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现在要去哪里?”要和他分开,她忽然觉得很不安。
“我得跟去看看叔公,他说他大限已到,我怕他真的有事。”他斯文的脸上闪过一抹担忧。
“他真的这么说?”那个奇人连本身的生死都能测出?太诡异了。
“他说的从没有一件不准的,他是我们阙家最厉害的阴阳师,因此我才更不放心。好了,走吧,这些日子你自己要小心。”他叮嘱后便拍拍车门,让司机开车。
车子缓缓驶向大街,她坐在车内向后望,看着他孑然地立在黄昏中,影子被夕阳拉得好长好长,一阵痛楚没来由地揪住她的心口,疼得她发慌。
这种感觉好熟悉!
恍惚中,她微热的眼眶浮现了一道模糊的影像,也是这般目送着她离开,但那人的脸始终看不清楚
就像被人宣判了死刑一样,接下来的七天黎智蔷根本活得痛苦万分,阙老头的一席话可把她给害惨了,好象随时得迎接死神的来临一样,没事就胆战心惊,连路上的车子喇叭大声一点都会把她吓得跳起来。
不过,一直到最可怕的闰七月初一来临时,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那天她还特地拉着庄玲遥陪她,一整天都躲在家里,浑浑噩噩地等着鬼怪来袭,然而一切平静得一如往昔,甚至初二、初三一连五天都没有异状,到后来,她不禁要怀疑整件事是不是上了阙家那两个男人的当了。
“玲遥,你想,我是不是被骗了,这根本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讨厌,我竟然还被唬愣得將生辰八字给他!”她下班后找来庄玲遥一起吃饭庆祝一切太平无恙,两人在一家西餐厅里边大啵排边讨论,言谈中,她忍不住疑心阙正罡的话是否正确。
“可是阙正罡那种人看来很正直耶,他骗你干什么?而且他也没有占你任何便宜,既没收费,也没对你非澧,还好心地带你去看他叔公”庄玲遥对阙正罡的既定印象好得很。
“但阙老头的预测不准,什么事都没发生啊!”她还是觉得奇怪。
“怎么?听你的口气难道你希望有事发生?”庄玲遥瞇起眼,然后忽然笑了起来,倾身向前问道:“嘿,小蔷,你该不会是希望发生什么事好有借口去找阙正罡吧?”
“怎怎么可能?你少胡扯了!”她微愕,耳根子忽地烧红,心又不听使唤她咚咚擂动。
其实她不敢向庄玲遥坦承,这几天阙正罡的脸一直出痕7b在她梦中,不知是不是那天他独自在夕阳下的影像太撼动她了,她竟接二连三地梦见他身着一身灰袍,站在一座古建筑物旁看着她,梦里他不说一句话,只是用深邃得让人心碎的眼神描述着款款深情,其它的景物都很朦胧,唯独他的脸孔清晰得就像近在眼前
“哈!你脸红了,老实招来,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庄玲遥侦探似地瞄着她,紧紧追问。
“我才没有!”她连忙否认。梦见他是一回事,这和喜不喜欢他完全无关。
“没有?像他那般清爽俊逸的书生型男人,你不要我可要了!”庄玲遥故意激她。
“你去要啊!必我什么事?他那种人看似风度翩翩,实际上冷漠得很,我敢打包票,他并不像你想象的热情,你瞧,那天之后他连一通问候的电话也没有,明知道我被吓得寝食难安,结果不闻不问,天晓得他拿走那两本秘籍有没有仔细阅读,天晓得他是不是早就忘了还有我这号人物!”她大口嚼着,不悦地瞪着眼。
“你是在怪他没和你联络?”庄玲遥觉得好笑,黎智蔷分明就是有些在乎阙正罡了,还死鸭子嘴硬。
