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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浩聪明的不揭露,让淑女难堪可不是伸士的作为。“想去哪儿?”他柔声问,着迷的看着她两颊泛起的红云,煞是迷人。
“随便!”凯萱不好意思的低头。今天的他似乎有点怪怪的,好温柔,她原为他会对她恶声恶气的,以示报复呢!
结果他带她来看海,这个叫望幽谷有基隆海岸。
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时,她还以为是“忘忧谷”专司令人忘忧的呢!不过也相去不远了,望幽能令人忘忧,不是吗?
即使离海岸已有一定的离度,仍将白花花的浪拍打着石岸的浪潮声听得分明,海风猛烈的狂卷而来,两人都有点吃不消,而且这边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干脆开车更往上走。
他们都不知道来到何处,但凯萱爱死这里了。三面环海,超过一百八十度的大视野,阳光和乌云玩着捉迷藏,海原是灿烂的宝蓝,倏忽又随阳光和隐没而呈现幽深的靛蓝,辗转已将它多变的性格昭示得分明。
拉高的距离已感受不到浪潮澎湃的激情,这样的海是宁静的,小小的渔船在汪洋大海中起伏不定,像风中飘零无依的落叶,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飘流在岁月的流里、时间的海里,载浮载沉,多少事其实是由不得已的。
风已经比适才在望幽谷时微弱许多,但吹久了仍兔不了让凉意直透进骨子里。看衣着单薄的凯萱以又手环紧自已,周恩浩展开自己的双翼,将包容进来。
在凯萱还没有意识到以前,她已经靠上他的胸膛,被温暖的保护在他的大外套里了。她想起慈善舞会的那一夜,他第一次抱了她;上擎天岗看星星的那个晚上,他第一次吻了她。
靶情是一条难走的路。
但是每个人却挤破了头想要上来,因为越是难走的路,越是织就生命的绚丽色彩,最终回首来时路时,也才能拍胸膛,自豪的说:我这一生没有白白走过。
唉!“世俗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深意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勘破呃?只要瞧瞧如此开阔怡人的海天一线,瞧瞧海的度量之大,足以纳百川;风的惬意之至,从不需强求,倒显得世俗的锱铢必较可笑了。
她和他原本就是两修平行线,即使擦出一些火花,也永远不会交叉,是她强求了,才会让自己白白难过一场,她是真的想开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萱吗?”深吸一口湿咸却带着自在讯息的海风,凯萱迎春风大叫,突然想告诉他属于她童年的惨淡情事。
“为什么?”
“因为‘萱草忘忧’,萱草,又名忘忧草,我妈希望我的出生能让她忘却一切不如意和烦恼,这是我生下来就注定的使命,可惜我力有未逮。”她看向他,几绺发丝在她的两颊边尽情飞扬,即使说的是伤心往事,她还是冲着他笑得开朗。
周恩浩定定的望着她。她知道这个样子的她有多令人怜惜吗?“你母亲有什么烦恼?”
“我爸对感情的不忠。”她转身望向他的视线的尽头,若有所思“她怀孕没多久,我老爸就出去走私了,他掩饰得很好,但女人心思的细腻与敏感是不容小觑的。从此她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昔日对她而言的美好回忆,全反过来成了一把利刃,凌迟她的心。”她旋过身注视着他,像是要他也深刻感受到那样的痛楚“越快乐的回忆就越伤人,直到她死,都没有一刻忘记过他曾经背判她的事实。”背判带来永远无法磨灭的伤害,心若是伤透了,再多的爱也无法弥补。
周恩浩将她搂得更紧,他不能体会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是何滋味,但可想而知,一定不好过。“你母亲太傻了。”竟将挥洒人生色彩的画笔交付别人手中,彩色黑白全由着他人,无疑是最不智的事!但前人已矣,也不好太过苛责。“有这样的妈妈,你一定很辛苦。”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背,感觉到她身体在抽搐。
凯萱觉得鼻头酸酸的,想哭!他懂,他竟然懂。她抱紧他,像抓住大海中的小啊木般,她想阻止泪水决堤,它却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汩汩流出,沾湿了他的衣衫。
“你知道吗?从小妈妈就最疼我,因为我是她和我爸唯一一个‘爱的结晶’,她从来就不知道,她那样明显的偏爱给她的小孩们带来多大的痛若,尤其是我,打从我知道自己、战战兢兢的,希望能讨她的欢心,希望能看到她由衷嘴里的话滔滔不绝,说到最后,已禁不住哽咽。
“乖!不哭。”周恩浩将她紧紧守护在怀里,想到那么小却必须那么坚强的凯萱说好心疼。“知道吗?虽然我的父母不太理我,可是我还是比你幸运多了。”
“是吗?为什么你的父母不太理你?”她抬起脸,梨花泪的脸庞让他突然想一辈子拥住她、呵护她,再也不让她掉一滴悲伤的泪。
“因为他们相爱了,眼里只看得见彼此,我和我老妹只得自力更生、自己顾照自己罗!不过还好我老妈不太理我们,不然,我们还不晓得能不能长这么大呢!”他说着说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为什么?”凯萱眨着被泪冲刷得晶亮的双眸问。
“因为她是出了名的迷湖王,又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东西用到哪里就掉到哪里,哪天说不定就把我们兄妹搞丢了呢!”
