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是全市统考,为了不耽误高一、二年级正常上课,再加上隔壁私立也要拨拉出一部分人到这边考试,一中把能用的教室都征用了,甚至划归出了平时摆放实验器材的化学教室作为临时考点。
学校做出了东道主的气势,主动让出教学楼给隔壁私立中学,那些僻远的教室就让自家学生受着。
所以学生们不免要提前踩点去摸摸考场,而隔壁私立学校这次大手一挥,竟然也很慷慨地放了学生们半天假,允许他们出校门去看他们即将一模的地方。
所以一中从没有像一模前一天下午这样热闹过。
蓝白色的一中校服和私立中学的红白校服,就好像是冰与火的关系,一二年级站在教学楼走廊里高高朝下望,觉得他们像是细如麻绳般的溪流汇集在一起,却是同样将要奔向一个海洋。
纪兰桢也在这样充满朝气的海洋之中,她今天约好了要和郑麒、周童童他们一道去看考场。
“兰桢!你看谁来了!”
周童童嗓门很大,纪兰桢是先听到她的呼唤才看见她的人。
然后眼皮一抬,一道倩影婷婷入她眼帘。
吴秀言还是那么高那么瘦,虽然鼻梁上也架起了一副眼镜,但毫无折损她的谦和与柔美,仍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在。
“我回来了。”她说。
“好久不见。”纪兰桢上前,她没有像周童童见到吴秀言那样给了个熊抱,而是伸出手,两人相视一笑。
吴秀言好歹也在一中呆了两年多,对学校自然无比熟悉,而且她的考场恰好就在(2)班楼上,所以众人就先往偏僻角落来,等会再一起回主教。
进到生化楼,一中的学生就多起来了,吴秀言之前就很有名,再加上之前疯传的传闻,很多人认出她却又不敢上前同她打招呼,只是在底下很小声地窃窃。
“怎么现在才来啊?”与之相反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男生,大大咧咧,还带着点这个年纪特有的嘶哑。
吴定国从楼上阶梯那探出个头同她们打招呼,而郑麒已经从上面走下来了。
这大有一中高三风云人物聚首的气势,这番举动又引得周围嘈杂声更高一浪。
郑麒径直走到纪兰桢身边,吴定国自然站到了周童童一侧,正中间的吴秀言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感叹:
“我怎么就成了夹心饼干了。”
吴定国一指四周明显就在八卦的人群:“话说,你们那也像这样吗?”
“你说呢?”吴秀言神秘兮兮:“我们学校还传童童和神秘男的八卦呢?”
“什么什么男?”这显然是吴秀言随便瞎扯的,然而胖子却当真了。
众人嘻嘻哈哈,只到了各自所在考场的时候停下来认座位。
三楼最里面的教室是纪兰桢的考场,一行人还没到门口就站住了。
因为张虎通就站在门口。
他阴沉着脸,面上表情一如既往地没变过,只在目光扫到吴秀艳的时候稍微有了一点点动容:
“在本考点的人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等候。”
纪兰桢便一个人进去了,对了下考场里的钟,又试试自己的桌椅是否摇动,抬眸正好看见张虎通跟吴秀言在说着什么,然后侧身,郑麒三个人在走廊边晒着太阳。
阳光正好,屋内都一片亮堂,男生乖觉地两只手臂搭在栏杆上,看起来又有点倔强。
他在等,他心里的女孩呀。
纪兰桢从考场出来,张虎通同吴秀言看起来才刚结束了通话,她只听到吴秀言那句:
“谢谢老师。”
“嗯。”张虎通微微点头算作回答,目光一转,在纪兰桢和郑麒身上扫视了一个来回。
良久,他才说:
“注意影响,你们的未来很长。”
然后就没了。
张虎通只说这么一句是很反常的,就连周童童都警觉地问纪兰桢:
“你们老师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是吧是吧?”
纪兰桢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他们接着去看吴秀言所在的考点,结束了便顺路游荡到最近的操场。
阳春三月,草长了花开了,风在云中晃,铃声一遍接一遍的像小孩子撒着脚丫欢腾。
纪兰桢忽然想起半年多前,他们在这里跟吴秀言离别的情景。
那时候吴秀言心怀留恋和不舍跟他们说再见,那时候她纪兰桢为暴食问题烦恼得连未来都看不清,那时候她跟郑麒并不熟悉,只是见面硬着头皮打招呼的关系。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会和身边的少年说好,要一起逃。
那时候他们都还没有预料到彼此之间的关系可以深到这一步。
寂静如空的校园,抱着教案匆匆走过的老师,而耳边风在呼啸,时光正好。
纪兰桢忽然对着身边人说:
“我们约定吧。”
“约定什么?”
他们还会以为纪兰桢会说什么考上大学,一起努力之类。
没想到她却说:
“约好考完试一块到我外婆那里吃饭。”
“什么?”众人笑倒。
逆着阳光笑成一团的少年少女们那般美好。
纪兰桢笑了,露出一排细细白白的牙齿: “那约定吗?”
“那必然的。”
“我馋外婆的菜好久了!”
“外婆可是喊我去的。”
……
夕阳下他们的笑闹声那么大,甚至吸引了不少经过学校的过路人隔着栏杆去看。
是啊,谁没个年少的时候,虽然日子总会有些风波不断,但回忆起来,仍然是灿烂辉煌。
——或许是历经千帆的友情,或许是人群后默默对视的那个人,又或许是因为那个在挫折中不断成长的自己。
不论遭遇什么伤痛,不论那灰败的日子多么难以启齿,但只要身边还有坚定的信念,你走掉这段路再回头看看,会发现也不过如此而已。
这时候的你可以一脸轻松,然后拉着手边跟那个人说:
继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