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腥臭的黑水,死味浓郁,渗不进一丝光明,只有凝浊。
被黑水浸泡的身体无知无觉,像是血肉都化成了这黏糊般的污浊液体,化为寂静的血与水,与这黑暗中的怨魂死尸融在一起,沉入没有光的地狱。
这是一片无垠的黑暗,冰冷,绵长,似乎会蔓延到永远,一直延伸到死亡深处,而且无声无息,只有一片死寂。
她从不惧怨魂厉鬼,也无所谓血肉模糊,不怕寂寞,不怕孤独,不怕死亡,更不怕黑暗。
所以这重重无边的浓黑,这扯筋割肉的剧痛,只让她觉得疲惫,连指尖也不愿再动弹。
可耳边为何不断传来一声声低沉沙哑的呼唤?那滑落颈中的温热水珠又是什么?
黑暗中,有一股几乎要揉碎她的四肢百骸,却又透着疼惜万分的力量紧紧包围着她不让她沉下,摩挲间,暖洋洋的热气温柔无比地从她耳鼻口唇中钻入,一点一点地,渗透她冰寒体内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处经脉。
这种感觉太过温暖,她不由自主张唇,发出一声虚弱残喘,眷恋游移在她唇上的热意停顿一下后轻缓探入,愈倾愈进,一股热流自喉间涌入全身,寒意慢慢自骨缝中抽离,剧烈的刺痛亦随之渐渐消弱
******
夜虽荒凉,黎明却不会迟来。
灰蒙天空中,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的雪片如柳絮一般,随着山风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然后铺呈在地上,将洞外目力所及之处,全都染成了冰洁雪白,落光了叶子的枯树上也挂满了一根根亮晶晶的冰条儿。
阴森幽暗的阴家老宅,被披霜的草木遮掩住肃杀血气后,仿佛也变得清冽洁净了许多。
半山处,飞扬雪花被风吹卷着,将洞口以内几米的地儿都铺满了薄薄一层雪白,但洞内一处角落却好似远离了这冬寒,暖意浓浓,自成一处温柔天地。
心爱之人蜷缩在怀,肌肤冰凉,腰身却柔软似猫,唇舌交融间甜美又缠绵,叶航年轻的身体自然是紧绷疼痛了一夜,他受过严苛的军事训练,能够在各种艰困的处境下强制自己的身体休息,以储备随时所需的应变力与战斗力,所以他从没碰到过这么难入睡的状况,整整一夜,哪怕是被阿离身上的寒气冻得骨头僵冷,他的身体也都是一直醒着的。
活跃地清醒着。
这一夜,他不但是与阿离身上的蚀骨阴气大战了一场,意志跟身体之间,也仿佛拉锯了一整晚。
只是,每当他身心恍惚不由自主收紧臂弯时,便愈加能感受到怀中身子的单薄娇小,瘦得仿佛只剩了一把骨头的阿离腰肢细得不堪盈盈一握,抱在怀中与吻在唇间的感觉是那么柔弱又无依,这种感觉,让他心疼得几乎连心脏都快要被揉碎,欲念自然也随之消无,只余下了怜惜。
一夜渡阳下来,阿离的脸色已不再如冰似霜,虽然身子依旧冰凉,可比起昨夜的寒气逼人已算是温热了许多,叶航伸出长指搭在阿离瘦弱腕间,探到那脉搏已不似先前那般微弱后,略显疲惫的俊脸上露出无比喜悦的笑意,收回手转而轻柔又心疼的抚上阿离冰玉苍白的脸颊。
他暖热的掌心刚抚上冰凉脸颊,阿离忽然就睁开了双眼。
那眼幽深,如古潭黑玉,恍惚了一瞬后,静静落在他的面上。
“阿离?”叶航顿住手上的动作,微笑着低唤她一声,声音暗哑,带着一丝激动哽咽。
察觉到自己身处宽阔结实的怀抱中时,阿离纤秀睫毛颤了颤,原本带着寂意的眼神涌出一丝羞涩之意,鼻间清冽的男子气息让她苍白颊靥渐渐飞起了令人心动不已的粉色,晨光把她的颈磨润得像一段柔美的白色绒布,连微微的青筋都能透出,柔美的耳更是浮雕得像一片小小的白玉,嵌在她松软的黑发里。
“冷吗?还冷吗?”叶航收拢双臂,低下头轻轻吻上她冰凉脸颊,松懈过后的心情是无比欣喜,鼻端却不知为何酸涩起来,水光一瞬间便模糊了他的视线。
温热水珠滴落下来,沿着弧线优美的秀丽颈间滑进身下蓬松睡袋,神色还有些羞意的阿离怔了一怔后,目中涌出暖意,她缓缓抬手抚上叶航俊美的眉眼,轻声道“不冷了,你莫要担心”
“嗯,不担心。”叶航在她耳边低应一声后,抬起头冲她微笑道:“大不了,十九哥哥永远在这里陪你就是。”
“你想起来了?”阿离抚在他脸上的小手一颤,苍白脸上神情怔然,亦悲亦喜。
“不多。”叶航暖热大掌轻轻覆住顿在自己脸上的冰凉小手,然后低头温柔在她苍白唇瓣上印下一吻——
“虽不多,但已足够我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一世,都死缠着阿离你不放了。”
洞外雪片飞舞,洞内温柔相拥的两人静静相望,江山岁月,前尘往事,颠狂怅惘,漫漫长生,仿佛都在这相望凝视中悠悠荡荡的划过,一时间,天地悄然,偌大洞中静默得只剩下远处的风雪之声。
一阵山风吹进,晶莹单薄的雪花在风里打着旋...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