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张嘴准备询问胡美丽的时候,手中的电话突然响起。
又是家里打来的。
而且竟然是惜字如金、从不关心身在异乡独自打拼的妹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少爷——顾念。
“小盼,妈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眼睛也哭肿了,现在都不同我说话。今天的这事儿也是赶巧了,西西有点发烧,咱妈是着急加心疼。可是你嫂子不知道啊,而且那幼儿园不去上也不退学费,好几千块钱呢……当然吵架也不能全怪你嫂子,妈生气的时候说话有多难听你也不是不知道……”
顾念版本的案发现场果然同妈妈讲的不一样,听上去倒是头头是道很是公允,顾念絮絮地说了很久,最后才提出要求:“爸爸到现在还没回家,你帮我劝劝妈好不好,我担心妈的高血压犯了。”
顾盼有些激动,这些猪一样的男人,连个女人都摆不平,还谈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婆媳有矛盾那是天性使然,根本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其实家庭生活中最怕遇见的是搅屎棍一样的丈夫,夹在婆婆媳妇中间一点好作用也不起,反而把矛盾激化,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顾盼的语气有些不好:“你现在知道担心妈的身体了?早干吗去了?如果西西入园的问题由你来跟妈沟通是不是就不会出这样的状况?那不是你儿子吗?你不该管吗?为什么要让嫂子跟妈直接交涉?”
“自古一山难容二虎,咱们家早已经有一虎笑傲山林了,你还非得再引进一头生力军,没能力管理就不要随便放出来斗,斗出事儿了又不能收拾残局,你这个儿子和丈夫是怎么当的?”
顾念在电话那头辩解:“怎么怪到我头上了啊?我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是她们自己吵起来的呀。”
顾盼恨铁不成钢:“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你要是早和和稀泥、哄哄嫂子让她少说两句,给妈点面子,我就不相信妈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你说你们住着父母的房子,用着父母的票子,还非得‘你的地盘我做主’,搁谁心里也不会舒服。你以为父母欠你的啊,就算欠你,把你养到30岁也早还完了。怎么不见他们欠我呢?”
顾念一时不出声,不知道心里是何滋味。兄妹俩在电话两端同时沉默。
顾盼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心软:“我已经劝过妈了,她现在就是伤心伤面子。要想她不生你的气,好好哄哄就行了,哪个母亲会真的跟自己的孩子生气呢?”说完又酸溜溜地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儿子。”
顾念连声答应:“哎,我这就去哄,这就去。”
“等等,”顾盼沉吟了一下,又说,“你最好让嫂子给妈道个歉。”
顾念愣住,半晌,声音才从手机中传来:“我也觉得妈的观念有些不对,态度也有些不妥,为什么还要紫薇给她道歉?”
顾盼:“笨,当然是为了要给妈一个台阶下啊。年纪那么大了,被小辈当面顶撞,咱妈又一直是那么强悍的一人,面子上怎么过得去。你让嫂子给她道个歉,以后见面也好相处。至于你怎么说服嫂子,是负荆请罪还是跪键盘主板,这个我就管不着了。总之今天这事你是唯一错的人,所以要全力弥补自己的过失。”
给哥哥出完主意,顾盼有些愣怔。
当妈的是永远觉得自己儿子是最好的,当媳妇的却浑身缺点不能相处,做人家媳妇,可是真难。顾盼此时非常同情嫂子赵紫薇,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战友。顾念就是那个愚蠢的同伙。
5爱情是钢婚姻如锉
“没想到你调解家庭纠纷也一套一套的。”
顾盼抬头,发现胡美丽神情平静,脸色如常,端着一杯水站在自己面前。如果不是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顾盼简直要怀疑刚才那一幕是幻觉。她真的有哭过吗?
“恢复得真快。”顾盼低声嘀咕着。
胡美丽一笑:“顾盼,你哪儿来那么多婆媳关系的经验?你不会背着我偷偷结过婚吧?我琢磨着你也没有作案时间啊。”
顾盼:“瞎说什么呀,网上的感情社区上到处都是婆媳关系的帖子,我以前都当故事看着解闷的。你是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极品层出不穷。我家那点事完全不值一提,属于婆媳矛盾关系启蒙阶段的最初级问题。”
胡美丽点头表示赞同:“的确,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问题,依我看,活在这个时代的每个人也都有问题。公婆希望媳妇挣钱时与新社会同步,尽孝时与春秋时持平:媳妇则恨不得天下男人个个都有车有房,父母双亡。我们的时代充斥着观念的碰撞和无处不在的焦虑、过度释放的****,如果每个人都这样不肯与现实和平相处,我实在是看不到任何希望。”
顾盼接口道:“还有那些不靠谱的男人,一茬一茬地冒出来跟接力似的。未婚的玩朝三暮四,已婚的玩三妻四妾,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你就看吧,但凡稍微有点小权的或有点小钱的,甭管形象、实力、本钱多差强人意,几乎就没有一辈子只睡一个女人的。要我说,把这些不要脸的二百五并排放一起,挨个枪毙肯定有冤枉的,隔一个毙一个肯定有漏网的。”
胡美丽叹口气:“所以我们才会不快乐。”
顾盼摆手:“别拉上我,我最近挺好,今晚还跟老周散步来着。倒是你,狐狸,有什么事吗?”
顾盼小心翼翼地看向胡美丽,怕她啐自己一口说多管闲事。人家狐狸可是以****自居的,****都喜欢把烦恼啊秘密啊之类的神经分泌物自产自销,打死也不说。
胡美丽低下头:“没什么,都过去了。”
顾盼坚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我可从没见过。”
这种执著于追问的品质,常见于非****,不懂进退,不明分寸,不知道朋友之间也是需要些空间的。
胡美丽答非所问:“是我自己倒行逆施,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顾盼听着这话有内情,还想继续追问,胡美丽做个打住的手势:“顾盼,我们说点别的。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对爱情的态度一直是悲观的。不不不,并不是像你想的受过男人多么大的伤害,只是天性使然。我对爱情不报什么美好的希望,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我发现,悲观是我的救生船,它可以使我在爱情的****瞬间跌落而不至于粉身碎骨。你看,我一早就知道是这样的下场,我一早就知道再入戏也是早晚散场,这些都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比起那些满怀希望的人,我的痛苦会少很多。”说完摊了摊手,“所以,结局其实一早就注定了,我们不过是按照命运的剧本生活。”
顾盼:“狐狸,我还真不知道你是个爱情宿命论者。仔细想想,好像我跟你正相反,我始终觉得,别人的爱情怎样我不管,我的爱情一定是阳光灿烂的,有始有终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哪个敢打碎我的希望,老娘跟丫拼了。”
胡美丽笑出声音:“那你可得小心,白马虽然骑上了,可是得赶紧修炼驯马的本领,否则小心白马半路想逃逸,尥蹶子把你甩下来摔断腿。”
晚上躺在床上,顾盼回忆着妈妈和嫂子的纠纷,想着胡美丽的眼泪,顾盼的心也开始忐忑起来。爱情这东西真现实,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谁的面子都不给。婚姻是不是爱情的坟墓她不知道,不过是爱情的钢锉她倒是深有体会。多么深厚的感情在琐碎的生活里,也会一点一滴地消磨掉吧。现在看起来,自己眼前的幸福,好像也没什么光明前途。
她难得的在思虑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顾盼就完全忘记了昨夜的伤春悲秋。
名分已定,还朝夕相对,这是多么好的培育感情的土壤。顾盼踩着昂扬的步子去上班,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新的一天能有个完美的约会。
只是周嘉舫依然很忙,顾盼的午餐还是同小优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