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 怎么长的和我一模一样
仅仅只有三秒的对视在此刻却被无限地拉长,时间好像陡然凝滞了,目光所及处, 只有一张过分相似的脸。
恍惚间,思绪纷呈, 兰君钦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又不敢往下深想,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兰君也盯着他,同样瞳孔骤缩, 紧接着对方又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当众失态,忙将头低了下去,没有再继续与他对视。
“小狗,你在看什么呢”
兰君钦过分呆滞的动作和眼神似乎引起了池遇稚的注意, 池遇稚趴在兰君钦的肩膀上,努力挪动屁股, 似乎是想要凑过去看一看兰君钦在看什么, 但下一秒,兰君钦就啪的一下放下了车帘,神情明灭不定
“没什么。”
“”池遇稚看着表情似乎不太好看的兰君钦, 想了想,还以为对方是在因为皇长孙挡了他去城外的路而不开心, 凝眉思索片刻,又凑过来用帕子擦了擦兰君钦的脸, 小声道
“脸上还有眼泪, 我给你擦掉。”
兰君钦的意识还有些恍惚,没听到池遇稚在说什么,池遇稚的手刚碰到他的脸, 就被有些应激的他下意识抓住,用力攥紧。
他虽然年纪还小,但到底是个男童,方岫玉是个双儿,比他身子较弱些,又怕疼,被这么一抓,瞬间痛的叫出了声
“小狗,疼”
“”听见池遇稚的惊叫,兰君钦才稍稍转醒。
他微微虚焦的视线慢慢凝聚,低头看向眼泪汪汪的池遇稚,半晌,才低声道
“安静些。”
“哦。”池遇稚吸了吸鼻子,又小小声道
“我手疼。”
“”兰君钦抓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气,像是在安抚,半晌才放下
“现在可以了”
“嗯”池遇稚抓着被兰君钦碰过的手,笑的眉眼弯弯。
他虽然生性娇纵,但长的确实漂亮,挑着池若学和宁矜五官上最好的地方来长,眉目如画,像是个小仙童。
他今天走了一天,早就累了,爬到兰君钦的怀里,用力抱住他,下巴靠在兰君钦的肩膀上,声音软糯
“小狗,我困了。”
兰君钦这一路已经习惯被池遇稚当做睡觉的软垫了,闻言敷衍道“困就睡会,到了我叫你,不急。”
从这里到城门即使是坐马车最快也需要一刻,何况现在差不多半个京城的人都出来迎接四皇子和六公主了,京城十三道更是堵得死死的,差不多半柱香过去了,兰君钦和池遇稚还被困在琉璃街,没有出去,倒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兰君钦抱着昏昏欲睡的池遇稚,心中已经隐隐约约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但是又不敢证实,只是盼望着能早些见到兰鸢山,好加以实证。
正当他频频掀起车帘往外看时,却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茶楼上,已经有一发冷箭,悄然对准了他。
就在兰君钦最后一次掀开车帘时,那早就积蓄已久的冷箭被黑衣人松手射出,磨砺的锋利无比的箭尖瞬间破开空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兰君钦的眉心射去
兰君钦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方才见到了兰君也的脸所以心绪混乱,所以并未注意到那离他只有咫尺的冷箭。
就在那冷箭以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速度,迅速朝兰君钦靠近时,方才一直闭眼窝在兰君钦怀里的池遇稚却忽然好像发觉了什么,猛地睁眼,看向了不远处的黑衣人
黑衣人被池遇稚发现了,指尖一抖,第二枚冷箭便悄然射偏。
看着朝这里飞来的两枚冷箭,池遇稚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忽然用力将兰君钦扑倒在车厢里,两人齐齐滚落在地,避开了那射往眉心的致命一箭。
车帘因为兰君钦的松手而瞬间放下,黑衣人的视线被挡住,而此时也有人发现了黑衣人的踪迹,集市里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杀人了”,登时周遭一片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那黑衣人见已经被人发现,狠了狠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连连朝车厢里放了两枚冷箭,才在一片惊慌中迅速撤退。
“你做什么”
而此时被压倒在地上的兰君钦还不明白池遇稚忽然间又发什么疯,他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池遇稚,正想出声,却陡然摸到了一片湿热。
“”
兰君钦惊得直起身,定睛一看,掌心全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是血。
怎么会是血
池遇稚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襦裙,外罩浅淡蓝白纱,鲜红的血迹在他衣服上显得如此的明显,甚至还能清晰地看到不断扩大的痕迹。
