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割下发后,弋翅便与众大臣开了一场会议。
其实那也算不上是一场会议,因为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几分钟,而且席间只有弋翅一个人在说话。他一进议厅就直接下达两个命令:一是明日就举行典恩的丧葬仪式;二是宣布他将于三日后加冕登基。
当然,那些老臣全都对弋翅的命令感到不满,但却没人敢开口反对。因为弋翅在失踪九年后突然返回已经足以吓掉他们和三魂七魄了,更遑论弋翅那双杀人似的锐眼随意的一个瞪视,以及威严的气势呢?
开完会后,弋翅就像个没事人般的在王宫中东走走、西绕绕,与随意遇见的人东谈谈、西聊聊的。
由于典恩已去世,所以冰宿护卫的对象自然变成是弋翅,一整天下来,她就跟在他身后“逛”遍了整个王宫。她注意到他的所看、所问皆颇具玄机,表面看来似乎全不着边际、无关紧要,但只要将那些零碎的讯息整合起来,会发现他对王宫内部的了解远比她以为得还要透彻,而且,他显然是在进行着一些计划可以在短时间内改变整个毕诺瓦的计划。
届时,他将像一阵飓风,在毕诺瓦吹起一场惊逃诏地的狂漫风暴。
“有什么疑问吗?”
走在长廊上,弋翅忽地转身面对冰宿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不相信她看不出些许端倪。
弋翅回头得突然,要不是冰宿机敏的停住步伐,恐怕就会一头撞进他怀里了。
摇了摇头,她当然想知道弋翅究竟有何计划,却顾及到身分而没问出口。她是没有资格询问他的所作所为,只能听从命令。
弋翅看她一眼,身子靠到窗边,双手环抱着胸,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这会儿竟与我撇清关系了?不久前还和我针锋相对的人到哪里去了?”
冰宿以为他是在怪罪她之前因戒指而与他争辩的无状行止,遂躬身回道:“对不起,适才属下逾矩了。”
弋翅轻蹙起眉,她周到的礼仪在他看来是一种疏离“你与典恩也是如此相处吗?”
冰宿抬眼看他,对他没头没脑的问话不知如何接腔。
弋翅不等她回答,又问:“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护卫您是我的责任。”冰宿答道。她从来没想过喜不喜欢的问题,护卫的工作从她出生那刻起就已注定,谈论喜欢与否未免太过多余。
“责任是吗?”弋翅沉吟了下,凉风徐来,吹乱了他些许发丝,看来有些狂、有些不羁,像笑傲人间的伟岸神祗。
冰宿有股冲动想将吹落在他颊边的一绺发丝梳回原位,他那样子让她感觉到危险,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进他的魅惑之中。
弋翅看着冰宿,语气坚定有力地说:“从今天起,你的责任不是护卫我,而是要忠诚及服从于我。”
冰宿不解“恕属下愚昧,护卫您及忠于您原本就是我的职责,我不懂这两者有何差别?”
弋翅勾了勾唇角,差别在于他会在毕诺瓦局势稳定之后卸除她的护卫职责,然后她会成为他的妻子。但他不打算解释太多,只是这么回答她:“差别为何你以后自然会明了,现在你只须记住,不许违抗我的话。”
冰宿是他九年前就已决定要娶的女人,忠诚、服从于他是她的责任,但他不需要靠妻子来保护他,依然留她在身边是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不要她有任何差池。但他不打算让护卫的职责再继续承袭下去,从他开始,毕诺瓦的王储必须有能力自卫,否则又有何能力护卫一个王国?
冰宿还想说些什么,弋翅却忽然移向冰宿,自然的替她将额际一绺发丝顺了顺,手在她发丝上流连好半晌。
“你不必再蓄短发,将头发留长吧!”说着,他结实修长的手指眷恋不已地顺势轻抚至她的脸颊、鬓边、下颚
他的声音和着冰宿的心跳声,随着每一次轻抚敲进她的心底深处。
没有人曾对她有过这样的举动,她整颗脑袋像停摆的时钟,整个人怔愕在原地动弹不了。除了她的母亲,她不记得有谁曾如此抚触过她,但那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记忆了,她几乎遗忘了被人如此怜爱的滋味有多美好不!
在沉溺于他的温柔之前,冰宿及时找回神智。这里是王宫,她是弋翅的护卫,随时会有人经过长廊,若教人看见他们这样子,污了她的名声不打紧,但不能让他也遭受同样不堪的待遇。
抑下汹涌的心湖波动,她声音有些不稳地道:“殿殿下。”
“嗯?”弋翅慵懒的回道。他喜欢看她、抚触她的感觉,她女性的幽香及沉静的气质,奇异的将他因典恩去世而哀伤的心绪柔柔平缓。
“我们该去视察典恩陛下丧礼的准备情形了。”
弋翅手指的动作顿住,但下一刻,他就猛然将冰宿拉进怀里,利眼锁住她的“你是不习惯,还是不喜欢我的碰触?”
