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白胡子的御医爷爷,今日又来看诊。他说,孟潇潇当胸中了一刀,本是极重的伤,却很幸运,并没有伤到肺叶和心脏。所以细加调养敷药,百日之内便可痊愈了。
龙玥天那日,听了孟潇潇讲的长长一个故事。
听完,他只是点了点头。沉吟了一小会儿,便对孟潇潇说,现在她什么都不必担心,只要慢慢地养好了伤,其他事情都可再从长计议。除此之外,龙玥天就依旧是那副太平无事的样子,每日午后,便过来看看她,当着一堆仆从的面演一出夫妻恩爱的戏码,却再也没有好好地对孟潇潇说过什么话。
孟潇潇有些摸不着头脑,弄不明白,这个龙玥天,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一日天光晴好,芷儿将雕拦窗子统统开了,透些暖风吹进来。满屋洒了一地金色日光,窗外嫩绿的杨柳新枝,绿融融地随着风摇摆。
孟潇潇的胸口里不怎么疼了,精神也好,正窝在一堆软乎乎的锦缎垫子里头,一小勺一小勺,闲悠地喝银耳汤。
屋里的丫鬟们都散出去玩耍了,一个人没有。一时忽然就听见外头脚步响,龙玥天独自一个步入院子,推门便走了进来。
孟潇潇睁大一双亮汪汪一双眼睛,就那么望着他;也不打招呼——叫什么呢?叫王爷?她不喜欢这称呼。叫夫君,她不是这个身份。叫玥天?他们又没这么亲密。
今日的龙玥天却开门尖山,一扬眉梢,带着三分笑意道:“潇潇,你今日似乎是好些了?”龙玥天伸手潇洒地撩起袍摆坐下,笑着问她道。
孟潇潇眨眨眼睛,左左右右瞧了他好一阵,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好说:“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了?到底发生是怎么一回事?”
龙玥天点点头,眉眼之间染上一种氤氲的光,不无凄楚地挽起嘴角,仍是笑了出来:“好,我就从‘孟潇潇’这三个字来开头好了。”
“孟潇潇是丞相的次女。据说她出生那一年,孟丞相自江州起复归京,短短半年便屡有建树,连升三级,官至一品。京城里都传言,说相府庶女孟潇潇命中有贵,必至凤位。我见到她那一年,我九岁,她七岁。那是在我父王的赏花群臣宴上……”
那时小小的孟潇潇,穿着一件粉色的纱衣,站在一丛最艳丽的牡丹之中,阳光照着她的小圆脸,上面挂着天真烂漫的笑。
几个皇子也都还小,一窝蜂都跑上去,争着抢着同她说话。有的给她看新得的好看珠子,有的要问她是否爱听古琴,龙玥天费力地挤开两个哥哥,把捏紧了口的袍袖举在孟潇潇眼前,叫一声“潇潇!你看!”,便一松手,自他袖子里扑棱棱飞出两只彩蝶,一红一绿,飞抖在半空里翩跹乱舞,煞是好看。
孟潇潇睁大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小嘴半张,望着正得意非凡的龙玥天,愣怔了一下,转瞬“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那时龙玥天才知道,原来还有人会害怕蝴蝶。
“所以,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孟潇潇又拾起银耳羹,品得啧啧有味,一边听故事的一边喝甜丝丝的汤水什么的最美好了。
龙玥天望了她一眼,那一眼中的含义交杂繁复,百味杂陈:“不,她的青梅竹马,是我的弟弟,玥辰。”
“玥辰?就是……”孟潇潇脱口而出,却急忙刹住了口……那个竹林里的俊秀盲眼青年,那个淡定如水,温润如玉的轩王爷玥辰;那个,似乎龙玥天非常忌讳的玥辰……
龙玥天垂下双目,敛起森然起来的目光,微微颌首:“对,就是他,龙玥辰。”
“孟潇潇的青梅竹马是玥辰?”孟潇潇听得一头雾水,如果是漫画里的话,眼睛都要画蜗牛线了,“可是……那封遗书是怎么一回事?”
那上面明明写的是你龙玥天的名字啊,而且还有自称为轩王爷椒殿的字样。孟潇潇在地洞里的时候,把那封遗书上下左右,看了好多遍,绝对不可能有错。
龙玥天却微微眯起一双俊目,眸中闪烁映出狡黠与多谋,唇角含着一丝颇具意味的笑:“你也很清楚,孟潇潇之所以自寻死路,是为了隐藏一些东西。不叫人找到。既然她要的就是死无对证,再无任何痕迹,为什么还要留下遗书,在那里面写明诸般目的呢?”
孟潇潇眨眨眼睛,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那遗书是假的?”
“对。”龙玥天立即点了点头,“但难又难在,那里面写的,真假虚实俱全。除了说想跟我结亲一句,我可确知是假话,其他哪一句是确实的,我也很难判断。”
“那,你和她,还有那个玥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孟潇潇在纷乱迷阵之中,一举选中了自己最有可能搞清楚的一个条目——三角恋爱!
龙玥天却霎时赧然起来,脸上红了白,白了红,变了三四回颜色,这才终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叹口气道:“她喜欢的并不是我,而是我弟弟玥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