“胡说,才没这么离谱。”凯萱噗哧一笑,无法想像这样的母亲是什么样了的。“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是因为你童年不安全感的影响,所以你在下意识排斥婚姻,因为你怕跟你爸妈一样,无法把一个家弄得好好的。”
“现在当起心理学家啦!”周恩浩点着她红红的鼻头。
“我不是。”凯萱皱起小鼻头抗议。
“我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下意识的行为永远挥沌难明、捉摸不清不是吗?不谈这个,倒是改天带你去和他们认识一下,可能不会的妈妈的味道,但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
这是某种长远关系的约定,是属于友情的,抑或爱情的?想到他们之间未解的结,凯萱吸吸鼻子,正经的表情取代了之前的笑脸,他们的亲系,也应该好好交代清楚了。而她很难过,他们要谈的是分手如果他们曾经在一起过的话。
“我不会让自己重蹈母亲的覆辙的,你能了解吗?”她绽出一抹微带沧桑的浅笑,若现的梨涡人爱怜。
“你不会的,你不是你母亲,你们活在不一样的年代、拥有不同的个性。”他的手抚上她的颊,顺手将她乱了的发丝拔到耳后。
“但我们一样无法忍受不忠。”她看向他的眼神坚决不二,暗示他,唯有这点,是再怎么样也无法退让的。
“是吗?”他面无表情的放下手,眼神望向遥远的一方,神情令人难以解读。他喜欢她,也许还不只是喜欢,但他不是个专情的人,即使他专情,也通常维持不了多久,他不喜欢让女孩子哭,所以他通常找旗鼓相当的对手。
他下意识排斥婚姻吗?他想,就算有,也只有一点点吧!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没有压力、没的束缚,他确实这就是他想要的,他无法想像他有一天会安于婚姻,他可以疼她、宠她,但他能不起她想要的承诺。
看着这样的他,凯萱眼眶又红了,她无法不觉得难过。早该知道他不会为她改变的,但他连为她尝试一下也不行吗?筑起自己的心防,她在心里一直叮咛自己,不能哭、要坚强、要笑得灿烂。
“你说过,和你交往过的女人一向都是好聚好散,你们一定都还是朋友罗!”说好要想开了,凯萱让自己硬挤出个开朗的笑容。
“嗯!”“撇开公司的职称不谈,我们以前是朋友的,记得吗?”对耶!现在才想到,他们还在同一个地方做事呢!如果他们的事被别人知道,她又被抛弃,那她岂不是别想在云翔混下去了?凯萱暗自在心里叫声“好里加在”她对云翔这个工作环境很满意,目前秘书地职有缺,说不定下次人事调动她就升职了呢!“我们就那样好吗?只当朋友,和过去一样。”
“你确定?”周恩浩着着她的眼神复杂难解,决定突然变成一件困难的事。
“嗯!”凯萱毫不迟疑的点头。这个俊帅杰出的男人,这个拔动她心弦、在她的心湖里撩起波波涟漪的男人,这个教会她公事上的杂务、教会她体会情欲的男人,她是多么喜欢他、多么想要他,可是他不想属于她。可悲的是,感情的事容不得她说放就放、说收就收,今天就算她想配合他的步调跟着他,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她已经那么喜欢他了。她不想伤了自己,唯一选择是放弃,至少他们还可以当朋友,她还可以在他身边,每天看着他。
“那就如你所愿吧!”周恩浩沉默半晌终于淡淡的开口,语调冷漠疏远。她的态度都表示得这么明白了,他还能说什么?他的字典里没有“死缠烂打”这四个字,也从来产认识“苦苦强求”是什么,她没有把握机会是她的损失。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没有放开她,坚持将她护在胸前,一直到太阳变烈了,他们下了山,到基隆庙口解决午餐,他要不就牵着她的手,要不就搭她的肩、揽她的腰,一点也不像朋友的样子,倒像一对情侣。
