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深青和方梨华同住一个屋檐下已经快两个月了,除了吃饭、看电视和偶尔一起出去买东西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各忙各的,后来柳深青想到了一个两人可以一起做的事他教她下象棋。
“不是这样,卒过了楚河汉界就只能往前走。你没有听过‘过河卒子’这句成语吗?”柳深青耐心的解释规则。
方梨华头昏脑胀。一下子车要直冲、马要对角、炮要飞天,接着连卒过了河走法又不同了,真是麻烦。
“多下几次自然就会记住了。”他就是要制造这种聊天的机会。
突然,门铃响了,两人停下手互望一眼。平常柳深青几乎没什么访客,特别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会是谁呢?
他跑去开门,开门看见来人惊声大叫“妈!”
柳母笑容满面的站在门口,她正想开口的时候,门猛然的关上。
他慌张的关上门,转身对方梨华大叫“我妈来了。”
“怎么办?!”她也乱了方寸。要是被老人家抓到孤男寡女同住一起,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柳深青慌乱的将她的东西塞进和室的大壁橱里,让她先躲进自己房间,匆忙收拾后,才强作镇静开门让母亲进来。“妈,不好意思,房间很乱,请进。”
“乱就乱有什么关系,我还以为你不欢迎我来找你,害我差点伤心回家。”柳母忍不住轻骂小儿子。刚刚还以为他不高兴呢。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妈你会来;吓了一大跳。”他高兴的拉着母亲到客厅坐下,低头看见地上方梨华的可爱小拖鞋,急忙的将它踢进椅子底下。“你怎么这么晚来?小雪呢?她没跟你来?”
“她没空,以后她嫁人了,就不能常来看你了,所以她叫我有时间就过来看看你。”柳母慈祥的看着儿子。
上次他回家一下子就走了,她还有好多话还没跟他说,心里一直挂念着他。当女儿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她毫不考虑就答应了,儿子都有心回家了,做母亲的怎么可以不管。加上老伴什么都没说那就表示他同意了,所以她就马上出发,到台中都已经晚上八、九点了。
柳深青感谢妹妹的用心,她会安排母亲代替她,就是希望自己不要断了回家的路。没想到他这个做哥哥的反而让做妹妹操心,想起来真惭愧。
柳母开始检视儿子的居住环境。这屋子这么小,跟鸽子笼没什么两样,摆设这么寒酸,真是委屈他了。她走到厨房看看,流理台上放着洗干净的碗盘,锅子也刷洗得晶亮,她舍不得的说:“要是在家里,你连个杯子都不用洗。”
“妈,这里当然不能跟家里比。”他脸上闪过一丝伤感和不悦。母亲凡事还是以老家的标准评分。
柳母转身继续巡视,柳深青瞥见阳台上挂着方梨华的衣物,急忙用身体挡住母亲的视线,带领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小雪说她每次来都是睡和室,我今晚也睡这里吧,我们母子俩终于可以好好的聊聊了。”
“睡这里?”柳深青愣住了。难得母亲来探望,时间又这么晚了,想当然耳是在这里过夜了。但,阿梨怎么办?!他看见母亲怀疑的眼光,满身大汗的解释“当然可以,只是我怕太简陋了。”
柳母笑了笑,转身就往那两扇紧闭的门走过去,随手打开主卧室的门“这边就是你的房间吧。”
柳深青的一颗心差点从嘴巴跳出来,他快步的跟上去,迅速的扫瞄四周。卧室里只有母亲一人,看浴室的门紧闭着,想必阿梨躲在那里吧?!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柳母觉得他的举动很怪异,笑骂着他“你以前不是天塌下来当棉被盖的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紧张?”
他无奈的看了母亲一眼,心里说着:母亲呀!这六年来的变化,远远超过你的想像。我已经不是你记忆中那个年少轻狂的孩子了,更何况以前也没有女人躲在房里。
“你把两个房间打通,挺不错的。”柳母走到隔壁的琴房,感慨的轻抚三角钢琴,以前他要是学了新曲子就会演奏给大家听,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这种一家和乐融融的景象就不复见了。“阿青,好久没听你弹琴了,弹首给妈听,好吗?”
