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罗伊陪着张先令来到博物馆,找到馆长韩德庐,他先送给韩德庐一个十厘米见方的锦盒,然后就虚情假意聊了起来。韩德庐忍住不打开那个锦盒,只是不停地用眼睛瞄着。张先令暗骂,这个假惺惺的老奸巨猾的东西!
他们之间虽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但知己知彼,互相不敢小觑。因此,说起话来都十分认真。张先令问:“韩馆长,你站得角度比我们古玩街要高,能不能说,现如今艺术品收藏已经不仅仅代表一种雅兴和品位,而还是一种投资手段?”
韩德庐递给张先令一支烟,自己也点上,说:“没错,据权威部门统计,我国有组织的收藏爱好者队伍已达7000万人,若按‘家家户户收藏’、‘自觉不自觉收藏’计,收藏者不下几亿之众!”
“还真是不得了!”
“没错,五彩斑斓的艺术品收藏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各地拍卖行在拍品的数量、质量和价位等方面连创佳绩,光去年一年各大拍卖行的年总成交额就高达69个亿。”
韩德庐不停地说出数字,显然在卖弄。张先令自然不甘示弱,他碰碰身边的罗伊,希望罗伊开口说话,别让韩德庐比下去。于是,罗伊插话说:“不光是拍卖行,北京、天津、上海、南京、沈阳、济南等地的古玩市场也日渐繁华,在网上,嘉德在线、雅昌艺术网等25万余个与收藏有关的中文网站,更让广大藏家在点击鼠标中即可轻松拥有自己心仪的藏品。”
罗伊的话让韩德庐微微一惊,想不到古玩街的人还真是耳目灵通!
他继续说:“据估计,我国艺术品收藏市场仍有上千亿元的市场空间,这个‘蛋糕’大得惊人!”
此时,罗伊就没话了。不知是她真的没话,还是不想为张先令争这个面子了。使张先令感觉与韩德庐“比数字”肯定是比不过的,便急忙转了话题:“韩馆长,你帮马家驹搞的那个红色文物展,非常成功。我打算走马家驹的路子,把我这些年的收藏拿到你这儿展一下,当然,我的东西免不了有赝品,但绝大多数是值钱的真品,我敢以自己的人格保证!而且,我会出双倍的租金!”
“好事啊,支持你办展出!租金也不用双倍,该多少就多少。”
“不不不,我和马家驹不一样,我办展出,一方面是展示自己的收藏,另一方面还包含对你工作的支持!对了,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你是否同意?”
“请讲。”
“我感觉博物馆的规模略嫌小了些,我打算出资帮你把博物馆大楼再往上接两层。这样,展出的面积就会增加不少,对所有打算布展的藏家应该是个福音,对你们博物馆也可以增加收入。”
“这个建议好!我代表博物馆举双手赞成!博物馆是清水衙门,无权无钱,难得你这么看重,我先谢谢你吧!”
“韩馆长说哪里话,为蓝海古玩行干点实事不是应该的吗?”
张先令说着,就从皮包里取出一份打印好的收藏家协会章程草稿,递给韩德庐,说:“我们两口子弄了好几天,才弄成这个样子,还请韩馆长指点一二。”
张先令说这话的时候,就又碰了一下罗伊,希望她别干坐着,赶紧帮腔。而罗伊此时却想的是张先令强取豪夺,竟把马齿苋的心血说成自己的,实在让人恶心。于是,她就死拧着一言不发。而韩德庐接过草稿以后,只简单扫了一眼,就搁在桌子上了,说:“回头我认真拜读——章程好办,这会长却是个关键问题,你们看到海南那个副会长被审判的消息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真是不应该啊,辜负了广大收藏者的信任,真是不应该啊!”张先令连说两个不应该,好像多么深恶痛绝。罗伊便撇了撇嘴。此时,韩德庐才伸手抓那个锦盒。张先令虎视眈眈地看着韩德庐。韩德庐启开盒盖,见是一个小碗,便打开抽屉取出一双白手套戴上,又拿出一个放大镜,然后才将小碗取出来。他平取平放,先仔细观赏品相,再查看底足,嘴里说着“胎质、釉色、花色、形状”等要素术语,最后一锤定音道:
“东西我收了,但不是我个人收,而是博物馆收。”
韩德庐没完没了地看着小碗,没说是真是假,只是说东西不错,而且还说是博物馆收,一下子显得他很有境界,而显得张先令等而下之,让张先令十分不快。也许韩德庐早就看出这是个高仿,只是不予说穿。那么,给人送礼只送高仿是不是礼太轻了些?这就是交情的深浅问题了。但张先令在韩德庐面前绝不会跌份儿,就抢白一句:“别看了,别看了,再怎么看,假的也成不了真的!”