凯萱也由着他去,反正这儿人生地不熟,没有人认得他们,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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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稳稳的在凯萱家楼下停住,但今儿个情况有点诡异,那个男人,运动家似的魁梧体格,绝对足以豪不费力的干下杀人抢劫、天理不容之事,但他却只是乖乖的守在门前,周身形成一圈和他颇为不搭调的落寞气息。
“关之扬!”待看清来人,凯萱轻呼。是他,莲风的哥儿们,他找上门来啦!她还在想,他若还摸不着门路,就要助他一臂之力呢!看来他是真的有心。
“你认识他。”周恩浩冷淡有礼的询问。
“嗯!”凯萱轻颔首,开门下车。严格来说,她不算认识那家伙,只是每回都看着莲风抱着整堆的相本,如数家珍地细述他和她又去哪里玩、又发生了什么事。莲风认识他有多久,他的鼎鼎大名就如雷贯耳有多久,对她而言,他熟悉得跟个老朋友似的,虽然她还没有机会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那我先走了。”
“嗯!”冷淡的道别令人伤怀,但她很快就会适应的。望着车尾巴消失在眼前,她才举步朝关之扬走去,希望他不会将她当成找他搭讪的无聊女人。抬头朝五楼望了望,莲风就在上面呢!吃闭门羹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凯萱看向他的神情不免略带几许同情。
“江凯萱?”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略带迟疑的语调唤着。
“你知道我?”这倒新鲜了。
“我看过你的照片。”关之扬像遇到救兵似地松口气,他在楼下孤零零的受冷风吹、被路人嘲笑。
凯萱微笑。凭莲风的个性,他会不知道他们家的存在才奇怪。她接了对讲机。
“关之扬,我说过,我不要看见你,你走!你走!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不出所料,莲风紧张兮兮的声音传来,也不分红皂白。
“莲风,是我。”凯萱接收了关之扬既无辜又无奈的耸肩,暗示他稍安勿躁。
“凯萱,关之扬那家伙还在那儿吗?”莲风问得又急又快,她差点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在。”
那头轻叹一声,教凯萱不禁怀疑,是放心吗?她怕他走了?
“江凯萱,我郑重警告你,如果你敢替他开门的话,你就不要给我上来!”说完就咯地一声挂掉了。
啧!真是粗鲁又没家教。而且,有没有搞错啊?那是她家耶!
“谈一谈如何?”凯萱转向沮丧得跟头上那片被乌云大刺刺占据的天空他是比的关之扬,莲风的事就是她的事,她得确定他是否是真心的。而且,如果就要成为自家人了,总该彼此认识一下吧!
“嗯!”他抬头望了望佳人所在处,落寞的点头应了声。
当他们相偕往附近的社区小鲍园走去时,关家老只竟然一步一回头,见到如此,凯萱不禁要大叹爱情的魔力真伟大,竟让一个一向开朗的大男人变得如此神经质。
他们在公园里的铁座椅上坐下,丝丝的雨絮随风轻舞纷飞,关之扬从大大的公事包中掏出伞来遮住两人。这么强硕的躯体,包含着的竟是如些细腻的心思,真是黑瓶子装酱油看不出来。
“你知道她怀孕了吗?”凯萱打开天窗说亮话,虽然才第一次见面,她想他们也不需要客套了。
“知道。”
“啊?你怎么会知道?”凯萱讶异极了。莲风不是说要瞒着他吗?
