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客人”二字,只是满额头流汗,一双眼睛挤呀挤地,往外头使眼色,扮鬼脸。
曲斐歌本就是个粗人,此时心烦意乱,加上几分突然惊醒的无名火,把大手一摆,粗声大嗓门地吼:“什么大来头的客人?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就说我病着不见!”
老吴的汗如豆子大,一颗颗滑下来,声音发抖道:“可您不能不见啊……”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一大通轰隆啪嚓,瓷器清脆的砸碎声,家具倒在地上的震动声,由远及近,轰隆隆地砸将过来。
曲斐歌唬了一跳,登时双目圆瞪,两道浓眉也倒竖起来,怒叫一声:“这你娘的!是哪一门子的客人!”
老吴愁眉苦脸,浑身的冷汗如雨水般涔涔流下,打着哆嗦道:“是……是孟府二小姐。”
“汐儿?”曲斐歌顿时有些头皮发紧。于公于私,不管怎么算,他都一样惹不起这位性格又凶又泼的二小姐,赶忙挥手向二名侍妾急急命令道,“你们俩,快!快下去!”
一道脆亮的尖声,却转瞬已到了眼前:“下去什么?躲给我看不成?”
说着话,只见立在门口的老吴,连头都没来得及回,人身子已经一歪,就往旁边斜摔了出去,整个人在屋子里划一道弧线,重重跌在地上,杀猪似地叫起来:“哎呦!奶奶!好疼!”
孟汐儿眉梢一挑:“你闭嘴!”
老吴登时没了声音,人悄悄地一耸一耸,就往角落里缩去。
曲斐歌见她来势汹汹,当先就减了三分锐气,堆起一脸的赔笑来,嘻嘻地道:“汐儿,你今日怎么如此有空,来看我的伤情吗?”
却是他不提伤情二个字倒还好,一提起来,孟汐儿一张粉白粉白的面孔,气得红霞暴涨,指头一指他就骂道:“曲斐歌!你个不要脸的登徒子!败德行的坏种!我的脸面都叫你赔光!你还好意思叫我的名字!”
说着话,挥起粉拳,就急步向曲斐歌冲去。
她纵然是个闺门小女,却素来下手凶狠,不留情面,也算是颇有两手拳脚,加之曲斐歌本就有伤,自然怕她!赶忙大叫:“汐儿别别!”
汐儿却是个泼起来拉不住的烈性子,哪里叫得动,眼看就要挥拳打来。
忽然斜刺里横飞出一团东西,从半空里飞转着直冲向孟汐儿的头顶,黑乌乌看不清是什么,孟汐儿想也不想,抬手甩袖就是一挡。
她的功夫多半是女人的气狠劲道,灌在衣衫之上就如短鞭一般。袖口才刚抽在那东西上,却听见微微咔嚓一声,那东西便破碎开三五片往各个方向飞去,又有什么液体哗啦一声泼洒了出来,飞溅开得到处都是。
汐儿离得最近,只觉得一股滚烫液体呼啦一下,泼在脸上,顿时吓得心惊肉跳,一时间从里到外也冷了。急忙往脸上摸了几下,却觉得那股灼热痛楚分分散去,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地上躺着几块茶杯的碎瓷片。身上一条袖子和半件衣衫,都湿漉漉得滴水,脸上头发也狼狈地湿透。
孟汐儿才明白过来,是柳波儿将刚刚捧着的茶碗扔了过来砸她!
“好你个臭女人!你居然敢扔东西砸我!”孟汐儿气得,牙尖都竖起来咬着,横眉立目瞪着柳波儿,若是目光是利刃尖刀,早已连柳波儿的肉也剜下来。却幸亏她今日知道是来将军府,并没随身带着宝剑。
但她是何等样跋扈泼辣,如何肯善罢甘休?手腕一翻,抬手将头上一枚点翠攒珠的一丈青拔了下来!
隔空点住了柳波儿的鼻子尖,怒道:“臭女人!你给我过来!”
柳波儿哪里敢动一分毫?可怜巴巴地缩着身子,一双流波双眸,把那我见犹怜的眼神,就往曲斐歌的方向一抛。
曲斐歌从来都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何况柳波儿是为了救他才招致祸端,一时血气上冲,再也顾不得浑身伤痛,半支起身子大叫一声:“汐儿!你给我住手!”
孟汐儿扭头一瞪,就如一股火龙转了方向,向着曲斐歌的面门直冲而去。
“叫我住手?你叫我住手?”孟汐儿的声音,尖而且细,却有含着刀锋般的一股凶狠刁蛮劲头,“你为了****受伤!又为了一个姬妾抱不平!这个臭女人刚刚砸我,图谋要我的命!你是瞎了一双狗眼,全没看见不成?你……”
却是她今日穿了一身金灿灿的短打衣衫,暗纹璀璨地缝了满身花样,腰间一条翠绿的宽腰带,愈发好看。人又年轻貌美,纵然横眉立目,也带着七分俏丽。怒斥人起来,粉面红唇映着金色亮线的散光,如同仙宫里的小仙女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