她僵着身子微低下眼,不以为此时自己可以与他对视“殿下,您的举动不合宜。”
“不合宜?”弋翅轻挑眉,将冰宿拉到窗边,在俯身攫住她的芳唇之前,他轻声昵喃:“我不以为然。”
他他在做什么?冰宿睁大了眼看他。
弋翅恣意吮吻着她的唇瓣,品尝她诱人的甜美,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发展。她真的被吓到了,双手向后紧紧握住窗栏,不能动手反抗他又出不了声阻止他,一颗心与她的呼息一般剧烈起伏着。
弋翅越吻越深人,不理会冰宿越来越后仰的身子,他双手捧住她的脸,以舌顶开她的唇掠夺她口里的芳香,狂野激切的需索着她的回应。
惊吓过后,炫烂的热情开始渗进冰宿的脑袋,让已经混乱不清的神智更加支离破碎,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将眼阖上、不知道何时不再僵直着身子而偎进他怀里更可怕的是,她甚至不知道弋翅何时已放开了她。
弋翅心满意足的看着已然意醉情迷的冰宿,她内在的性情绝不若她外在的冷淡漠然,她只是被加诸在身上的职务及身分压抑住了热情。从九年前她为护卫一职与他据理力争时,他就知道了,只要多给她一些空间、时间,她必然会为他开启心扉,为他展现她的热情。他期待那时候的到来。
当火热的迷雾终于从冰宿身上散去,她一回神便赶紧睁开眼,对上弋翅的邪魅眼神,然而却像是有一盆冷水兜头朝她淋下,冷意从头顶直下脚底。他怎么能够如此对她?从来就没有人会这样对她!而她她又是怎么了?这般陌生的迷醉感觉从何而来?他在她身上下了什么样的蛊咒?为何他总有办法挖掘出连她自己都不了解的自己?
看见冰宿眼里的难以置信,弋翅又啄吻了她一下“你会习惯的。”说完后轻轻放开她,他转身迈开步伐“走吧,我们还有事得做。”
直到弋翅放开了手,冰宿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是攀在他的肩上!她回应了他!?她竟罔顾礼教廉耻的回应了他!?
天!她究竟是怎么了?对自己的厌恶感霎时如霜雪掩埋住她的心魂,她微微发着抖,流露出一抹深刻且复杂的抗拒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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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弋翅并未住在毕诺瓦国王专属的寝宫,而是住在他原来的房间里。于是,冰宿只好在与他房间相连的书房中找了一张长椅睡下。她有预感,即使登基后,他也绝不可能会乖乖搬到国王的寝宫中住下,她势必将有一段时间要住在这间书房,直到再改建另一间护卫的房间为止。
冰宿在听不见弋翅房中有任何声响后,便无声无息的离开了王宫。她当然知道她现在的职责是护卫弋翅,但她对典恩还有未了的责任。因此在两难之中,她不得已选择了后者。
她快马加鞭地赶至城外的一个小村落,马蹄踏进一户偏远的房舍院落。
“姨!”一个五岁大的小男孩在听见马蹄声后马上从屋舍奔出,对着迎面而来的冰宿叫喊着:“快!快!妈妈救救妈妈!”
冰宿心头一惊,俐落地下了马,与小男孩进入屋内。
房内的烛光不甚明亮,但仍可隐约见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冰宿低喊一声后拿过火烛趋近床边,才看了一眼,她就认出床上尚未清醒的人与典恩中了同样的毒,而且也是到最后的时刻了
“姨,妈妈是怎么了?”小男孩张着无助的泪眼看着冰宿。
“任远,来。”她将小男孩带至厨房,找出一些食物给他“你一定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任远的确是饿了,一看见食物便饥肠辘辘的大吃起来。三天前妈妈突然生病,原先好像只是感冒,但却越来越严重,甚至从昨天起就再也下不了床了,而他则整整一天都没吃东西。
冰宿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转回床边,看见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睛,也正望着她。
她走过去倒了杯水让她喝下,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问:“是你下的毒?”她语气里的肯定多过怀疑。
莺韵哀伤的眼涌出泪水“他走了是吗?”
“是。”冰宿静静地回答。
莺韵痛苦的闭上眼,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冰宿问道。
对于典恩的死亡,她比弋翅更感到难以置信,在她全心全力的护卫之下,她从不认为有谁能够危害到典恩的生命安全,但它却发生了。那么,可疑的人必定是典恩最亲近的人,才会让他俩都无法防备;而除了她自己,亲近典恩的人就只剩下眼前躺在床上的莺韵夫人了。
莺韵与典恩的相遇是发生在六年前,一个是美丽温柔、善解人意;一个则是俊逸斯文、谦和有礼,两人在相遇后立即无可自拔的陷入热恋之中。但两人的身分相去甚远,典恩贵为一国之尊;莺韵却只是一个乡下村姑,然而两人都不愿也无法割舍下对方,于是这一段不被祝福的爱情便在每个月一次、没有其他人知道的会面中持续了下来。
六年前正是她接下职务的那年,她亲眼见证了他们的相遇及相恋,而她也负责掩护与保卫典恩离开王宫和莺韵见面。当然,一开始她就对莺韵做了一番调查;莺韵的父母已双双去世,并无其他兄弟姐妹,平时以织绣衣物为生,与其他村人并无太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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