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高厦的设计师,将楼设计的这么高干什么?吃饱了撑着呀,每一层楼的上下楼梯足足有二十几梯!甚至愈往上爬,楼梯有渐增的趋势耶!人家不都是楼层越高,楼间高度会越低吗?
真真真是活见鬼了!
等我气喘吁吁地连爬带滚地挨到十七层时,我几乎要挥舞白旗投降。腿抖得厉害,几乎要站不住;气喘得吓人,粗粗的呼吸应接不暇地在我嘴里进进出出;怀中那并不沉重的书捆此时却如同千斤巨石般压得我直不起腰来。
四周静悄悄的,甭说人,连苍蝇也休假周末去了。
我决定休息一下。
瘫在台阶上,我几乎要破口大骂美术小编。好好的周末不去缠男朋友,拼命工作干什么?还有这个广告公司,没事做呀?住在二十七楼!
难道我就这么时运不济?!
啊抱怨完毕,我重新搂起书,开始英雄地再攀高峰。反正楼中维持着寂静的高贵品质,四周不见半丝人影,我便开始边爬楼梯边摇头晃脑地大声嚷嚷,给自己打打气。
“我爬,我上,我大步上”无奈气喘得厉害,听起来声音很惨。
“一步,一步,再一步啊”抖抖的腿却实在显不出大步前进的英姿。
“哇又一层了耶!”大声欢唱,庆祝离二十七层天堂又进了一步。
“我上,我上,我大步地上我爬,我爬,我使劲地爬加油、加油、再加油”我愈嚷愈兴奋,虽说脚步依然迈不开,气依然粗得吓人,但心里却舒服多了,不就是二十几层楼嘛,能挡得住我海兰?
“哇哈哈,海兰天下第一!”我给自己竖起大手拇指“东方不败?一边凉快去吧!”就算东方不败再厉害,轻功再独步天下来爬楼试试,一样会哇哇吐血!
“我上呀,上我使劲地上!”搂着书,我大声喊,一面是替自己打气加油,一面也是想让二十七楼的小编能神奇地听到,进而好奇地下楼一探究竟,救我于水火之中。我注意到,二十楼往上,楼梯旁不再是狭小的走道,而是开放式的办公厅,透过敞开的玻璃窗,里面办公桌椅摆放整齐,照旧也不见一个人影。
“当然了,都去度周末了嘛!谁像我海兰一样呆,做个义务投递员爬楼?上帝,我这么有爱心,不会这么快上天堂吧?”我咬牙切齿个不停。平日很是沉默寡言的我,今日为电梯所逼,甘愿成为多舌公。
“我上,我上,我使劲上呀”
“我爬,我爬,我用力爬哟”却是想趴地不起。
“天哪,可恶的美术小编!平日里耳朵那么那么长,今日怎变聋哑人了?可恶可恨可恼!”
“上帝,让我爬快一些吧!啊?!才到二十四楼吗?!还有三层要爬?天要亡我哟”我几乎要痛哭流涕,我真的真的
“海兰!傍我闭嘴!”美术小编气极败坏的尖细嗓音悠悠地传来“从你一上二十楼我就听你大声嚷嚷,烦不烦人?”一面数落我,美术小编一面跑下楼来接过我怀里的书“有劲儿大声叫,没劲上楼?”
“小编,天地良心,我海兰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既然听到我的鬼叫了,干吗不早点下楼接我?天哪,我上了二十六楼你才现身!”控诉呀!
“好了好了,海兰!我狠心不接你,也是想让你多锻炼一下嘛!减减肥啦!”美术小编开始冲我谄笑“你不想同我一般,穿上美美的裙子去逛街钓钓白马吗?”
“免!姑娘我一人过得好好的,没那个心情。”其实心里是想做做春梦啊。不过,用笔写下来便是美梦,亲身去体验?还是算了吧!一来自己懒,懒得浪费自己的感情;二来,我灰姑娘的美梦早已飞走了!
