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的样子,像是那种很有办法的人,为什么会需要她这个小小花旦帮忙?
“你唱起歌来如何?”他没有正面回覆她的问题。
“啊?”她眨眨眼“还可以啦,为什么问?”
“会唱中原的戏吗?”他不希望一路上还得亲自教导什么是“流水腔”、“皮黄”、“板腔式”、“金龟二黄流板”
她咬著筷子,小嘴忽地笑了起来“公子,怎么不会呢?我们是戏班子,除了耍杂耍以外,也唱戏呀,否则怎么活下去呢?”
他松了口气“太好了。”
“只是中原好多戏班子,我们爱家班并不算出色,所以平常我们还是以表演大漠歌舞和杂耍为主。”她有些纳闷地看着他“公子,你这么问,是要做什么?”
“我想请你们爱家班唱一出戏。”他眸光清亮,笑意微漾“一千两,就唱一出戏。”
衫儿嘴里的筷子掉了出来,噼哩啪啦地滚落桌面。
“什么?”
“太少吗?”他抚著下巴沉吟“一般的价码都是怎么算的?你可以跟我说说。”
“不太这”她惊讶得话都讲不出来,结巴半天才勉强挤出了一句:“你在开玩笑吗?”
他微挑剑眉“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可是”她觉得头晕了晕“一千两银子!”
这一定是在作梦,她先梦见自己溜出来吃消夜,又梦见有个俊鲍子请她吃大餐,再来这个俊鲍子还要以一千两银子请他们戏班子唱一出戏
她肯定、肯定是在作梦。
浙漾忍不住微倾身向前,强忍著鬓角隐隐的抽疼,戳了戳她一动也不动的身体。
“衫儿?衫儿?”她究竟怎么了?
衫儿好不容易回过魂来,二话不说重重掐了自己嫩嫩的手臂一把“噢!会痛!”
他啼笑皆非“人是肉做的,这么掐法当然会痛。”
“会痛?那”她眨眨眼,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是真的罗?”
他一手揉揉作疼的鬓角,一手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烫。”
“我又没病,当然没发烫。”她无辜地道:“倒是你,你该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要花一千两银子请我们戏班子唱一出戏这怎么可能呢?你知道一千两银子有多少吗?”
浙漾还以为她误会自己拿不出一千两银子,笑吟吟地打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请检查,铁字号的一千两银票,保证童叟无欺,不是骗人。”
她看到那张银票上的朱砂和大印,又开始有想晕过去和喷鼻血的冲动了。
“一千两”天哪,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面额的银票!
“或者这件事情你不能作主,还要再问过你们班主?”他收起了银票,没注意到衫儿的眼睛死命盯著银票不放。
她用力揉揉眼睛,把瞧到快抽筋的眼给恢复正常“呃,这件事我的确不能作主,不过我想老班主也不会有异议的。”
开玩笑,一千两银子他们挣上一年还挣不到,而且一千两银子可以买下一整座粮仓的白米了
说到这个,她这才想起还没把饭吃完,急急忙忙埋头苦干起来。
看着衫儿的注意力从银票又回到饭菜上,吃得又香又甜的模样,浙漾心底突然有一丝不是滋味。
生平第一次,他的男性魅力居然输给了一桌菜。
有多少姑娘一见到他就忘了整个世界,偏偏衫儿眼里是除了饭菜不认人的。
他的自尊心真是大大受伤了,不过
浙漾又高兴了起来。
她那么爱吃饭,只要他掌握住这个弱点,就不怕她跑掉了。
“我真佩服我自己,”他沾沾自喜“这么快就想到这个好法子。”
“公子,你说什么?”衫儿把足足可以喂饱五个大男人的食物一扫而空,拍著肚皮满足地坐倒在太师椅上,这才有空暇注意到他。
“没事。”他笑得异常灿烂,殷勤地道:“你吃饱了吗?够吗?要不要再叫点心?”
