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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残忍了点,但她终归是要体认到这个事实的,四处游荡对灵体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到她该去的地方才是符合自然法则的。
“灵魂?”少女瞠大双眸,两个字在脑中转了一圈“你该不是说。我现在是灵魂吧?”
岑峄看着她,缓缓地点了下头。
“不会吧?”少女压根儿不信“你看,你不是看得到我吗?普通一般人应该是看不到灵魂的,除非你不是普通人。”
岑峄还是盯着她。窒人的沉默飘散在空气中。
经过良久以后,少女才轻喟道︰“看来,是真的喽?”她垂首低语“可是为什么?”
岑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少女低着头在半空中晃来荡去“不过,一个会通灵的医生,听起来满有趣的,”她忽地抬起头来“通灵医生,请问你抓过鬼吗?”
“你不担心你现在的境况?”岑峄不得不承认这女孩让她讶异,这么看得开的灵体实在是不多见。
“担心也没用啊!既然无力改变现状,何不让自己开心一点,至少,你看到我了,凭这一点,我就该感谢上苍垂怜了,不是吗?”她对他微笑。
岑峄无言了。
少女唇边的笑容放大“嘿!别扯开话题,你到底有没有抓过鬼?”
“有吧!”
有吧?这是什么答案?少女狐疑地谜起眼。不过,没听到否定句,那就算是有抓过吧?可她想想又不对“那你为什么不抓我?”
岑峄将两道剑眉扬高“理由?”
表和幽体是完全不同的非生命体,不过和一个灵魂解释这个似乎有点荒谬,所以岑峄决定省却解释所浪费的时间。
“理由?”少女怔仲“什么理由?”
“你走吧?”岑峄不答,只是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巡诊的时间拖太久了,他也该回去了。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在一个灵体上,即使她有一双“她”的眼睛。
渐离了庭园,他前行的脚步倏地停顿。
“为何跟着我?”
少女的身影随着问话轻飘到岑峄眼前“因为,你叫我走,可是我不晓得该走到哪裹去啊!”唇角泛着笑,凤眼儿中却有一丝依稀可辨的惊惶与失措。
那样的眼神是他似曾相识的,在另一双相同的瞳眸中
“那么,跟我走吧!”
好半晌他才察觉,这声音,竟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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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残阳,斜斜地迤逦进医院微暗的长廊。余晖笼罩的晕黄中,除了几张匆匆闪过的护士脸孔,弥漫着的只有医院独有的刺鼻葯水味,和似乎永无止境的寂静与窒闷,与人影杂沓的普通病房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裹是特殊病房,位在医院的最顶楼,能在此通行无阻的只有少数主治医生及护士,只因进驻此楼的,全是位高权重或是拥有特殊身分的大人物,死寂般的宁静也因此成了这层楼不可或缺的要件之一。
“嘎叽!嘎叽!”
由远而近的轮轴转动声。忽地缓缓滑进这片空寂中,声音并不突兀,自然地像随着乐音扬起的诗歌,一字一句地敲人人们的心坎裹,恍似这个声音就该存在于这个悄然的空闸中。
只是,在那富含节奏的声响中,隐隐掺杂了轻微的喘息声。
“馨小姐又来了!”
两名穿梭在走廊上的护士低声地交头接耳,眼眸中饱含了同情与怜悯。
“唉!说起来她也真可怜,本来行动就不方便了,现在父母过世了,就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日子怎么过喔!”
想到前雨天的意外事故就让人欷吁不已,怎么也想不到堂堂t大医院的院长竟会死于非命,惨死于车轮底下,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老婆跟着他走了,留下两个女儿,一个变成了植物人,恐怕一辈子都要瘫在病床上,另一个女儿,也就是裴家现在惟一能做主的,也是个半身不遂的残障,唉!说有多惨就有多惨。
“什么一个人,她不是还有一侗姐姐吗?”
“哎哟!说难听一点,宁小姐现在那副模样,跟死了有什么两样,死了倒还好,不用拖累人,馨小姐也省得麻烦,不用每天那么辛苫地两地奔波。”
“你说话留点口德好不好,人家都已经那么惨了,你还落井下石!”
“我哪有!我说的都是实话不是吗?”
“嘘!别说了,她来了!”
“咦?主任也在!”
“闭嘴!”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对来人轻轻地点头示意。“主任!馨小姐!”
