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去上京投过状纸、拦过巡按的高抬大轿、请绿林高手扮过阿晚装神弄鬼,都是不了了之,章舒玉到死都没看到太守一家遭到报应,他只是在看过尸体之后,就不太能想起阿晚生前的模样了。
他有眼无珠,替她选错了夫家,但这些虐打别人家人的畜生,都该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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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桢飞快地从别人的柜台上搬了个两个xiāng zǐ,他下手像是胡乱在抓,但东西是他一早就看好的。
xiāng zǐ里是一码一码的鸡蛋,他抓住一把就往提着剔骨刀追赶的男人脸上砸。
那男人双眼赤红、神情疯狂,脸上被溅了一道血,显得更加狰狞吓人,他的体型并不壮硕,相反个头还有些矮,但杀气腾腾弥补了短板,使得他身上亡命之徒的气场强得吓人。
这人被女人掀翻之后,慢悠悠地扭了两下脖子,爬起来将刀抡得更高,他眼底有种狂热的专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猎物,这给了杨桢可趁之机。
鸡蛋横空出世地掠过空气,男人没察觉也没躲避,鸡蛋还算准点地击中了目标,几个从身上滚落,只有一枚砸在了暴徒的额角上,立刻脆皮地流出一团内容,要是再偏一点,糊住他的眼睛就好了。
杨桢的一击没有得手,但是提刀男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他顿在原地,抹掉生鸡蛋带点腥气的黏糊,凶狠的目光朝杨桢的方向瞪过来。
杨桢没敢停,又一股脑地往瞎丢了一波以后,抡起鸡蛋xiāng zǐ整个朝他丢了过去。
一箱鸡蛋5码,每码30个,统共也没多少重量,用来砸人的杀伤力还抵不上一块板砖,xiāng zǐ还在空中腾飞,前一波鸡蛋又着了陆,这回一个没中头部,全糊在了衣服上,不过男人彻底被激怒了。
他本来沉浸在一种沸腾到让人窒息的暴躁里,只有那种像剁肉一样的体力发泄是个突破口,而女人的尖叫和反抗更是绝妙的伴奏,他正主宰着她的生死,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爆开的瞬间,立刻给了他一种生杀予夺的快感,他迷醉于这种黑暗的感受,对此不可自拔。
然而这死女人不肯配合,不过逃不出他的掌控,他有点恼怒但并被激怒,慢悠悠地撵着,给她希望再让她绝望更有意思,就是有些白痴非要从中作梗。
提刀男胸中暴戾横生,他神经质地盯住杨桢,一句话不说,脚尖不动声色地微微一转,不避不闪地硬着鸡蛋xiāng zǐ扑了过来,举过头顶的剔骨刀裹着血肉,仍然在微妙的角度里闪着锋利的金属硬光。
杨桢浑身紧绷,又一脚将另一个xiāng zǐ对着男人踢翻,踢完转身跳下摊子,开始朝门口撒腿狂奔。
卖干货的都在门口,辣椒面一麻袋一麻袋的就摆在人走的道边,杨桢知道哪个是最辣的。
xiāng zǐ迅速落地倾倒,滚出一片冷冻过的青豆,它们在冲力和惯性下无规则铺开,迅速滚得到处都是。
男人刚要起步冲,遇见这可笑的路障仍然下意识停了一下,种过地的人都知道,在硬化的豆类上跑那是一脚一溜,慢慢走就什么事都没有,他粗重地呼吸了两声,差点没被杨桢烦死。
被砍伤的女人已经挣扎出了一段距离,就是没人再来砍她,说不定也会失血至死。
人群基本都跑到菜市场门口或是两边的门面那里去了,像权微这么虎的却也还剩几个,有男人也有女人,都是看见杨桢倒冲回去被激起血性了停下来的,好些人都举着shǒu jī报完了警,然后抡起箩筐椅子什么的朝受伤的女人靠近,这举动是想保护她。
他们不是没人性,只是霎时被吓蒙了,纯粹是靠本能在规避危险。
权微还站在台上看杨桢,看着这人继鸡蛋和青豆攻击之后,又开启了他熟悉的跑路副本。
杨桢跟他隔着两条走道,在几乎空无一人的水泥上全力奔跑,他离一边的菜摊子比较近,也不回头,随手抓住什么都往后扔,权微估计他连后头有没有追兵都不知道。
追兵肯定是有的,提刀的男人抛弃了那个女的,改为全力追逐打断他的杨桢。他腿短,但跑起来明显比杨桢快,速度里有种歇斯底里、透支生命的潜力。
人的潜力无限,用在感动人心上屡屡创造奇迹,用在干坏事上也一样。
气氛无比紧绷,杨桢的肺都快跑出来了,他吸气都费劲,然而就是他这么没命地跑,身后的脚步声还是像催命符一样钻进了他的耳蜗里,杨桢的心跳倏忽漏跳了一拍,强烈到有点痛感,他直觉危险好像已经贴到了咫尺之间。
然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权微作为高高在上的旁观者,清楚地看到暴徒在以怎样逆天的速度在缩短距离,他自问望尘莫及,因此这回没有在心里嘲讽杨桢。
他只是忽然不合时宜地想道,世间那些付出的善意,其实很多都得不到被人温柔以待的回报。
提刀的男人飞起一脚,将杨桢从背后踹得扑出去趴在了地上,他自己也摔了一跤,只是他这时的反应更快,身体没什么停顿就继续扑了出去,抓住了准备爬起来的杨桢的一只脚。
杨桢后背的汗毛“唰”的倒数,一瞬间冷汗频出,不过有黑熊咬住脚踝的经验在前面,他稳住了没慌,让人意料不到地不进反退,瞬间回头看了下方位,紧接着用另外一只脚往后全力一踹。
男人的刀还没举起来,被他一脚踩住喉结,剧痛激得他眼前一黑,情绪却诡异地更为亢奋,他握死了没松手,因此杨桢没能脱身。
他的眼白被红血丝染得像发了红眼病,力气也像是被打过鸡血一样大得要命,他将杨桢往后拖,一边又举起沉重的剔骨刀乱剁一气,杨桢运气好,胆战心惊地滚来滚去,竟然只被剔骨刀削去了手臂上的一层皮,没伤透真皮层,只沁出了一片挫伤的血点。
“怕了吧?”男人贴上来压住他的腿,忽然开口,嗓音嘶哑地嘿嘿笑道,“给你长点记性,下辈子投胎别这么自不量力,哼,弱鸡一样,还敢来挑战我的权威。”
说着他脸上凶光乍现,这才露出了真正刻骨的杀机。
杨桢根本没余力听他的威胁,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柄刀锋,心思如电地思索着用什么来弃车保帅,左手,还是右……
砰——!!!
一声巨响陡然在近距离上爆开,杨桢被震得一抖,抬眼就见一个黑乎乎又带点绿色的、眼熟的块状物在眼前倾斜,然后他还没想起那是什么,腿上猛然一沉,却是被人当成了二道垫背的。
“少不要逼脸,谁他妈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