“不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小脸“这样就好了,待会就要睡了,不能吃饱饱,要不然肚皮撑著也不好睡的。”
他被她天真毫无矫饰的话语逗笑了。
“哈哈哈”她愣了愣“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他支著额头笑个不停,勉强道:“明天我再去看你,然后直接跟爱老班主提这件事。”
“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丝窃喜,但是他笑成这样,她还是有一点在意。
他到底在笑什么啦?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大夥,吃早点啦!”月牙婶敲著大锅杓子,吆喝道。
小小的客栈仅有的六间房都被他们包下来了,可是因为全班一二十个人,若搭上伙食要不少钱,所以爱家班干脆跟掌柜商借后面的空地,自己架起大锅煮饭吃。
团员三三两两地散布在树下,有的刚刚打溪边梳洗回来,有的则是练完腿脚功夫,还有刚吊完嗓子的,当大家一听到吃饭可是有志一同,不论手边正在做什么,统统都扔下赶过来端碗吃饭。
衫儿拿了自己的小木米桶,约莫有脸盆大,里头除了热呼呼的白饭外,上面还摆了几条腌黄瓜和几片酱肉。
她拿起木饭匙,坐在一边的木条椅上挖吃起来,可是吃著吃著,她突然发呆起来。
昨晚那位公子她都没来得及问他姓什么叫什么,就这样被他送回来了,他今天真的会再来看他们表演吗?
他说要请他们去唱戏,是真的吗?
思及他的翮翩风采和优雅亲切的笑意,一举手一投足她的脸情不自禁红了起来。
昨晚真像一场梦,不过杀风景得很,她大半时间还是只顾著填饱肚子,没有腾出精神来好好地跟他讲话。
“可是要跟他讲什么呢?”她又舀了一匙饭吃著,叹了一口气“我不过是个小花旦,傻呼呼的什么也不懂,看他的模样就知道是好人家出身的公子,我还能跟他谈什么呢?”
唉,她究竟是怎么了?不过就是个想邀戏的俊逸公子请她吃了顿饭,她为什么一整晚都这么失魂落魄的,到早上还精神不振,食欲不展的?
唉!她吃著饭,如同嚼蜡地嚼著难得的酱肉。
衫儿摸摸闷闷胀胀的肚子,又叹了一口气,端起木桶走向月牙婶。
坐在锅边的月牙婶极有默契地拿起锅杓“衫儿,再来一桶吗?”
“不是。”她愁眉不展,郁郁地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吃不太下。”
不过就算吃不太下,她还是把一木桶的饭给吃光光了,将空空的米桶还给月牙婶后,她闷闷不乐地蹭到一边坐下。
衫儿吃不下!
这可真是惊逃诏地的大事,月牙婶花容失色,紧张地扔下锅杓跑到她身边,嘘寒问暖起来。
“是病了吗?”她关心地摸了摸衫儿的额头“不对呀,上次你发烧全身滚烫,还是硬撑著吃了一桶半的饭,可今天你怎么只吃一桶?快告诉婶婶,你到底是哪儿不舒服?”
衫儿看着她,微微犹豫,然后摸著胸口“这里。”
月牙婶愣了一愣“胸口疼吗?”
“也不是疼,有点奇怪,就闷闷的。”她搔搔脑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月牙婶大惊失色“衫儿,你叹气了!为什么叹气?怎么会叹气?干什么叹气了?”
她噼哩啪啦的问话问得衫儿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也不知道。”她反过来还安慰月牙婶“我没事的,不像是有病,可能是天热,胃口不好吧,你别担心。”
“傻丫头,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什么时候你有胃口不好过!”月牙婶大呼小叫的。
衫儿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拉拉她的袖口“婶婶,你别嚷嚷。姑娘家胃口大不是件很光荣的事啦。”
“怎么会呢?”
“总之,我没事的。”她拍胸脯保证“说不定真是天热的关系,凉点就好了。”
“当真不要紧?要不要给大夫看看?”
“那我要怎么跟大夫形容症状?”她尴尬地道:“难道要说:大夫,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我今天胃口不好,早上只吃了一桶饭就吃不下了,你来瞧瞧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只怕大夫会说,像她吃这么多才真是有毛病哩!
月牙婶认真地点点头“对喔。”
“对了,老班主到哪儿去了,怎么不见他?”她突然想起,语气热切地道:“我有件事想跟他商量。”
“他在溪边钓鱼,说今晚的消夜想吃砂锅鱼头。”
“哇,砂锅鱼头耶”衫儿傻笑到一半才发现这不是重点,不由得敲了敲脑袋“哎呀,怎么又想到吃的去了,我是想要问老班主今晚可不可以改戏码,来演出有唱曲的戏文。”
“咦,你怎么突然想粉墨登场唱大戏?”
“因为”她脸红了红“呃,没什么,因为许久没有唱曲,怕嗓子都钝了,所以找机会唱唱也好哇。”
其实,她是奸想让公子听听她的歌声。
“原来如此。”月牙婶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也好久没有扮老鸨了,嘿,真怀念以前扭屁股的日子。”
衫儿捂住小嘴忍著笑“那我去找老班主说去。”
“去吧,今儿个早饭还剩这么多,中午乾脆来煮杂烩粥好了。”月牙婶自言自语地盘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