在宾馆呆着。许中子是第二天过来看柳腊梅的,他怀里揣了三份火化单和一张信用卡。尸体冻在一家医院里,尸体一天不火化,他的心一天不能落到实处。县里等着上报,报上去的人是四个,有一个不算煤矿事故,但是,确立这一个人就必须和柳腊梅商量,因为必要的时候说不定柳腊梅还得出面。
也就是两天的时间,柳腊梅已经不是原来的柳腊梅了。许中子敲门不开,要服务员开了门,他看到的是柳腊梅的后身。辫子松散开,人呆呆地望着窗外。此时,柳腊梅把脑袋想得憋破了也想不起贵州的大伯子和小叔子是啥模样,只记得他们不停地笑,看着小水,看着锅台上冒着热气的饺子。还想起来他们说志强有福气,什么叫有福气?活得正旺的时候没命了!她知道身后进来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她不管,她心里就想着两个人,连志强她都不想,就想大伯子哥哥和小叔子弟弟。这世界上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两个人啊,把幸福看得重的人,来找活命的幸福来了,却找到了阴曹地府!要知道,来这里做啥呀?未见过面的地下的娘,自己没有一天供过她,她没有一天享过我的福分,和她无怨无仇的却把她三个儿叫来,害得活不成人了!
身后的许中子坐下来,看着柳腊梅的脊背说:“这个世上,花上几十年时间在人世间活一活,怎么说也是件难得的好事情,可惜的是死人不知道活人的难啊,腊梅,我不想出这事情,出了事情了,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你说,你要我怎么办?我是想你好来,可是想坏了,都是我,你心里闷就扭转身过来打我,只要打了你心里好受!”
柳腊梅不动,像是说给自己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笑,还张牙舞爪笑!”
许中子说:“你说我不笑,行不?我哭就能解决问题了?矿上有多少人要我养,就算是死人不需要了,总还有活人要养对不对?你要做事情的人也像下井的人一样的想法,不往大处着想,干事情的人谁还能领了头干!当兵打仗总得有兵,总得有将对吧?人和人不一样处就是将才和兵才,要是你们志强是矿长,开着矿,我是他的工人,我在井下出了事情,我提前就告诉你,我谁都不怨,我自己愿意来下井的,下井就是比种地赚钱,我死了,我活该!”
柳腊梅一下扭转了头看着许中子,定定地说:“死的人里没有一个人怨你许中子,是你活着的许中子怨死的人死在了你的矿上,给你添了大麻烦!”
许中子不看柳腊梅了,看窗外,有汽车喇叭声传进来,有两片落叶从开着的窗户飘进来,悠悠地挂在了柳腊梅的头发上,许中子站起来走近摘下了它,轻声地说:“腊梅,你该梳梳头发了,你还得活,捉马村还有咱妈,咱闺女,我来找你是想和你商量,矿上的人谁也不知道弟兄仨一起死了,要是传出去,活人的嘴是骂你啊。想想看,死的人总归是死了,你要他说,他永远也说不出话来,活的人就不一样了,舌头没脊梁可以来回说你,你是三个人的命主,当眼下说,你将得到三个人的赔偿,那不是小数目,三十万!我外加你五万,是奖励给志强的,他救人有功!你拿着这钱,就算心里踏实,但是,张扬出去,要让一些坏人知道了,他们心里就不踏实了,要找你麻烦,就说你性子野不怕,咱妈咱闺女呢?我想了,不说他们死了,反正那边也没有人,就你了,咱就给志强定了,定个井下救人的英雄,三个人一个骨灰盒子,我要矿上在对面的山头上给他们修个大坟立块大碑。”
柳腊梅看着许中子,抬起手指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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