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缓缓踏上曲廊桥,莲高时时可以感受到有人投来异样惊吓与惋惜的眼光,她掩不住心底的好笑。
甚至有三三两两的姑娘家用四扇掩住了嫉妒到嫌恶的小脸,却掩不住声音里的气愤与轻咒。
“你瞧瞧,这么俊俏迷人的公子竟然被一个丑巴怪给缠住了,我真为那位公子叫屈。”
“是啊,看她那副俗到极点的装扮,要是我做了这一身打扮啊,非把我爹娘的脸丢尽不可。”
“还有,那个俊鲍子连笑都不笑,神情漠然,一定是被逼着陪这个丑女出来的关系。唉,可怜的公子,这叫他怎么笑得出来呢?”
“姐姐,话说回来,那位公子真是太迷人了”
“是啊”这句话引起了众妹的同声共气,一致赞同。
她们的窃窃私语虽然小声,但若叶和莲高部听见了。
他眼底微现懊恼不平之色,一方面又有些担忧她受不住这么直接的诋毁与批评,在投去了凌厉到足以令她们噤若寒蝉的一眼后,随即低头俯视着她。
他生硬地正想安慰一句,却惊奇地见到她在笑,还笑得好不畅快。
“你不生气?”他好惊诧。
世上有哪个女子有这般的雅量接受这类的恶评?
她嫣然一笑“我虽然没有战国时代齐国王后钟无艳的度量,但是她们的话还没严重到足以刺伤我。”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难以想见她当真丝毫不引以为忤。
“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批评吗?”他盯着她。
她偏着头想了想“老实说,这样的评语对我挺新鲜的。”
因为以前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听在若叶耳里,以为她以前听过的是更不客气的批评,他忽地有一丝怒气萌生。
“不可以这样。”
她讶然地望了他一眼“怎样?”
他眉心紧蹙“不可以再如此消极下去。”
“我没有消”她这才看出他眼底的关切和不悦,话锋急急一转“只是容貌如此,习惯了。”
“女子首重品行高洁,何需挂意容貌。”他坚定地道。
她诧异地望着他“你一点也不在意容貌吗?难道你不觉得长得美丽的姑娘比较受人喜爱?”
“我说过,何需挂意容貌。”他淡然的重复之前的话。
她突然感动了起来。
“累吗?”
莲高微微一愣“嗯?”
“要不要到那头坐坐?”他有一点僵硬和尴尬。
或许是一种怜弱惜小的心情吧,他发现自己很难对她继续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过话说回来,从昨日到现在,他几时能顺利将她拒之于千里之外?他在心里苦笑一声。
莲高被他的关怀感动得差点流出泪来,她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
他们在一旁的桥墩上坐了下来,轻风习习,娇红粉嫩的荷花姿态各异,盛放在塘面上。
快到夏末了,朵朵荷花无不趁此良机展现最后姿妍,送夏日最后一抹风采离开,接下来,就是初秋香花们的天下了。
若叶静静看着塘面“京城景致与漠北截然不同,漠北难得见到荷花”
“我听说大漠变化多端,几乎是无情的,然而绿洲却又像天堂,生活在那样的地方,想必是极特别的。”
“漠北”他的心神飞向遥远的大漠。“的确是很不一样。”
驼铃风沙羊奶酒,豪迈的汉子、热情的人们,大漠可说是最最无情又最最多情的一个世界。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想到大漠走走。”
他惊异地瞥了她一眼“大漠不是娇弱女子去的地方。”
“为什么?大漠也会有姑娘,不是吗?”她挑眉看着他。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她不服气地道:“难道我看起来像病猫,一看就是受不了大漠多变天气的人吗?”
他犹豫地道:“你的身材大瘦小,不适存于大漠。”
“维吾尔的姑娘里也有身材娇小玲珑的吧?”
