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孟潇潇只觉得耳边嗡地一声,顿时就一打晃,强自站住时,听见那罗夷女孩对她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个瓦罐来!”
她甚至想不出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那女孩扭身跑开。
池塘边,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和池子里成双成对的一对琉璃鱼。她在岸上,它们在水里,她纵然有万千般的能耐,能毁灭他们的生命,也做不到摧毁掉他们的两心相映。
孟潇潇只觉得眼前的视野,满城花树,忽然之间就黑沉沉的,像是被遮上了一层浓密的黑纱。忽然一切都如坠落在浓重的迷雾之中,什么也看不分明。
如果龙玥天已经有了秦红菱,为什么还要招惹孟潇潇呢?不……当初的亲事,分明是之前的那个孟潇潇使了心机,霸王硬上弓才促成的。当时的情况,分明是龙玥天已经另有属意,只是碍于秦红菱是封疆大吏秦飞鸿的女儿,被老皇深深忌惮,所以才不能成婚。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南柯一梦,追寻到头,竟是自己在陷阱之中挣扎吗?
孟潇潇忽然觉得心口深处,如有人忽然刺入一刀,一股急痛,巨大而凶猛,翻涌叫嚣着扑卷而来,像一只未经驯化的野兽忽然冲出藏身的洞穴,一举扑撞在孟潇潇的头脑之中。
孟潇潇知道自己惊叫了一声,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一瞬间眼前明灭的风景开始天旋地转,像是有人把整个世界拿起来,摇晃个没完没了。
这种痛苦是熟悉的,孟潇潇在艰难的呼吸间隙中立刻就能意识到。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昏倒,却知道这种疼痛。是那个白胡子的老祭司对她的诅咒……他诅咒孟潇潇,若是不能为天熙复仇,刺出愁人的心头血,那么每满百日,便要遭受这样痛彻心扉骨髓的苦楚。
她当时脑海中,只想着无论如何滔天痛苦,都不能伤害龙玥天。
但此时却忽然动摇。
那般死咬着牙齿的痛苦坚持,真的值得吗?
孟潇潇躺在草丛中,疼痛如一条蟒蛇死死缠住她,像是可以将她所有的骨头都折断,所有的血管都掐紧。她正浑浑噩噩,忽然听见有人在叫“潇潇!潇潇!”她感到自己像被熊一爪子拍在地上,浑身都不能动,也开不了口。但那声音不知为何,便像听见她似的,忽然跑到近前来……是龙玥天……
“潇潇!你,你这是怎么了?”
龙玥天并不知道孟潇潇这是怎么了。他刚刚到处找她,正急得跺脚,忽然阴错阳差,见到池塘中一片红光。借着光芒,可看到岸边,孟潇潇站立的背影;却忽然不知怎么,只是摇了两摇就一下子倒在地上。他惊讶得无以复加,连忙冲过来,毫不犹豫地将孟潇潇抱在怀里。
“潇潇?”
孟潇潇痛得眼前明灭,只觉得世界像一盏快被风吹熄的残烛,挣扎再挣扎,一把死死扯住龙玥天的衣襟,用尽全部的力气,想要让他看看池水里的鱼,想要问他贴身藏着琉璃鱼的玉佩到底是怎么心意,想要问他秦红菱到底现在是否还在等他……
可她用尽力气,除了喉咙底一点荷荷的喘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潇潇,你别急,我先给你止了痛,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他的声音中,满满的,是不容辩驳和认错的疼惜。
孟潇潇突然感到彻头彻尾的迷惑。
他的手指尖,忽然在她身上的某个地方点住,按压着。一切感官在瞬间变得麻木,像是按住了强制关机的按钮一般。孟潇潇没法在思考任何东西,只是放松下了一切思绪,听凭意识下坠,落入深沉的淤泥之中,缓缓消失。
在这种时候,能够昏过去,也变成了一种幸运。
孟潇潇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疼痛已经消散,但余留的痕迹仍然还留在身上,麻木而粘腻,像是有什么大虫子从皮肤上爬过去,虫子已经没有了,但那种悚动还留在那里,挥之不去。
“你醒了?”
龙玥天的声音在耳边,还是低沉沙哑,听上去像初冬的冰水,凉透寒冷。
孟潇潇感到身上一点一滴的力气也没有。更何况,她不想动,也不想回答,看到龙玥天,只会让她再想起心头的一团乱麻。
“我去叫芷儿来照顾你。”
他并没凑过来看看她,也没有说一句温存的话,只是如个平常来探病的朋友一样,就那么直挺挺地站起来,走了出去叫人。
孟潇潇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突然幻化成一个空虚的影。也许,一切从一开头就是错误,她不该来,来了,也不该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