他趴在兰君钦怀里,面色苍白,痛的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口中不断溢出浓稠的鲜血,一点一点珍珠连线般低落在兰君钦的身上,而背上和腰间各插着一支锋利的冷箭,还有一支射偏的冷箭则落在了兰君钦的脚边,要不是池遇稚反应快,这三支箭怕是都得落在兰君钦身上。
兰君钦闻着满车厢的血腥味,登时吓的魂飞魄散,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小狗,有人要杀你。”池遇稚毕竟是被青州首富之后宁矜手把手培养出来的孩子,虽然平日里骄纵了些,但大事上还是不含糊。他用力攥住了兰君钦的衣袖,嗓音发颤,几乎是一个字的往外吐,艰难道
“快去快去找爹爹,他不日要上任大理寺丞,已是六品朝廷命官,你跟在他身边,就,就不会有人敢动你。”
“好,好,你先别说话,我带你去看郎中。”
兰君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紧接着按住池遇稚的伤口,试图用这个动作让流血的速度慢下来。
他想去见兰鸢山,但也知道人命关天,看着怀中气息几近断绝的池遇稚,半晌狠了狠心,掀开车帘对车夫急急道
“我们不去城外看四皇子了快去医馆”
“好。”听着兰君钦慌张的语气,车夫忙掉转车头,高高扬起了马鞭
“驾”
鞭子摔在马身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耳边的马蹄声不停,哒哒哒的在地面上发出响动,方岫玉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眼神飘忽不聚焦,指尖用力绞紧了帕子。
离城外越近,他的心中便越是紧张,心跳的愈快,到最后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浑身的血液直往大脑冲涌,方岫玉只觉头晕脑胀,一时之间,不知是因为被马车颠簸的头晕,还是纯粹因为情绪欺负过大,紧张过剩所以头晕。
兰鸢山他还好吗
六年征战在外,有没有黑有没有瘦,有没有受伤
方岫玉知道在外行军打仗,缺胳膊断腿都是正常的,但是他自私地希望兰君钦身上不要有一点伤,即使是打了败仗也没关系,只要能好好的回来就好。
在听到兰鸢山回来的一瞬间,方岫玉甚至连一直以来兰鸢山不给他写信的埋怨都远远的抛在脑后,唯剩下一个念头
只要他能平安回来就好。
只要他能回来,自己就什么都能原谅。
就在方岫玉心绪难平,思绪不定期间,车外忽然传来车夫“吁”的一声响,紧接着,车辙滚动地面时齿轮发出的嘎吱响声停下。
方岫玉登时心中一紧
到了吗
似乎是想要验证方岫玉的猜测,下一秒,从马背上下来的程云就掀开了车帘,看向方岫玉
“公子,城外到了。”
方岫玉看着程云,点了点头,随即将手交给程云,缓缓从车上下来。
因为情绪过于恍惚,方岫玉下马的时候甚至没站稳,直接从垫脚椅上摔下来,要不是程云手疾眼快扶着他,他估计能在皇帝和皇后面前摔个大马趴。
大周和西域、南姜的仗打了六年,打的三国国力空虚,精疲力尽,为了支援前线,不仅是老板姓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节省粮食送往前线,连皇室也不断削减开支,以充军需。
慧贵妃和方岫玉为了给人开个好头,更是首当其冲地开始节衣缩食,不饰金银,以素雅为主。
所以说,如果兰鸢山这一仗若是打输了,那么大周的气数也差不多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好在兰鸢山胜了。
这一场胜仗,对整个大周来说,意义都非同寻常。
连最难啃的两个外邦都啃下来了,日后万国来朝,只是时间问题。
但不管之后大周的国运如何,方岫玉不懂,他也不想懂。
他满心满眼,心心念念的只有他两个孩子的父亲,他唯一的夫君。
兰鸢山是他的一切的一切。
方岫玉不敢去想,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兰鸢山,他会怎么样。
如果兰鸢山不在了,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去,不管是天涯海角还是阴曹地府,他都要跟着兰鸢山,永远陪在他夫君的身侧。
方岫玉在程云的帮助下缓缓站稳,在和慧贵妃对上视线之后,慢慢朝慧贵妃走去。
“孩子,你怎么也来了”
兰鸢山走后,慧贵妃是整个皇城里最心疼方岫玉的人,一见他便拉住了方岫玉的手,不让方岫玉跪下行礼,指尖替方岫玉整理散落的额发
“你产后便落下病根,身子不好,应在府中等待才是。”
方岫玉摇了摇头,坚持给皇帝和太子太子妃等人行过礼之后,方拉住慧贵妃的袖子,我夫君呢他何时回来
“快了,传讯兵说就是这会子了。”
言罢,慧贵妃转过头对兰君也招手“君也也来了,你们母子好不容易见一回,不如一起说说话吧。”
兰君也听见慧贵妃叫他,侧过头看了方岫玉一眼,顿了顿,并没有走过来,只是站在皇帝身边,遥遥拱手行礼
“母妃。”
看着兰君也如此生疏冷淡的神情,方岫玉心中一痛,眼睫轻颤,随即难过地垂下眼睛。
自从兰君也被皇帝抱走,养在深宫六年之后,母子两人逢年过节才能相聚,感情淡薄,一直不太亲近,方岫玉给兰君也做的衣服和鞋子,兰君也也一次都没有穿过。
方岫玉踌躇了一会儿,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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