刚刚差点被柳母见着的方梨华惊魂朱甫的坐在马桶上,等了好一阵子没听见任何动静,她小心的开门瞧了瞧外头,只见柳母坐在琴室沙发背对着卧房,而柳深青坐在钢琴前紧张的往这边猛打手势。
柳母感到奇怪,转头察看个究竟。
“我要开始弹了。”柳深青大叫引母亲回头看他,
浴室的门悄然关上,柳母再度回头什么也没看到,只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受不了了。
爸琴诗人萧邦的曲子一直是柳母的最爱,悠扬淡雅的曲调从柳深青的指尖流泄而出,她满意的听着。
他的琴音里还是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热情,这才是自己所熟悉的小儿子呀。
最后一个小节结束后,柳深青才抬起头,而柳母早已泪流满面,走过来用力的抱抱失而复得的儿子。他感受到母亲的爱怜,不禁也流下泪来。
“快过年了,回来过年吧!你爸虽然不说,其实他很后悔赶你出门,他很想要你回去。”柳母柔声道。
柳深青难过的低下头,知道父母已原谅他了,但面对他们充满质疑和遗憾的眼神,自己还是很难受。大哥对他所表现出来的轻视更是让人难堪,更何况还要面对那些到家里拜年的亲友,难保又是一番嘲弄与鄙视。
“回来吧,阿青。我跟你爸都老了,再活也没几年了,实在舍不得你在外面流浪。”柳母声泪俱下的要求。
柳深青本来想清楚的拒绝,但是禁不住母亲苦苦哀求,最后只好含糊的答应会考虑,柳母这才满意的点头离开。
听到关门声的方梨华从浴室出来,坐到床边大叹一口气。“我为什么就非得做这种事不可?!”
他母亲要睡这里,今晚自己势必得一直躲在这里,那他呢?想到这里,她的脸不由自主的涨红起来。
“不要胡思乱想。”她用力的敲敲自己的头。
他要回家了!回台南那个气派非凡的家!方梨华心中一阵难过。就算两人之间确实存有感情,但自己这种没亲没戚、没头没脸的女孩是配不上那种高尚家庭的,见识过小雪订婚那种场面后,不难想像他们家娶媳妇会有多风光,更何况她还曾对他的父兄恶言相向
她无力的躺下,思绪乱成一团。
和室中,柳深青从壁橱拿出寝具,小心的不让她的东西掉出来。他帮母亲铺好床,坐在一旁陪着母亲。
柳母高兴的说着这几年家里发生的大小事情,他默然的听着,偶尔简短的回答母亲的问题。
柳母开心的拉着小儿子的手,一说就一个多钟头,直到她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你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妈,晚安。”柳深青起身替母亲关好房门,慢慢的走回卧室。
他开门走进卧室,看见方梨华已经在他床上睡了,于是他安静的换了睡衣,抓起一个枕头,打算到琴房的沙发上窝一个晚上。
她翻了个身,被子滑落到一旁,柳深青见状帮她盖好被子,且出神的看着她的睡脸。
他很庆幸当初选了她一起到日本出差,甚至很坏心的庆幸弄断她的腿以及她的公寓瓦斯爆炸。若非种种机缘巧合,否则他怎么有机会和她共同生活。
*****
天亮了,窗帘透出幽明的光线,方梨华睁开眼睛伸伸懒腰,手不经意打到软软温温的东西,她转头一看差点惊声大叫,柳深青就睡在她身边,一只手还横放在她胸前,她连忙坐起,他的手无力的滑到身旁。
她心慌意乱。本来她以为他是同志才放心的搬进来,接着两人一起生活变成好朋友,然后假装她是他的女朋友跟着他回老家,后采两人还认真的接吻,现在竟然迷迷糊糊的同床。事情愈来愈嗳昧混乱了,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呀!
柳深青也醒了,看见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脸悲伤的样子,连忙坐起身拼命的解释,他真的只是不小心睡着了,真的没有乱来,真的无意冒犯她。
“我要搬家。”她垂着双眼小声的说。
他一直道歉,请求她不要搬走。
“你根本就是个男人,还骗我。再这样住下去怎么可以,我们又不是我怕”她羞红了脸,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说得出“我怕我把持不住”这种话“我一定得搬出去才行!”
柳深青紧张得心脏快停了。果然她得知真相,就会马上搬出去。
“我发誓我会乖乖的,绝对不会再乱来,拜托你留下来。”
方梨华摇头“那样是行不通的,更何况你要回台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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