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人而在刹时静寂无声,而李汐却没有停下她旋转的脚步。
空灵的美貌,柔和的身段,优雅的舞步,如梦似幻的动作,令所有人都由惊愕转为了惊叹的观赏。谁也不忍出声,怕这仙境般的一刻就此破灭。
火光映亮了她的脸,于是轻抬玉手,拂过面颊,她轻轻地吟唱:
“我从云端坠下,
遭遇一道划破夜空的光芒。
火焰在我的肌肤上焚烧,
有着一种直达心底的悲伤。
为何无力?
为何哭泣?
我知道自己要向前走,
却又总是,为何,
一再一再,回头”
她只是自己随口编唱的,却不经意间还是使人落下了泪来,自己心里也是,再不想去伪装坚强,转身看向秦仲尧的方向。
喝!
他竟然在打呵欠!他、他、他竟敢?!怒火使她心头的忧郁顿时一扫而空,她马上握紧了拳头,向他冲去。
*)*)*)
“喂!今天看我跳舞,为什么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晚上,一回到族上为他们准备的小毡房,李汐立即怒不可遏地抓起他的领子问。
“莫名其妙。”他拉开她的手,径自脱下衣服躺入被中。
“你说我莫名其妙?!”她气冲冲地往他腰上一坐“我哪有?”
“悲冬伤秋,无聊透顶,”他漠然地陈述。
她顿时哑然,有种满肚子的话却憋着说不出的感觉。
“明明没什么难过的事,却还要一副颇有感悟的样子,我不喜欢这种没有理由的感伤。这种情绪一旦沉溺下去就很难抽身,不但令人无所建树,也很虚度光阴。”
她歪着头,嘟着嘴半响,最后还是软化了下来,趴在他胸前喃喃道:“那人家也是想唱给你听嘛!你这么说人家很难过耶。”以往在宫里吟些悲凉的调子总会博人赞赏,于是心理上也便认为人人都是喜爱这类的歌声舞蹈的,谁料心上人偏是个怪胎?
他闻言轻抚她的脸,柔声道:“我希望你快乐,不要难过,不要掉泪,永远在我怀里笑着,嗯?”
“是人,哪有不会难过的嘛。”她软下了身子,更往他怀中深处钻去。
他环住她,轻抚她的背“你不会的。因为我会给你一切想要的,即使把你宠坏,也不想见你落泪。我的汐儿量适合笑了,我要见你生气勃勃地活下去,直到老了很老了”
“傻瓜,很肉麻耶。”她哽咽着埋在他的怀里。
“汐儿。”
“干吗?”
“今天,族长问我你是不是我妻子。”他抬起她的脸“我点头了。”
她没出声,一径直直地看着他,直到他黯下了脸色。
“抱歉,我逾矩了。”他嗓子一哑,放下了搂她的手,别开脸道:“或许你不想与我同室而居,但今晚还请你将就一下,我到地上睡便可。”说着他便要下床。
“地上很冷哦。”她按住他的身子。
“我不怕冷。”
“那,我一个人睡很怕。”
“我不会离你太远。”
“嗯,只有一条棉被哦。”
“我不用了。”
“呆子!”
她突如其来的骂声令他皱起了眉。
“白痴!傻子!缺心眼!”
他的眉皱得更紧了。
李汐恨不能狠下心一把掐死他,只得大声道:“你非逼我拉下脸来是不是?我可是女人,难道还要我死求活求地说什么‘请你别走,能当你妻子与你同床共枕是我三生有幸修来的福气’?!”
“你不怪我?”他哑声问。
“谁怪你了?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她屈指敲了敲他的额头“真不开窍!”
“我还以为你并不想嫁我。”他这才欣然地松开了脸,举手环抱住她“汐儿”
“嫁?!”嫁他?
她不禁心下一颤。如果宁王没有政变,她不是要招驸马的吗?她还可以“嫁”谁?一个女人,可以嫁鸡随鸡,然而她是一个公主,他则是个江湖人。天朝兴,她贵为公主,与他有云泥之别,他不可能成为驸马,她也不忍将他卷入诡变的宫廷阴谋中;天朝亡,她身为天朝第一公主,又岂有苟活之理?更不用提为人妻为人母了。
但,她不后悔。
上天赐给她这样的一个机会,让他们相遇、相爱,即使一切重来,她也依然会选择走到今天。人生在世,最凄惨潦倒也不过一死,她不怕死,那又还能怕什么?那么多的苦难都过来了,更糟的,也就不过如此了。
信念,不断地在她的胸口灼烧,从未冷却。但爱他的心也在灼烧,也未冷却。她不会逃避自己的宿命,但求在一切结束之前,就让她放任自己,沉沦吧!
她伸出食指,以指尖描绘着他冷俊的五官,眸中注满了浓浓的情感。现在才学会爱,算不算晚?现在才想去珍惜,会不会已太迟?
但是不想将来后悔。
所以,才会那么渴望去拥有他的一切。
“我是你的妻子,”她忍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双手颤抖地拉开了他的衣襟“仲尧,答应我,不要再爱上别的、任何的女人。”她多么自私,又是多么在乎他,在乎到只是一个眼神也容不得他给另一个人。来生如何,她不想问,只求这辈子,他属于她一个人!
他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有下滑的机会“不会有别的女人比你更张狂了。”语毕,他抬身狠狠地吻住她。他不会让她有反悔的机会!说他卑鄙也好、恶劣也罢,他秦仲尧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爱她,所以占有她,想一辈子都留下她!
夜,燃烧更炽!
*)*)*)
那年,他独自坐在人去楼空的大宅院中。昔日金碧辉煌的武林盟主之家,现在也只剩一片残垣废墟了。可是,他一滴泪也流不出。
“娃儿,你有什么愿望吗?”那时师傅还很年轻,却一脸伤痛地走过来问他。
“追风剑。”长时间的闭口不语令他的喉咙粗了些,但声音却坚定有力“夺回追风剑,手刃仇人!”
“那你跟着我吧。我会教你武功,助你达成心愿。”
于是、他便与师傅走了。五年后,追风剑回到了他手上,而他身上已沾满了仇人以及娘亲的鲜血。
“接下来,你还想做什么?”师傅问他。
“没有。”他心愿已了,心中已空。
“那你在找到想做的事情之前,就跟我习武吧。也许有那么一天,你会遇到想要保护的人,师傅不希望你同我一样遗恨终身。”
“保护一个人,难吗?”他不以为然。
师傅只是淡然一笑“你大师兄只想守住祖业,这不难;你二师兄只要称霸武林,这也不难。难的是,能够将所爱之人保护得滴水不漏,让她永远平和幸福。”
他知道师母是死于贼寇之手,师傅为此后悔终身。师傅尚且如此,那他又如何?
“师傅会教你最上等的武功,能超越所有的人!”
最后,他也超越了师傅,但却一直没找到那个让他想去保护的人。
直到
从梦中醒来,他弹指熄掉了仍在流泪的烛光,将她轻轻地抱入怀里。
软软的,暖暖的,是她的身体。
他的剑,已够锋利了吗?
他的羽翼,已够丰满坚实了吗?
被了吗?够了吗?
可以保护好她了吗?他不愿如同师傅那般的后悔,他会好好地呵护怀中的这个小女人,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哪怕付出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