“我是怪他没有职业道德,哪有把人吓唬成这样就不管的。不过无所谓啦,现在我不再担心受惊了,因我已经知道他和他叔公全是半仙,说的话都是胡诌而已。”啜了一口红酒,她决定放宽心,找回她原来的平静生活。
“小蔷,清b在农历七月才过五天,还有二十多天耶,你还是小心点的好。”庄玲遥胆子小,对这种事不敢大意。
“放心,不会有事的。来,别管那些姓阙的,我们来庆祝雨过天青,祝我早日爱情事业都顺利”她撇开阴郁,心情大好,举杯高兴地低喊。
“你啊,就是不信邪。好吧,就当没什么妖魔鬼怪,我祝你情孽早除,百毒不侵,干杯!”庄玲遥笑着摇摇头,陪着她闹。但她才喝了一口酒,就觉得赤7b子怪怪的,再撑一下,忽然整个腹腔都在搅痛,她脸色乍然刷白,同黎智蔷道:“小蔷,我我不太舒服”
“嗄?怎么了?”黎智蔷大惊,起身上前扶住她。
“肚子痛想吐呕”庄玲遥全身冒出冷汗,捂住口,直冲盥洗室。
黎智蔷瞪着她虚弱的背影,又看看餐盘,喃喃道:“难道菜不干净?但为何我没事?”后来,她把庄玲遥送去医院诊治,医生看不出什么毛病,只是打了点滴,开了些肠胃的葯,就要她回家休息。
就这样忙了一个晚上,她开着庄玲遥的车送她回家,大概同她母亲解释了一下,然后才独自搭公车回到租赁的公寓。
冲过澡,她无力地趴在床上,对庄玲遥突如其来的不适百思莫解。回想晚餐的景象,前一秒钟她还好端端的,怎么下一秒就又吐又泻得几乎虚脱,医生说是急性肠炎,但哪有这么猛的病毒,一下子就把人击垮?
不过也很难说,玲遥那家伙就是嘴馋,若爱乱吃东西,会吃坏肚子也不足为奇。
朦胧地想着,她因为放松了多日来的戒心,没多久就睡着了。可是在昏沉沉的睡眠中,她忽然觉得身体四周冒出一股股凉气,虽然她开着冷气,但那种令人飕飕然的冰寒和冷气迥然不同。
她翻了个身,抓着凉被盖住自己又继续睡,不愿醒来。
然而,她的意识正要好好地休媳,一个低沉阴森的冷笑倏地响起,慢慢的,墙上凝聚成一个黑色深渊,一张邪恶狰狞的男人脸孔从那无尽的黑暗中浮现,他身穿古代的红底锦缎长袍,头上扎了一个朝天鬐,该是一副尊贵的打扮,但仔细一看,他的衣服有些焦黑,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看来就像刚从火场里奔出来似的,手里握着一把弓,阴气重重的脸上镶着一双充满恨意的小眼,直勾勾地瞪着她,龇牙咧嘴,一步步朝她走来。
黎智蔷骛骇得想叫,可是叫不出声,连身体也动弹不得。
“这么久了,我终于等到这个时候,又能与你面对面了”那男人来到她床边,丑陋的五官让人看了心惊胆战。
他伸出手,轻轻刷过她的脸颊,阴恻恻地哼道:“虽然跟着你,但你却浑然不觉,把有关我们的事全都遗忘了,眼看着你一次次去找别的男人,我就发狂的想將你掐死。前世你从我手中叛逃,今生你再也走不了了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这回,你將永远成为我的人!
他的手来到她细白的颈子间,猛地握紧,用力將她勒住。
唔她痛苦得想挣扎,但手脚全都成了石头般僵硬,动不了。
这是梦!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恶梦,只要醒来就没事了,快醒来!快醒来!
“你烧了我的房子,只为投奔到另一个男人怀中,你得赔偿我所有的损失,还有我生生世世不得超生的痛苦我要你也尝尝我所有的经历,我要你和我一样,永世在地狱中沉沦”他的手愈来愈紧,口中不断发出咭咭怪笑。
不好难受这不是梦吗?为什么感觉这么真实?
他是谁?那个阴魂不散的富商吗?多年来从未梦见过他,什么此刻会出现在她眼前?