“我之前打过电话给她,是她说溜嘴的。”关之扬好心解答了她的迷惑。
唉!凯萱不禁要长叹一声了。她怎么笨到人家一通电话打来,就把什么都说了?!“你打算结婚吗?”
“嗯,今生非她不娶。”
“不要问我爱不爱她,我爱她。也不要问我我爱的不是别人吗,我爱的是她。”关之扬一古脑儿将自己的心意倾泄而出,正好回答凯萱所有要问的问题。“这些问题她问一百次,我也答一百次了,她还是不信,以为我在哄她。”他激动的握住凯萱的肩摇晃“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爱她!”
看着眼前为爱激动的男人,凯萱打从心底羡慕起莲风。莲风是当局者迷才会以为眼前这个男人爱的是别人,他简直都快为她神魂俱失了。
“莲风因为家里的关系,从小就不是很有安全感,她平时对事情的不在乎和坚强都是伪装出来的。”
“她以后不再需要伪装了,我不会让任何的事情伤害她。”
听了这话,凯萱好感动哦!如果“那个男人”也能对她那么说就好了
他们浑然不觉,几步远的地方“那个男人”正用炯炯的双眸阴鸷地注视着他们。
伞下的两人世界构成一幅令人备感温馨的画面,真有情调啊!周恩浩狼狈的将额头上的雨滴一抹,忿忿地想。心一里已经不只后悔一百次了,他不应该这么早送她架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什么,他应该潇洒地扬长而去的,但转了两个弯,一想起那个来厉不明、莫名其妙的家伙,他的心就浮躁难安,说服自己是怕她会有危险,他只是要确实她平安到家罢了,他将车往旁边一停,步行走回凯萱家,正好看见他们相偕往公园里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鬼鬼崇崇地跟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甩头离开,他不知道为什么要任无情的冷风吹、任四处乱飘的小雨戏弄,他只是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想干什么?满足自己的偷窥欲?去他的,他才没那种偏好。
在那个四肢发达的家伙对她有任何非礼的举动时一拳打昏他?哈!又不是看到被抓奸在床的老婆但也差不多了。他的双眸顿时迸出愤怒的火焰,两手危险地紧握成拳。该死!他们靠得太近了,那个白痴女人,她竟然让他碰她的脸
正当他僵麻的又腿顺从了下竟识的指令,艰难地迈出第一步时,铁座椅上的两人已条地起身,同时雨下得更大了。
他们终于决定叙旧叙够了?要回去了?周恩浩展颜欢笑,一颗揪紧的心顿时获得偷愉悦的解放。浑然不觉打在身上已越来越大的雨滴,他一路跟他们往回走,希望那只瘌蛤蟆不会妄想要一个吻别,但周恩浩觉得自己快给一团熊熊的无名火烧爆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道别,那个该死的女人。她竟然让他进门,她有没有常识啊?一家子都是老弱妇孺,她这是引狼入室耶!
内心抱着一个希望:也许她只是请他喝杯热茶而已。这么冷的天,要是他,也会希望能汲取些温暖再踏上归途。他说服自己,那个四肢发达的家伙很快就会下来了。越来越大的雨势逼得他不得不找个避雨处,他回头将车子开了来,待在车子里继续等待,从来不知道时间也可以过得如此缓慢。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但现在他突然强烈地怀念起那种吞云吐雾的麻醉感。
可是,没有!直到五楼的最后一盏灯光熄灭,连一只阿猫阿狗的影子也没有出现在楼下门口。这一刻,他忘了他说服自己的借口是什么了,至于说好要只当朋友的约定,更早就不晓得被遗忘在哪个角落,他只想诅咒那个可恶的女人。
她让那个男人走在她身边,那个原本属于他的位置。她让那个男人进她的家门,那个他屡次说要去,却屡次给她打回票,非得不请自来才进得去的门。她还做了什么?她让那个男人进她的房间?上她的床?
气极反冷,他冷漠的将车子一回转,冲向苍茫的雨幕里。
倾盆的雨,越下越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