韩德庐哈哈大笑,收起放大镜摘下白手套,仿佛赞赏张先令终于说了一句实话。他把锦盒盖好,装进抽屉,说:“最近我要对博物馆进行装修,你如果真打算帮我再往上接两层,回头咱们就仔细研究一下,看看怎么施工,资金怎么运作。”
接招就好!张先令开心地笑了。他感觉韩德庐现在才显得真实,便点头答应。但嘱咐韩德庐道:“我那篇章程你可要仔细看啊,帮着丰富一下才好。”
“一定一定。”
张先令携着罗伊走出博物馆大门,兴奋地在罗伊脸颊上亲了一口:“三条老狐狸已经被我拿下一条了!”
罗伊厌恶地使劲抹着自己的脸颊。
张先令又问:“韩德庐在鉴定古玩方面真不如于博彦,一个小碗用得着看那么久吗?”
罗伊本来懒得理张先令,回头就签离婚协议了,这么黏黏糊糊的算怎么回事?我还爱你怎么的?于是,她没好气地说:“事情就是这样,瓷器鉴定多从器形、胎釉、纹饰上来辨识,真正的专家只要直观就能看出一件东西的真假,根本不用老拿着放大镜看,只有针对特别的高仿,有特殊暗记的器物,才用放大镜寻找某些具有特征性的细节。其实,韩德庐一上来就看出这个小碗是高仿了,只不过他为了照顾你的面子,才没完没了看来看去,好像不明白一样!”
张先令不管这些,回过头来,他就交给罗伊三百万,让她拿着银行卡去和韩德庐商谈接楼的具体事宜。
博物馆说开工就开工了。既然张先令愿意投资,韩德庐断然没有拒绝的必要。都是国家的事,两好换一好。你不就是看上那个会长位置了吗?成全你就是。韩德庐就是这么想的。博物馆开工的当天,张先令旅行诺言,与罗伊签订了离婚协议。
在不长的时间里,蓝海古玩圈两个家庭分崩离析了。
让罗伊没想到的是,在她与韩德庐研究接楼的过程中,张先令悄悄将家里有关证件拿走,包括他们的户口本、房本、罗伊的身份证、等等,让那个贴心的伙计去办了过户,原来罗伊名下的房子和汽车全都变为张先令所有了。
当罗伊把博物馆的事情安排妥帖,满怀喜悦地回来与张先令告别的时候,张先令阴冷着脸说:“我给你买的房子和汽车已经过户过到我自己的名下了,你自己租房子住吧!”说着,张先令就拿出已经过完户的证件让罗伊看。
不会吧?这么绝情?罗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当她看着这些证件上的名字千真万确写的张先令,她一下子就晕倒了。张先令连看她一眼都不看,冷笑着扬长而去。他去洗浴中心泡澡去了。找小姐按摩去了。
罗伊慢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深更半夜。她想把张先令屋里的东西全砸了,以解心头之恨。但张先令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赝品,能值多少钱?而且,弄不好会被张先令送上法庭判几年,何苦?罗伊走出这个冷冰冰的家庭,走上大街漫游。最后,罗伊也走进洗浴中心。
周子期和于博彦办完离婚以后,感觉意犹未尽。自己这些年对于博彦怎么样?当然全是上赶着。无论什么事,全是周子期为他操持。周子期非常喜欢孩子,于博彦说,现在太忙,事事都在打基础,等等再说。这一句话就导致他们结婚好几年都没孩子。现在周子期一想,敢情你于博彦早有预谋,早就做着甩我的准备了!六七年前于博彦就和宁海伦来往,而那时正是她和于博彦拍拖的关口,现在才知道,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始终在脚踏两只船!周子期越想越气,她找实验中学去了。她要找校长把话说清楚。当然婚已经离了,是不可挽回的,她也不想挽回,但这口气她一定得出!最好的青春年华都交给于博彦了,她要于博彦为此付出代价!
周子期带着那封信,找到了实验中学的校长,如此这般,哭诉了一番。话说得全都入情入理打动人心,哭也哭得一行鼻涕两行泪,好不悲惨。
校长看完信还给周子期,把纸巾递给周子期,劝她压压火,说既然已经离了,那就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痛快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但周子期这个劲儿怎么能说过去就过去呢?她在校长室里哭够了,就来到楼道里,对着各屋边喊边说:“瞧瞧你们实验中学培养的特级教师吧!左牵黄,右擎苍,外表装得人模狗样,一贯的玩弄女性,他的名字就叫于博彦!”说完,周子期就呜呜地哭着走了。
很多早就对于博彦有意见的老师找到校长,纷纷要求查处于博彦。那个跟踪过于博彦的老师更是义愤填膺:“校长,我没说假话吧?我早就看出于博彦那小子不是好东西了!”
校长抓起一个玻璃杯“啪”的一声,在地上摔个粉碎,他气坏了!如果说周子期在面前的时候,他还压着火气,在教师们面前,他的满腔怒火就终于爆发了。他立即来到于博彦的屋子,把正在备课的于博彦一把揪了起来:“你与周子期离婚了?”
