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怎地未去蒲州?”独孤心慈调笑,当日送乾和葡萄酒到青龙坊,两人可是喝过酒的。
“圣人说,别让那小子溜了,汝去给提溜过来”杨六郎大将军不理却转述圣人的旨意。
“汝等一堆中老年饮宴作乐,某一小子怎能去扫兴?”独孤心慈长叹,这崇仁坊的长安俱乐部看来今日是去不了了。
“圣人有旨,若不来就给绑来”杨六郎肃容。
“得,本侯还未尝过这御宴琼浆呢,今日就去见识一番”
“汝怎和杨将军如此说话?”独孤贞呵斥自己的嗣子。
“得,他不如此说话还不习惯呢?某尚须谢独孤侯爷的妙方呢,这些时日夜里才能安睡”杨思勖将军平日亦是随和之人,若不是熟识之人皆不知其为对敌嗜好剥皮挖心之人,得独孤心慈嘱咐,睡前泡壶清茶,勘得茶道之妙,得解噩梦之扰。
父子两人随杨将军出延禧门,见到邱斌正在马车上打盹。
父子二人上得马车,杨将军骑马引路,过丹凤门直奔麟德殿,一路警戍金吾卫将士也未阻拦马车前行。
?麟德殿位于大明宫太液池西的一座高地上,由四座殿堂前后紧密串连而成。
在主殿左右各有一座方形和矩形高台,台上有体量较小的建筑,各以弧形飞桥与大殿上层相通。在全组建筑四周有廊庑围成庭院。麟德殿以数座殿堂高低错落地结合到一起,以东西的较小建筑衬托出主体建筑,使整体形象更为壮丽、丰富。殿下有二层台基,殿本身由前、中、后三殿聚合而成,故俗称“三殿”。三殿均面阔九间,前殿进深四间,中、后殿约进深五间,除中殿为二层的阁外,前后殿均为单层建筑,总面阔三百五十步,总进深五十五步。在中殿左右有二方亭,亭北在后殿左右有二楼,称郁仪楼、结邻楼,都建在高三丈以上的砖台上。自楼向南有架空的飞楼通向二亭,自二亭向内侧又各架飞楼通向中殿之上层,共同形成一组巨大的建筑群。
麟德殿大宴时,殿前和廊下可坐三千人,并表演百戏,还可在殿前击马球,此前会宴的朱紫袍臣工们已散,各处均有宦者收拾残羹冷炙,独孤心慈看着又觉得有些饿了。
在麟德殿前殿东西侧有廊,至角矩折南行,东廊有会庆亭。此刻尚有数名燕唐大臣宴饮正酣。
会庆亭亦在一高台上,此刻周遭围有屏风,生有暖炉,初冬时日里面尚温暖如春。
“此子一定推阻了一番吧?”圣人见独孤父子入内,大笑。
“远东侯尚惦记去崇仁坊庆宴呢”杨思勖将军笑道。
“某这御宴尚不及坊里粗食?”圣人瞪眼,却笑意盈盈。
“只是某有些肚饿罢了”独孤心慈解释,忙着给周遭王公大臣见礼。
留下在会庆亭的自是圣人亲宠,前首相梁国公姚崇,京兆府尹孟温礼,侍中宋璟,紫微令张说,刑部尚书陆象先,礼部侍郎韩休,余下面生的独孤郡王给介绍为岐王燕范,薛王燕业,齐国公丽竞门大总管冯元一也赫然在列,此人居然还是左监门卫大将军。
“来来,远东侯,某乃洛阳张说,汝之书法出神入化,某亦不如,来先喝酒,稍顷,某欲请教一二”紫微令张说今日对独孤父子颇友善,见独孤心慈入内,也不起身,举杯相邀。
独孤心慈有心想先品尝一下桌上那只喷香的乳猪,但见周遭一群燕唐中老年大臣虎视眈眈,无奈端起一杯恐盏,注满酒,先从圣人起头,连番转圈敬酒,连说恭祝之词。
连着十来杯下来,连黑脸的侍中宋璟也对独孤心慈此举捋须微笑。
“好了,先吃菜压肚皮”独孤郡王心疼的招呼。
于是独孤心慈肚子盘坐一空案旁,端起一盆烧鸡大嚼,烧鸡应是烧烤而成,但却无焦糊味,被剁成指节大小,拌以芫荽葱花芝麻油,闻着喷香。
“味道如何?此菜品可是汝之杰作,某回宫之后吩咐御厨多次试制方才成功”圣人见其吃的满嘴油光也笑道“汝名之为叫花鸡,太恶俗,某名之为五香芦花鸡”
“还不如叫五香叫花鸡呢”独孤心慈嘟囔,满嘴鸡肉。
圣人也未听清,于是问道“汝认为此名不妥?”