伴着骨碌声出现的是一男一女,女的坐在轮椅上,略显苍白的脸色遮掩了原该有的明艳动人,但只要探进那双我见犹怜的翦水大眼,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怨叹老天怎会让如此人间惨剧,降临在这样一个女孩儿的身上,再看那肃立一旁的男人,不论从外貌或从气质看来,再再都显出此人乃人中龙凤,是站在人口金宇塔最顶端的优秀人才。
女孩微微扬起嘴角算是回礼,男人则是瞥了她们一眼,再不屑地把眼光移开,彷佛这样已经是纡尊降贵,施以极大的恩惠了。
两个护士互看一眼,识相地赶紧抽腿走人。
两名护士走后,范睿民低头看向轮椅上的女孩儿,迅速换上一张充满柔情与疼惜的脸“馨儿,”他柔声道,不难听出甜腻的语气中渗了点谄媚“别逞强了。还是我帮你推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裴馨儿抬头对他一笑,淡淡地婉拒。
“可是,瞧你喘成这样子”范容民一脸不敢茍同。
“不要紧,我已经习惯了,我不想再麻烦别人了!”虽是垂首低语,仍是不小心泄露出了话语中的疏离。
范睿民察觉到了“那随便你吧!”他悻悻然地摸摸鼻子,不再多说。
他了解裴馨儿,别看她外表如此温柔纤细,一旦她决定的事情,别人再多说什么都没用,这丫头的脾气实在倔,也坚强得可怕,害他连一点英雄救美的机会都没有。
“别陪我了,我一个人去看姐姐就可以了,你不是很忙的吗?”裴馨儿奋力地边推着轮椅边喘气道。
范睿民摇摇头“医院这个时候还不怎么忙,我还有一点时间可以”
话还没说完,医院的广播器正好传来“外科主任范睿民医生,范睿民医生,请即刻至急诊室报到”
裴馨儿唇边漾起一抹轻笑,明眸睨他一眼,彷佛在无声地说着︰你看吧!
范睿民喃喃低咒一声,无奈地交代道︰“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我去忙了!”
“我不以为我在这家医院裹需要小心点什么,”裴馨儿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别再管我了,赶紧去吧!姐夫”
听到这个称谓,范睿民皱起了眉头“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你姐夫!”
“你是啊!要不是因为这次事故,你和姐姐应该早就”
“够了!馨儿!”范睿民倏忽低下头与裴馨儿平视,双眸中跳跃着两簇火焰“不要一再提醒我对你的背叛,你应该很清楚,这桩婚事是你父亲一手促成的,身为下属的我,根本投有否决的权利!”
裴馨儿看着他,蠕动的双唇似要说些什么,末了却别过头去。不复多言。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范睿民伸出手将她的头转过来,深情款款地捧着她的脸颊道:“而且,你该知道的,我爱的只有你一个,从以前到现在爱的只有你一个而已,我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还有,关于baby的事,我的难过遗憾并没有少你分毫,毕竟他也是我的”
“别再说了!”裴馨儿垂下眼帘,淡淡阴影扫过她的脸庞“都已经过去了!”
“可是,馨儿”范睿民还有话要说。
裴馨儿稍仰起头,唇边绽出一抹虚弱的微笑“快去吧!有人在等你呢!”她提醒他,也同时下了逐客令。
“馨儿!”范睿民微怒,双手转而抓住裴馨儿的肩膀。
“我该走了,也有人在等着我呢!”裴馨儿轻轻挣脱他的箝制,换上哀戚表情,转动轮椅向长廊的另一端行去。
望着她的背影,范睿民愤怒的脸孔微微扭曲,脸上的柔情与爱怜在瞬间消弭于无形。
碎!这女人还真难搞,早知会变成这样,当初下注时就不该临时抽手,搞到现在两头不是人,难收拾得紧,他在心中懊恼道。
哼!转念一想,邪笑弯曲了范睿民的唇瓣。
没关系!我有得是办法,就不个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等着瞧吧,院长的位置到头来一定会是我的。
他将嘴角的笑容扩大,随着医院广播的再度响起,他转身离去,在昏黄夕阳的掩照下,忽明忽暗的身影隐隐透露出一丝诡谲
另一头,嘎叽声滑进长廊尽头的特殊病房。
裴馨儿吃力地将门关上,转头将眸光落定在前方躺在病床的人儿上。
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如瓷玉般散发出了无生气的光泽,让人不禁猜想,若把活力与红润带回这张脸上,该会是怎样的明镌动人,倾国倾城。
裴馨儿缓缓地移近病床上那全无知觉的躯体,脸上的哀恸已悄然逝去,取而代之的是唇边泛出的冷笑。
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吧?
尖细的指甲划过白玉,渗出一道怵然血痕。
别急!慢慢来,你欠我的还不只这些,我要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呵呵呵呵倘若看仔细点,将会发现,原本映在窗边的美丽容颜,不知何时已转变成另一张脸孔,一张被仇恨覆盖的恶魔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