“离了。”
“就因为那个宁海伦怀了你的孩子?”
“瞎说!哪儿跟哪儿啊?”
“你甭嘴硬!你如果全部承认了,没准我还给你改过的机会,你如果矢口否认,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咱实验中学一贯名声很好,绝不能坏在你的手里!”
“说没有就是没有,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
“好,算你英雄!我要求你在一周之内离开实验中学,另谋高就!实验中学的庙太小,养不了你这个大花和尚!”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毛泽东说的,您怎么着也得把事情弄清楚吧?”
校长一把拉开于博彦的衣服,露出他肩膀上的紫色牙印,气急败坏地说:“人证、物证俱在,你怎么还抵赖呀?你不是英雄吗?为什么不敢面对事实啊?”
此时于博彦既懵懵懂懂,又明白了一切。这是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他摇摇脑袋说:“校长您看着发落好了。只是下不为例,不能总是制造冤假错案。”
“对,你就捡好听的说吧,不行我替你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当八路!”
围在旁边看热闹的老师们哄堂大笑。全都嘲讽地看着于博彦。自从于博彦鉴定了一个出戟尊,由此获得校长器重,还破格做了特级教师,这些人全都憋着气呢。熬了二三十年都做不了“特级”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就因为懂一点古玩就一步登了天了,是不是校长太那个了?要么就是校长在他手里拿了好处!好,现在终于把该摆平的事情摆平了。这些人一阵欢声笑语,接着便一哄而散。
人都*了,于博彦就慢慢琢磨,最近怎么事情这么蹊跷啊?全是违反常规,出乎意料的事情?是大家错了还是自己错了?毛泽东说过,真理有时是在少数人手里的。他情不自禁地给校长室打电话,想再辩解几句,结果校长问:“你敢于承认错误还是不敢承认错误?”
于博彦苦笑着说:“我没犯错误,您让我承认什么?”
校长说:“既然如此,你给我打什么电话?我跟你无话!”校长“啪”一声就把电话撂了。那不是一般的撂了,而是把话筒摔在电话机上了。
于博彦在电话这边听得一清二楚。没办法。于博彦收拾东西,悄悄离开了实验中学。
马家驹不认识实验中学的人,但他还是找上门去。他对校长说,自己的老爸就是原文物处长马齿苋,因为买了于博彦的假田黄石——他现在基本认定是于博彦有意贩假,越是高手越会贩假,谁跟钱有仇?现在老爸已经急得跳楼了,摔成了植物人。校长一听这话,感觉自己把于博彦开走太对了,否则以后还不知道他会给实验中学惹什么祸。便说:“小伙子,你放心吧,我们已经对于博彦做出了处理,把他开除了。”
“听说他还跟老婆过不去,在闹离婚。”
“不是闹,而是已经离完了。”
马家驹心里有数了。他离开实验中学以后,就去杂志社找周子期去了。他一见周子期这个丑女就两眼冒火,暗想,别看现在你和于博彦离婚了,想当初你们肯定沆瀣一气,一起密谋来着,你们之所以离婚也肯定是因为分赃不均,否则你这么丑怎么会舍得离开于博彦?离开于博彦你这么丑有谁要?你这个为虎作伥者!但他又立马警告自己,成大事者喜怒不形于色,不仅喜怒不形于色,还要适得其反。他强压住自己的怒火,对周子期说了在实验中学说的那番话,最后明目张胆提出:“子期,我要与你交朋友!于博彦坑了我老爸,我要让他知道,我和他不共戴天!越是他不爱的东西我就偏爱不可!越是他不珍惜的东西,我就偏珍惜不可!子期,你如果看得起我,就接受我对你的爱吧!”
说完,马家驹突然解开外衣,咬破中指,在自己的衬衣衣襟上写了“我爱子期”四个字。在他完成这一串动作的时候,周子期没有任何反应,因此没有阻拦。不是她不想反应,而是没反应过来。她是被马家驹疾风暴雨般的话语打懵了。就连于博彦,从搞对象到结婚,都从来没说过“我爱你子期”的话,今天这个冒冒失失的小伙子竟如此真切地说出了!周子期知道,马家驹被于博彦气懵了,所以会说出这种貌似报复于博彦的话。但周子期能够被爱,毕竟是个万分美好的大事件,因为,爱,对于她这个丑女,实在是太奢侈了!
周子期看不出马家驹是不是动了真情,初次见面能动什么真情?但周子期确确实实被马家驹的语言打动了。她两手颤抖着从抽屉里拿出创可贴,给马家驹把手包好。说:“别急着说什么爱不爱的,咱们接触一下倒是可以的。”
马家驹当即就邀请周子期去酒吧喝酒。说要向周子期倾吐衷肠。周子期和于博彦一样,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对去那里既没兴趣,也没时间。现在看到马家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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