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已经错过。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自己以这样的方式补办一次婚礼,而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居然是在青楼楚馆,居然她成为待价而沽的鱼肉,只等待价高者得,去卖一卖,这一张无与伦比的美丽的笑脸。
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
外面忽然有人吵嚷起来,杂乱叫嚣,砸东西,好像还打了人,似乎是从远到近,往这个方向而来。
月影急忙迎出去,临走对孟潇潇道:“你莫要出去,在这里等着。”
却是她才刚刚迎到了门口,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长驱直入,推开门便闯进来,直着嗓子大声吼叫道:“叫那个云儿给我出来!”
来者并不是旁人,却是那日曾送了金疮药的兵马大将军,曲斐歌。
他冲进门来,满面的怒容,却一见了是月影,一忽儿之间气就消去了大半,刹住急冲的脚步,一时有些尴尬地举了手扶了扶帽巾,赧然地招呼道:“沈姑娘,不想是你在这里,竟就冒昧唐突了,沈姑娘……你,你莫怪罪……”
月影并不露出怒容来,只是抿了唇,弯了眼一笑,淡淡然地道:“妙如不敢拦阻曲将军的,只是,妙如可否问问,曲大将军这么大火气,要寻云儿,是为了些什么事情呀?”
月影在华月馆中,却是个出名的清风美人,向来是温柔中微微含着些不可唐突的凛然,今日这一笑,却令曲斐歌如沐春风一般,身子骨四处皆软,只差没有当场寻了凳子坐下来,歇一歇酸掉的膝盖。
“沈姑娘,你问我有何事寻她?我……这话我一言难尽,你叫她出来,我要对她当面讲!”
月影却蹙起眉来,手一伸,便把将军的袖口拉住,稍稍用力,将他往桌旁牵去:“曲大将军,您总该体谅今日事情太大,云儿正在梳妆打扮。即便是您怠慢不得,但也不能叫她猴儿着一张脸见您呐。”
曲大将军听到梳妆打扮四个字,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顺手一拍桌子:“她不打扮,我也见过,不怕她难看,只要叫她快过来!”
不过,既然进了屋子,有话自然是可以慢慢说的。您先喝一口茶,我这里,便去叫云儿打扮的快些,如何?”
曲将军十分不耐烦地撩袍坐下,举手向月影示威地作了一揖,大声道:“只要快些!”
月影还未回屋,孟潇潇却已经在门口,撩开帘子,越身出来道:“大将军寻小女,又是什么事啊?”
此时她方束了头发,施了薄薄一层细粉,看去如清水刚洗出来一般,干干净净中透着一层薄雾般的亮光,一双眼睛,因着心事而冰冷直率,一眼打在曲斐歌脸上,如一柄冰雪凝成的剑锋,就刺入他心头去。
一时曲斐歌心头,又是冷,又是疼,又是说不上如何地酸挠,站起身来冲口而出:“你今日莫要去开牌!”
孟潇潇皱了眉头,似乎十分们迷惑的样子,摇头不解道:“大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斐歌两道重眉,眼看就要竖立起来,却又强压着,转身对月影道:“沈姑娘可否行个方便?我有话单独要对云儿讲。”
月影警惕地望了望孟潇潇。
孟潇潇便向她点点头道:“沈姐姐,你便去门口等我吧。曲大将军该不会将我如何。”
若他当真要如何,那天晚上自己早就逃不过去,何以要等到今天?
“你为什么要自卖其身?恩?”
月影刚刚一合拢门扇,曲斐歌大将军立刻便沉不住气,整个人向前一步,几乎是质问孟潇潇。
可笑,我卖不卖,关你什么事?
但孟潇潇此时还是一个失忆的孤女,只好垂了头,不软不硬地道:“将军,小女如今已改了名字,叫……”
曲斐歌却把手一挥,不管道:“我管你叫什么也好,总之今日之事万万行不得。”
“将军有所不知,我因生活无以为继,在此间得过且过,总不太好。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也好糊口。不论我如何谋生,想来,总与将军无涉。”
曲大将军却瞪大眼睛,大声道:“胡说,什么叫生活无以为继!什么叫糊口,谋生!你在这里过的,不是很好?”
“我在这里过,花的是沈姐姐的血汗钱,一分一点,都是沈姐姐卖了嗓子换的。我如何有颜面,在这里混吃等死?开销她的养老银子?”孟潇潇这时说的,却是真话。
“你……”曲斐歌看似不太懂得如何讲话,也不会吵架辩口,一时气得脸色通红,“这一点钱,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
孟潇潇皱皱眉头,不解地道:“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曲斐歌急得一拳砸在桌子上:“你可知道,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