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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丘平心觉不妥,暗吸了一口长气。精神略一凝聚,怒意顿消。
“要说一个‘知’字。丘平不敢,但孔子曾说:‘君子乐不去身。君子和琴比德,唯君子能乐。’想来,圣人的意思是操琴通乐是君子修养的最高层次,人与乐合一共同显现出一种平和敦厚的风范。而据传,孔子听到了文王圣德之声,师旷听出了商纣亡国之音。他们相信天地的气象就蕴涵在其中。人们膜拜它,赋予它关于道德的信仰。从而奉为‘正音’!”
这番话,倒不是李丘平前世的知识。宋朝文人中弹琴地风气很盛。他的父亲李胜宾就是此中能手,讲究地是文人必备“琴、棋、画”修养的传统。李胜宾也教过李丘平学这些,不过李丘平总是兴趣缺缺。习来无精打采,李胜宾便也只得做罢。但关亍这些渊源,李丘平却还是记了个清清楚楚。
若雨脸上地讶色一掠即逝,轻轻提起手中瑶琴道:“李公子不愧名门子弟,当真是文武双全!若雨有一曲要请公子品评,看看是否当得起这,正音,二字!”
李丘平不会弹琴,也不喜欢听这个年代的琴乐,正想要说话间,若雨却已经轻抚琴弦,弹了起来。
只是听了几声,李丘平就大感诧异。若雨弹的是很普通的一曲幽兰,这个曲子李丘平无论前世今生都听得很多,若雨指法圆熟,琴音自然流动,这没什么说的,虽然听不懂,但那乐中的意境李丘平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若雨操琴地境界远胜他父亲李胜宾,可能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但这却不足以让李丘平动容。
关键的是,琴音中露出了一种李丘平很熟悉地东西,似喊似诉。那明显就是灵魂地呼唤,与幽兰的意境没有任何联系,与李丘平当日在草原之上呼唤撕风的意思非常类似。只不过,当日地李丘平目标是撕风,而今天的若雨却没有任何目标,只不过是凭空而发。
李丘平一时兴起,随手拿起一枝银筷,就在那银盘上和着那幽兰的的节奏敲击起来,却同时也将心神散开,意识随着敲击声寻找琴音中若雨的那缕呼唤。
那种奇妙的接触感,与同撕风交流时明显有区别,不但清晰得多,也强烈得多!若雨手指未停,那琴音仍是空灵流动。而李丘平则明显感觉到,在灵魂接触的那一霎那,若雨由眼神到心灵都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若雨很明显地并不会主动控制外放的意识,她感觉到了异常,却没办法将意识收回。对李丘平这种异乎寻常的接触,若雨是既不习惯,又感觉害怕,那种接触,似乎能触摸到她的灵魂深处,比在武功上击败她,尤让她感到可怖。
李丘平感到了若雨的避让,大感快意。自从见到这个女子,她就一直掌控了局面,表面是很客气,其实却是玩弄别人于股掌之上,肆意而为。李丘平虽然是她“请”上船来,且待之以“礼”但却处处觉到制约,为人鱼肉的感觉非常明显。而今可以戏弄与她,饶是李丘平念在那双熟的眼眸,却也想大大地出上一口气再说。
李丘平正以强大的意识肆意调笑追逐时,忽闻琴声“铮,铮”地两声亮响,余音绕舟,悠然不绝,一曲幽兰在不经意间已经结束。
李丘平由得意之情中清醒过来,心道不妙。抬头间,正见若雨只手按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丘平的意识余意未绝,这一与若雨对视,一股精神力顿时朝她眼中送去。若雨一惊之下体内真气自生,手上一扣,又是“铮”地一声大响。
这一声巨音带着若雨全身的内力直朝李丘平反击过来,当真是振聋发聩,余力不绝。
李丘平耳中流出细细的血丝,好在这一下是以音传力,若雨又不是刻意而为,力量便也小了许多,异种真气入耳后,马上就被他本身的内力消弭于无形,这才不至伤到脑部。
二人均不敢再行对视,李丘平不知如何是好,而若雨却也低着头按弦轻叩,似乎正在犹豫不绝。
良久,若雨忽然抬头道:“时候不早了,若雨这就送公子回去罢。”
李丘平无言地点了点头。
回到苏婉的船边,若雨似乎忘却了之前说要解释杀谢家船仆一事。李丘平倒是一直记挂在心,但若雨不说,他也不好主动去问,只好自行走回船上。
“李公子!”
李丘平正要回房间,若雨忽然又叫道。
李丘平心中一喜,转身道:“姑娘何事?”
“今日仓促,不知李公子明天可还有空听若雨弹琴么?”若雨脸上似有期待。
“当然,丘平亦觉未能尽兴,姑娘若不嫌弃,在下定当叨扰!”
稍顿,李丘平又道:“不过”
若雨打断李丘平的话道:“公子是指那几个谢家船仆的事吧,五岳弟子不愧侠义之名,几个下人却也劳你记挂不休!此事可否容若雨明日再答?”
“这个,好吧。”李丘平心中却道:“你就是不说,谁又能奈何了!”
接下来几日,李丘平白天赶着写那钱庄的章程,顺带教导一下两个徒弟。晚上却是夜夜听若雨操琴,二人各自留心,再没出现那晚上灵魂碰触的状况。若雨柔媚婉约尤胜苏婉,刻意逢承下,李丘平端的已有乐不思蜀之意,却没发觉苏婉的忧色日盛。
若雨一直没有再说那谢家船仆非杀不可的理由,李丘平也不再追问,却使五德园的人手暗自查探谢家的情况。
这夜,月明如水,李丘平正听若雨弹奏那曲渔舟唱晚时,却来了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