“圣人赐名,乃此鸡福厚,怎有不妥?”独孤心慈赶紧咽下,喝口酒。
“汝刚才可不似如此说法?”姚崇还记得含元殿内求字遭拒的待遇。
“恩,某是说圣人起名真正有水平呢”独孤心慈急忙改口。
“哼,汝肯定不是如此说辞,五香芦花鸡也似普通,汝既为甲榜探花郎,现想一佳名名之”圣人不满。
“唔,某觉得五香芦花鸡菜如其名,是鼎鼎好名”独孤心慈推搪。
“不行,圣人有令,远东侯须得再取一名”姚崇继续作对。
独孤心慈笑嘻嘻转首看看梁国公姚崇,姚崇觉得有些后背发凉,此子可不是如他曾任相公,肚腹也是撑不了船的。
“恩,某倒想出一菜名,不如叫江山一统混元芦花鸡”独孤心慈偏头想想,说出后继续进攻满盆的叫花鸡。
“江山一统混元芦花鸡,说出了此烧鸡乃泥土包裹烧制,倒也妥帖,就叫此名了”圣人捋须沉吟。
吃一道烧鸡还这么费事,独孤心慈腹诽。
“某等正商议在蒲州试行募兵制,听圣人云乃汝之倡议,不知远东侯可有腹案?”虽是饮宴,宋璟相公仍不忘公事。
“某一黄口小儿,怎能对此军国大计置喙?”独孤心慈赶忙撇清。
“此策乃某用二十坛乾和葡萄酒换就,远东侯,汝今日须得说个详细”圣人继续揭穿独孤心慈扮嫩的表象。
独孤心慈急忙抹抹嘴角,起身拱手“此乃小子信口胡诌,岂有详案?”
“哼,今日不说个明白,汝可出不了这大明宫”圣人冷哼威胁。
“是啊,此刻已近暮时,街鼓已鸣,某等需回府了”独孤心慈装楞。
“某已与汝丽竞门客卿簪花令,不受街禁辖制”一边丽竞门大总管冯元一冷冷说道。
众人也一愣,此子何时与丽竞门也有了勾连?
“今日众卿就在此歇息,冬至日,某等当庆”圣人也留客。
“远东侯可不许藏掖,某去蒲州之前可得与远东侯好好计较”即将赴任蒲州刺史的陆象先尚书也笑道。
“呃,”独孤心慈看看天,秋阳已入西山,整个大明宫在余晖中暮霭沉沉,从会庆亭的高台望去,无数宫殿如山林中匍匐的猛虎,令人心惊。
独孤心慈看着周遭中老年众臣,知道开元元年的这个冬夜若拿不出一点东西,怕不会轻易过关。
“募兵制始于吴起魏武卒。魏考选武卒,其法:衣三属之甲,手执十二石力之弩,背负箙矢五十个,带三天口粮,头上戴盔,提戈佩剑,半天跑完一百里路,才得中选。合格后免其赋役,优其田宅。”
独孤心慈思忖了一下说道。
“魏武卒前兵制亦为郡县征兵制,战时征发国人,以士为甲,庶农三季务农,一季讲武,遇有战事,要随时听从调发,充任徒卒,战毕解甲归田”
“两制应时而生,各有优劣,福祸亦在一念之间。”
“欲稳则府,欲强则募。府必积弱,募必生乱。”
独孤心慈放下食盆肃容说道。
功成赐宴麟德殿,猿超鹘掠广球场。三千宫女侧头看,
相排踏碎双明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