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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非言见到林渊孤身一人跪在院子里, 默对那凄凄月色亡冢坟茔时, 脚步转了个弯, 就朝他走了过去。
“明日就得启程,林大哥还不睡?”
林渊正抚着石碑上斑驳刻字,听见庭院廊角传来一阵清冷之声, 不由回过神来,转过了头去怔怔看着来人。
“非言?是你……”
非言一身烟笼梅花齐胸琵琶襟素色襦裙, 轻薄绢纱如雾笼曳。椎髻丱发垂落下两绺细发, 明明最是春光华暖稚嫩年轻的面庞,却展露着与年龄截然不同的清冷气质。如溪谷幽兰山涧白露,遗世独立飘然不群。
一双眼盈盈剔透,承载着天地大道, 冷静而睿智。
再无了属于人的感情和动容。
非言寂寂立在他身后,看着那碑上刻的“尉缭子”三个大字时,仿佛觉得些许讽刺, 轻轻哂笑了声。
这几百年出现过的尉缭子何其多, 就单凭这三个字,毫无意义只是代号的三个字, 又如何能彰显逝者亡灵的身份。
“历代尉缭子都被葬于山上。他也应该被带到山上去,在这立坟,毫无用处。”
林渊低低摇了摇头, “你师父说……他想让自己的尸骸在人间消亡。”
非言负手而立, 明明是个才十一二岁的少女, 却于女子的清秀温和间奇异地混合了些许属于男子的冷漠和刚性。
连那声音, 也不似一般孩子娇嫩,像是一把淬过火的钢铁利刃,寒锋冽冽。
不带温度,没有情绪。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尉缭子。”
非言批判着,“在秦国这几年,他到底还是入世太深。尉缭子不得动情,更不得对这人世怀有留恋。他失职得太厉害。”
从一开始,她就对魏缭舍弃自己保全这两人的做法极不赞同。
身为守护者,不得擅用天书更改人命大事,苟延残喘也好,奄奄一息也罢,倘若那人没有一意孤行执意为之,如今可能还能活着回来。活着见证她的成长,见证她接任下一代尉缭子,见证她重振门派往日雄风。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剩一身衣冠和骨灰,静静地躺在黄土青冢里。
再也不能睁开眼,不能再看看这个被他所厌弃也厌弃着他的世界。
【——非言,记住,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你停留和爱。
——师父所言,究竟是无法,还是不值得?
——碰得见,便是无法。碰不见……便是不值得。
——那师父是希望碰见,还是碰不见呢?】
女童静静地垂下了纤长眼睫,稚嫩面庞上锁紧了愁绪。
如东流溪水,载不动那往事悠悠。
这一次……那人实在是执迷了。
魏缭之事要说回两日前。
那时,杨端和正派轻骑千里追赶他们三人,最后在洛阳边界发现了些许踪迹。
那洛阳,处于秦韩魏三国交界处,人流往来殷实兴盛。可倘若逃犯当真入了魏国境内,这追击起来可就麻烦多了,先是得和魏王禀报,待通允后也得处处和魏国官兵打点说明,这一路下来,不知得费多少时间。
虽说大可倚仗着秦国实力先斩后奏,料那魏王也不敢拿他怎样,只是先前赵国差点被灭惹得六国心有余悸,嬴政为了提防他们再次合纵攻秦,特意下令多事之秋,不得横生事端。
因此,知道魏缭等人还在秦境未入魏地时,他着实长长地松了口气。
年轻人,总归老实得很。各个都想着不负使命建功立业,脑子却从来直得转不过弯来。
只是下令将那三人包围起来时,仍旧心存侥幸气血方刚的杨端和完全没料到,车中那人早已是奄奄一息强弩之末。
“魏先生,随我回去吧!这几年你的功绩大家都看在眼里,既无过失,又为何要自毁大好前程随着这天牢囚犯一同逃秦?端和恳求,魏先生能再三思虑!”
杨端和勒着马绳,在马匹的呼哧嘶鸣中扬声大喊着。漫漫黄沙,高大身形巍峨如山,震岳耸峙。
只是如此洒脱豁达之人,却禁不住提到那囚犯时,眼底划过一丝怨意。
他年少得名军功奇出,嬴政冠礼那年,便就直入魏境取衍氏,之后,又曾与大名鼎鼎的王翦、桓齮两位老将一同攻邺,一举夺下魏九城,树立赫赫战功天下闻名。
而那魏缭身为国尉,对他多有欣赏提拔,一来二去的两人变成了好友,时常清风明月把酒共饮军论政事无所不谈。
对于魏缭这次和林渊一同出逃之事,他其实是不甘和埋怨的。
替那人不甘,替那人埋怨。
本是纵横天下的奇才,却不好好爱惜自己的才能,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国尉高职视作随时可以遗弃的存在,不顾一切奔波风尘地颠簸出逃。
他不明白,那个叫林渊的犯人,究竟有什么值得那人这般做。
自然,杨端和是不会知道魏缭身上背负的宿命,和不得已而为之缘由的。
车里隐有虚弱咳声,可遥遥的,听不清晰。
杨端和高坐马上,像高高在上的审判神,眉目沉毅。
“魏先生,速和我回去吧,王上绝不会怪你!”他一眼扫过从车里缓缓拉帘走出的紫裙女子,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这一路三人使的究竟是什么伎俩。
他看着林渊,没什么好脸色,“逆贼,你通敌卖国里应外合行凶刺杀,如今又教唆先生拉他下水,还不速速知错悔改?!”
林渊那时还因魏缭说的培养府中孤儿为下一任尉缭子而气着,说了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想下车,不料杨端和偏在这时追了上来,阻了所有来路去路。
他听着那人的训斥指责,半晌自嘲嗤笑,“我不是内应,也没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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