“不一样。”他摇摇头。
“哪里不一样?”她追问。
若叶眉心打结“她们打小骑马牧羊长大,早已习惯恶劣的环境。”
“我也可以习惯。”她在心底添了一句:为了你,什么都可以习惯。
“你不是想嫁人吗?”他提醒她“嫁鸡随鸡,不能任意行动。”
“反正我已经”她把原本要说的话吞咽回去“我可以挑一个愿意陪我到大漠的夫婿啊!”“在京城这里?”
“有什么不对?京里也有不少大漠人氏或是要到大漠经商的人吧?”
“总之你想嫁大漠人氏?”他有一丝丝释然“刀剑如梦阁里八十二骑高手,由你挑一个。”
“我才不要。”别以为随随便便塞个手下给她,就可以打发她了。
她的目标是更高更远的对象,他别想逃得了。
“为什么?”
“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人。”她似真似假地道。
“大漠也有经商养驼马,其他行业人氏。”他急急要把她这颗烫手山芋丢出去,了个人情债。“这好办。”
莲高一时气结,怎么他就这么急着把她丢给旁人?
十日之约她可记得牢牢,在他还未爱上她前,她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争取的机会。
“怎么个好办法?你该不会想要修书一封,叫我自己拿着前进大漠,然后交给刀剑如梦阁的总管之类的人,让他帮我随便挑一个丈夫吧?”
若叶脸色有些尴尬,显然是给她猜中了。“至少我会雇一名领路老手带你进大漠,平安进人刀剑如梦阁。”
“啊,我记得这附近也有人在卖上好飞鸽哟!”她举目四望。
他神情懊恼“慢着。”
她故作天真地望着他“你要把我随便丢给一个人,我总得飞鸽传书给戴公子知道,因为是他要我来找你的,得先跟他打个招呼才是。”
“你是故意的。”他气恼地看着她。
她傻笑“故意什么?呀,你看那边有一个小贩走来走去,不知道他会不会就是那个?绰舾胱拥娜耍俊?br>
“够了。”他揉着眉心,再次咒骂那个逍遥他乡还不忘害人的祸害精。“还有八天,我答应你就是了。”
她笑意盈盈“做人要甘愿。”
“这笔帐我会让严人还的。”他低咒。
“你们是好朋友,你不会跟他讨这笔帐的。”
他陡地紧盯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感觉得出来。”她微笑以对“否则你昨日就不必接下我这个疯女人的无理要求了。”
若叶心下微微一震,不可思议地凝视着她。
“你真是个好人,换作是别人,恐怕先一脚把我踹到十里外再说。”她语气轻快地道。
他迟疑了一下,随即绽出了一抹浅浅的笑“相信我,一开始我也很想这么做。”
她屏息地凝视着他春风般迷人的笑容,心窝荡漾起一股温暖和痴醉。
莲高不敢告诉他,他笑起来有多动人,害怕他就此警觉收起了他的笑;她轻轻地喘了一口气,突地羞涩低下头来。
他一怔“怎么了?”
“没有。”她急急摇头,抬头巧笑嫣然“我在感谢你没有当真一脚把我踹飞出去。”
他释然了“不客气。”
他俩相视而笑。
莲高真是太感谢老天了,才只第二天,它老人家就给了她这么大的祝福,给了她这么大的进展。
“对了,你打关外进京,是来找人还是办事?”她曾听红芷提过,他们三个人在两个月前就齐聚京城了。
能够在京城待这么久不容易,不过这也该感谢老天,让他没有在参加完冶素行和红芷的婚礼后就离开京城。
他眼连眨都没有眨一下“参观。”
“你纯粹来参观京城的?”
他头点得很快。
“该不会很快就要回关外去了吧?”她有点担心。
“不会。”他的眼光游移到远处的某一株杨柳上。
“那就好。”她大大松口气。
这样她就可以用尽一切借口和方法死拖活拖、左赖右赖,直到他束手就擒为止。
嘻,她觉得逃离“酒家”有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