“哈,说得那么斩钉截铁,心里敢说没小鹿乱撞?嗯?好啦,上楼休息一下,等下午电梯启动,咱们再一起走。”
“有没有点吃的?”我抚抚开始咕咕叫的肚子。时间早已是过正午,我从今日早上滴水未进耶!
“哪来吃的?这里是公司,不是餐厅,饿一下吧!”
“饿一下?”我逼她看表“十二点多了耶!等到四点钟我会去见如来佛祖的!”我忍不住哀号。
“那怎么办?”小编被我逗得直乐。不想也知道嘛,平日少言寡语、信仰“沉默是金”的海兰,能有今天话多的时候,难得哩!
“小编,难道你就不饿?”不会吧?
“我正节食呢!”顺便扭一扭纤细的腰肢。
“啊”瘦成林妹妹的小编还要节食,我等丰满之人该如何?绝食吗?我无语问苍天“可我好饿!”早知如此,早上就不该图懒,为什么不勤快一些?自作自受。
“可不然怎样?喝杯水充充饥?”小编好心地提供建议。
“会更饿”我打住话头,因为楼上的广告公司人员已开始唤小编上去继续探讨公事了。
“你歇一歇,待一下再说。”美术小编转身款款上楼去也!
我咧怎么办?饿着?不要!好,咬咬牙,跺跺脚,不就是二十几层楼嘛!既然我上得来,自然也下得去!
深吸一口气,转身举步,开始另一项伟大行动下楼!
“我下,我下,我又开始下”下楼比上楼轻松多了,转眼已是一层楼,只是心跳得厉害。
“我下,我”不行了,头开始昏,眼前也开始长出数朵金花。我扶着楼梯扶栏,试着闭目而下,等到实在忍不住头晕眼花,便一屁股蹲坐在台阶上喘息休养,顺便睁眼一撇,才二十一楼而已!
“天要亡我”我哀号不断,实在无力站起身来。
算了!我泄气地顺势一躺,如死尸般瘫在楼梯口。反正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怕什么?
不管了,休息休息再说。我复又合上双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啊我最爱吃的米饭,我最爱吃的鱼香肉,我最爱吃的梦中,我面前摆满了美味佳肴,我不停地大块朵颐,总算吃了个过瘾!
拍拍胀鼓鼓的肚肚,我意犹未尽,若是此时再来一杯清茶该是多好!
啊才一想起,天上竟有一股清泉直直没入我嘴中!甜甜的,有味道,好喝!我笑眯了眼,不客气地张大嘴巴欢迎它的到来!
啊我不禁赞叹连连,怪不得古人常说什么“醉生梦死”若在此时死去,绝对无憾了!啊“不要傻笑太长时间,睡够了便醒来,除非你真准备饿死!”忽然间,略带冷意的声音如风般吹进我耳洞,一丝一丝卷走了我的睡意“听见了吗?睡够了就睁开眼睛,醒过来!海兰”
是谁?我掏掏耳朵,竟敢打断我大吃大喝的幸福时光!
“海兰?醒醒”
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清清朗朗的,是男声,谁呀?
我艰难地眨眨如同千斤重的眼皮,眯开一条细细的缝,首先进入视野的是灰灰的长裤,高高的身型,再望上看,可刺目的白光让我看不清逆光中的面孔。
“呃”我自觉地舔舔唇角,舌尖上,却有着梦中的香甜滋味,啊“别发呆了。难道你又不饿了?”不带多少笑意的话语里却浮着确确实实的揶揄。
我忙手一撑地,坐起身来,眼睛却恰巧迎上了男子手中的绿色包装盒,由上面印刷清楚的图案,插在其中的吸乖粕知:我梦中的清泉,从天而降的清泉,好像,似乎,恰巧,绝对!
“还想喝?”这次声音里含着明显的笑意。
“啊,这个”我艰难地调开视线,轰!脸上顿时燃起千丈熊火,天哪,这次丢人可丢大了!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了!
