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来木仗,开始行刑。这板子落在背上,啪啪作响,即便知道响板不痛,义山还是看得心一抽一抽的,小郎毕竟身娇,可耐得住?
顾淮很有气节地一动不动,冷然目视前方,火光下眼角隐约有水色,又极快地蒸发,仿若从未出现。
十个板子很快完事。兵士看向萧珏,见主将打了个手势,肃然躬身,解开顾淮手上绳索,退出并扣上房门。
义山正想走出来赞一句小郎坚毅,就见小郎慢慢缩坐在地,脸埋在膝上,呜呜哭了起来。声音又细又小又软,听入耳来,饱含着心酸与无助,令义山这战场死人堆里爬过的人也忍不住鼻子发酸。
“……”这刻,他当真想以下犯上,揍将军一顿。
顾淮是气哭的,加之背上又痒又痛,根本停不下来。他爸再怎么发火也没动过他一个手指头,与人打架是一回事,被罚挨揍这是头一回。
他不想丢脸,一会儿来人了看他在哭不得笑话死。顾淮劝自己别哭了,想想那些令人天天好心情的美食,他一边抽噎一边低声给自己报菜名:“蜜……蜜汁乳鸽,油焖……大虾,干炸……小黄鱼,卤……猪手,红豆……糕……”
脑中浮现出画面,一开始真挺治愈,注意力被转移,抽泣声也渐渐弱了,可顾淮紧接着又想到这些美食估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吃不到,顿时心如刀割,哭得更伤心了。
义山竖着耳朵听,听到第二个才反应过来小郎在说什么,扶着额头哭笑不得。
他转头看将军,男人俊美无俦,神情一如既往看不出喜怒,只是那凝视着小郎的眸光十分复杂,一刻也不曾偏移。
深秋夜里地凉,顾淮打了个哆嗦,浑身一阵冷一阵热,摇摇欲倒地坐着。
义山一看不好,几步冲上将顾淮扶住,萧珏紧跟出来,半跪下伸指抬起小儿的脑袋,见他眼神已趋于涣散,剑眉一拧,打横抱起小儿,冷着脸踢开门而出。
义山看得直眨眼,箭步跟上。
一路过了数道长廊,数座馆堂殿宇,来往兵士将领纷纷行礼,目光掠过,见从来只握剑捉刀的主将怀里竟然抱着人,无不震惊。
萧珏将人直接抱到了他寝堂侧殿,唤斋帅命仆人来掌灯。见里边布置齐全,义山纳闷:侧殿不是一直空着吗,将军什么时候让人收拾出来的?
不一会儿,得了传令的老医工带两童子进来,简单问候过便开始诊治,他动作十分利索,与萧珏一派风格,不讲废话,切过脉,让一童子速速下去煎药。
掀开衣襟,见快蔓延至锁骨的红点,老医工眉头皱紧,伸手往后背一探,转过脸说:“将军,劳烦请义山大人过来帮老夫一把。”
义山不用吩咐,抢步过来,“怎么帮,医工您尽管说。”
“请大人将小郎扶起坐直。”
顾淮无知无觉地任由义山扶住,小脑袋耷拉着,发丝垂落,显得柔弱可怜。
老医工怕他受凉,唤另一童子:“阿青,拿剪子来,将小郎背后衣衫剪开。”
萧珏拦下童子,不容置疑地拿过铁剪,“我来。”
榻边立着两座枝形灯,数十根烛火齐燃,将小郎毛茸茸的发顶也照得纤毫毕现。萧珏下手又稳又快,待背部裸呈,见如玉肌肤上红点与红肿交杂,握着剪子的手不由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