她脸涨得通红,就快要断气了,就在这时,她猛地想起了阙正罡,因而嘶哑地喊着他的名字
“阙正正罡”
右手腕上戴着的佛珠似乎有了感应,她只觉得手腕一热,右手的束缚顿时解开,她不再迟疑,举起右手抓住他的双手,用力扳开。
“啊!”佛珠的光烧烫了富商的手,他怒叫地用袖子打掉那串佛珠,后退一步。
她边咳边往后挪,努力地喘着气,并趁这时使出全力张开眼睛,期盼一醒来眼前可怕的事就全部消散,可是她不睁眼还好,一睁开眼,那如梦的恐惧竟然全都成了事实!
那个鬼魅的男人不仅没有消失,还清楚地立在她面前,冲着她做着鬼脸
“啊”她张大了嘴,惊叫地往后缩,一屁股跌落床下,蜷在角落瞠目结舌地瞪着那个似幻似真的人影,怎么也想不通梦怎么会成真。
怎么他还在?怎么鬼怪能从梦里跑出来?难道真如阙法天所说,阴间大门洞开,他就这么在她面前显灵了?
她惊骇得全身发抖,牙齿不停打颤。
“你害怕吗?是啊,你的眼睛和以前一样,充满恐惧,不仅在被我追赶的时候,还有被我一箭射死的时候”他又向她逼近,將弓拋在一边,伸出双手,婬笑道:“但我最喜欢看你在洞房中看着我的眼神,那种随时会被我欺凌的惊吓,那属于处女的胆怯与惊惶,我这些年来都忘不掉。这一次,等我把你带进我的世界,我一定得尝尝你!好好地占有你”“不你走开!”她尖声怒斥。
她可以肯定他的身分了,没错,他就是一直跟着她的那个富商的恶灵,阙老头的话应验了,他真的出现了!
“呵呵呵,这千载难逢的阴年阴月,让我得偿所愿,从黑暗中释放出来,这回,你再也没有力量对抗我,你逃不了了,你得跟我走”他说着向前攫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拉起。
她只觉得一阵震痛,一回头,赫然发现她的身躯正倒在床边,而恶鬼正抓着地出窍的灵魂,往黑暗中走去。
“不,我不要跟你走!放手!”她又惊又急,惶恐地尖叫:“阙正罡!救我!阙正罡”
“别叫了,没有人能来救你,你的朋友正生病地躺在她的床上,至于那个多管闲事的臭小子和臭老头,他们没能耐制得住我”富商狂笑着,紧箝住她的灵,拖向黑洞。
“不阙正罡阙正罡”她不管有没有用,仍然拚命呼救。
突然,一道光线从天而降,隐隐约约还传来诵经的声音
“纳谟薄伽伐砵唎,若波罗蜜多曳,怛侄他,唵,纥唎地唎室唎,戍噜知,三蜜栗知,佛杜曳,莎诃。奉请八金钢,四菩萨除恶灵,驱魔障阿嘛哩吧米哄!”
“阙”她听出这浑厚温和的声音正是阙正罡发出来的,大喜过望。
“啊!这是什么?啊是谁来坏我的好事”富商仰头号叫,被光束射穿全身,痛得松开抓她的手,掩面住黑洞遁逃而去。
这时,一阵拉力將黎智蔷的魂吸回躯体,头晕目眩中,她只觉得那道光温暖地拂过她的脸颊,阙正罡的气息依稀就在她身边。
“阙正罡”她强撑起眼皮,可是眼前什么人都没有,什么恶灵、光束全都不见了,更没有阙正罡的人影。
她怔住了,方才的一切就像梦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连让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忽地,她看见掉在床边的佛珠,忙不迭地爬过去捡起来,迅速戴上,然后余悸犹存地看着整个房间。
墙还是墙,并没有变成黑洞,但她已不敢再待下去了。看了看手表,她套上薄外套,抓起皮包,毫不迟疑地就冲出大门。
她要去找阙正罡,阙老头说的事全发生了,那恶鬼要带走她,只有和阙正罡在一起才会没事!
是的,未来的几天她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她要他保护她!
当晚,被吓得肝胆俱裂的黎智蔷匆忙地离开台北,搭上南下的夜车,迫不及待向阙正罡投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