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正在说你呢。”
因为和奥斯曼没有那么亲近,所以穆希廷对他的这种兴高采烈的样子很是吃惊,他用一种嘲讽的语气问:“你们在说什么?”
雷菲克说:“我们正在谈论你,在说以前我们是怎么玩纸牌的。”
穆希廷和奥斯曼握了握手。然后他看着雷菲克和奥马尔说:“你们怎么样?”他坐到角落里的一个沙发上,随手拿起上面放着的一份报纸翻看起来。
奥斯曼说:“我还是让你们年轻人自己待着吧。”他刚要出门又停下了脚步,他问穆希廷:“你的诗集怎么样了?”
穆希廷嘟囔道:“很好,很好!”“是的,还是让年轻人自己待着吧。他们成了工程师,而我母亲什么也不是?”他又哈哈地大笑了几声,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奥马尔问穆希廷:“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好看。”
穆希廷用头指了指门说:“你知道我不喜欢他!难道你忘了吗?”然后他对雷菲克说:“我不喜欢你哥哥,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的。”
“刚才你们在谈论我什么?”
奥马尔说:“什么也没说,都是些老笑话。”
一阵沉默。他们听见楼下传来的噪音和门前大摆钟的滴答声。
穆希廷说:“你们家的欢乐也”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摘下眼镜,开始用手帕擦起镜片来。
奥马尔:“你不喜欢吗?”
“不好说。我不知道应该是喜欢,还是讨厌”
奥马尔微笑着走到穆希廷身边,他说:“我理解你!”他把手放在了穆希廷的肩膀上。因为他的个子比穆希廷高很多,所以他看上去像个关心弟弟的大哥哥。
雷菲克说:“奥马尔跟我说了说他自己。”
穆希廷重新坐回沙发,他戴上眼镜后问:“你说什么了!?”
奥马尔说:“我们以后再谈这些。”
“好,反正我也不会待很长时间。我要去趟贝伊奥鲁我答应了,所以过来看一眼。”
奥马尔说:“哈,你还在去贝伊奥鲁?”
穆希廷既没有像他们期望的那样笑一笑,也没露出害臊或是风流的样子。他只是皱了皱眉头。
门又突然被推开了,是艾米乃女士。她的手上还是端着放着茶杯的托盘,托盘上有三个茶杯。她看着穆希廷,用一种责怪的口吻说:“我看见你了!你直接跑楼上来了!”看到穆希廷板着脸,她不再说什么,收拾了空茶杯就出去了。
穆希廷像是道歉地说:“我是直接上来的,我看见楼下有客人。”
奥马尔说:“待会儿出去的时候再打招呼吧。”
又是一阵沉默。他们听了听楼下传来的嘈杂声。
穆希廷问:“那么,你们刚才在谈论什么?”
“亲爱的,我说了一下我的一些打算和想法,他跟我说了说他的婚姻。或是”
雷菲克说:“是的,是的,我们就谈了这些!”但是,这次当他想到婚姻这个词时,他轻松地笑了一下。
穆希廷指着雷菲克,对奥马尔说:“婚姻让他变得很乖巧。”
奥马尔说:“他一直就很乖巧!”他开始笑起来。
穆希廷说:“是的,是的,他过分乖巧!”他也哈哈大笑了几声。
雷菲克也跟着笑了起来,但他发现自己感到了一种似有似无的愧疚。然后,穆希廷说起路上碰到的一个同学。当他们重提在工程师学校的那些记忆时,他们变得更加兴高采烈了。
奥马尔翻开刚才穆希廷翻过的报纸说:“看这!律师杰纳普索拉尔的汽车昨天在塔克西姆广场和一辆有轨电车发生了碰撞。损害不大,人员伤亡也没有!”他抬起头说:“这就是土耳其!英国的一份报纸像这样的一条新闻”
突然,穆希廷说:“难道你也变成了一个把土耳其看成是农村的人了吗?那个消息是因为最近几天总是发生有轨电车事故才放上去的。”
雷菲克说:“在他的眼里,土耳其不是农村,而是一片未曾被开发过的处女地!”
奥马尔嘟囔道:“哪里!你们在说什么呀!快点,我们走吧。你不是也要走吗?”
下楼时他们碰到了裴丽汉。雷菲克看见裴丽汉的脸红了,他的朋友们好像也很害羞。
弗阿特先生一家已经走了。杰夫代特先生坐在他一直坐的那只沙发上,当他看见年轻人时变得很兴奋。穆希廷亲他手的时候他很高兴。在他的一再坚持下,他们又重新坐了下来。
杰夫代特先生问:“你们现在要去哪里?去玩吗?”
雷菲克说:“他们去玩,我在家里待着。”
“当然你要在家里待着,你已经结婚了。你们要去哪里?有去贝伊奥鲁的吗?”
穆希廷说:“我有时会去。”
“哈,你这个调皮的孩子但是不要过分我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去玩过。现在我在想,要是能多玩玩就好了。但是家庭、事业更重要,不是吗?你在哪里工作?”
“一家建筑公司。”
“好,很好!”他又转向奥马尔说:“你也不要晃得太久,赶快找份工作。这里可不像欧洲。这里是不一样的。”
奥马尔说:“我知道,先生!”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手伸向了杰夫代特先生的手。
杰夫代特先生伸手让他亲吻时说:“看这些年轻人,马上就想逃走。你们可以从我这里学到很多东西的,很多!”
尼甘女士叹了一口气说:“他们都很英俊!”也许她想改正这句对穆希廷来说一点也不合适的话,于是,她接着说:“都那么年轻!哪天有空我等你们来吃饭。答应我,好吗?”
奥斯曼仍然想起了那个笑话,他在一旁偷偷地笑着。
在他们走出起居室时,杰夫代特先生的一个孙子跑到奥马尔身边说:“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在门后,那个东西是什么?”
奥马尔笑着说:“是柠檬吗?还是腌咸菜的桶?”
在他们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雷菲克看见了从楼上下来的裴丽汉。裴丽汉把身子侧到墙边,他明白她是不愿意再过来和他的朋友们打招呼了。他想:“为什么我这样做了?”他和两个朋友一起走到了花园门前。他让他们答应自己找个晚上再过来一起坐坐、聊聊天。他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尼相塔什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嘟囔道:“我的青春年华,我读大学的那几年是和他们一起度过的!”他转身朝大门走去。两天前下的那场雪还没有完全化掉,花园的一些角落里、树枝上还留着积雪。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树枝上的积雪被纷纷吹落。雷菲克快步走进了温暖的楼里。他走到暖炉前,加入了家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