“那好,跟我来吧!”我的沉默被当作承认,他转身便行,也不管我跟不跟上去“我办公室奶茶多着呢!”那高大瘦劲的身形沉稳地离我远去。
哇噻!我眼前乍然一亮,顾不得刚才的丢脸行径,忙忙爬起来,撒开脚丫子紧追上去。
我正为下部小说的构思发愁呢!罢才的事可是一个好题材哟!
美丽娇弱的女主角因困于杳无人烟的茫茫荒漠,又饥又渴;正当求救无门绝望之际,我们英武神俊呃?英俊威武的男主角身跨骏马,一手持缰策马,一手高托灌满清泉的水囊飞驰而来。英雄救美,一段美丽的故事于焉展开
而刚才的男子不恰巧符合我小说中条件?只是没看清相貌如何。若是相貌堂堂,我小说中男主角的形貌蓝本不也有了?此时人家既大方地开口邀我登堂入室,不去,岂非错失良机?
炳,我倒要仔细瞧上一瞧,搞不好,下部小说的男主角就以他为原型了!
追
相信我,一旦海兰对某件事物起了兴致、着了迷,绝对会一探究竟至底的!
兴冲冲地尾随男子踏入一间办公室,眼前又是一亮:乖乖,超现代化,超豪华耶!无论是阔大的室内面积、良好的采光、完美的装潢,还是豪华的家具组合与简洁流畅的超大办公木桌,都显示出拥有这间屋子的人身价品味绝非尔尔!就算电视剧中那些大企业家、大总裁董事长们的办公室,与此一比,恐怕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赚到了,真是赚到了!这一场景我绝对会照实扔进我以后的小说里。
“坐。顺便将口水擦一擦。”这次声音非但含有笑意,甚至已是笑谑了!
“呃”我慌忙用手背一擦唇角,果然手背湿湿的一片,不肯进唇的口水羞煞我也“真是、真、真是让您见笑了!”我的头再也不敢抬起,双眼紧盯着脚旁的地面,希望上天可怜,用雷轰一个洞出来好让海兰爬进去,一辈子不出来了!几时,海兰这么失仪过?
噢,老天,杀死我吧!
“该是三生有幸才对。”男子引我至沙发坐下,转手放在我面前茶几上一个超大饭盒“虽然凉些,但总比饿肚子好是不是?吃吧!”淡淡的语气不兴波澜,却渐渐驱走了我的愧色,我的不安。
“吃呀,低头看手掌会看饱肚皮吗?”大概看出我的不好意思,男子转身离开“我还有一些公事需办,你自己随意。”
“谢谢!”除了道谢,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微抬头溜男子一眼,他的上半身已被电脑遮住,只有些微的浓浓黑发露出,随他低抬头的动作微微颤动。他不再与我言语,只有噼啪作响的击键声不断传来。
我重重吁口气,耸耸肩,抬手腕看看表,才一点多一点儿,电梯启动还早呢!我转动脑袋又开始打量办公室片刻,便将视线牢牢停在了面前的饭盒上,虽没有什么热气冒出,但淡淡的菜香却时时钻进我的口鼻,引得我肚中又是一阵偷偷乱响。咽一咽口水,再瞄瞄埋进电脑里的男子好,吃!反正刚才的丑模样都被瞧尽了,脸早丢到太平洋去了,就算再吃一次,再被他看一次笑话又能怎样?我即刻埋头大吃
风卷残云、狂风过境,眨眼之间我便干尽了眼前满满一盒饭菜。意犹未尽地舔舔竹筷,打一个小小的饱嗝,我心满意足地缩进真皮沙发中,等待救我于水火中的大善人做完公事,好让我诚心道谢一番。
咱们总不能打断人家办公,只为道一声谢吧?
于是乎,在等待的时辰里,我开始思索这半天来所发生的一切,一思索,便浮出一个很有疑点的问题来:睡梦中,他好似唤我名字来着他是如何知晓我名字的?他又为什么对一个陌生人这般好?
等我终于将这两个问题问出口时,时间已是当晚十点多,因为丢人不止一次的我在吃饱喝足后又昏昏睡了过去,而且一觉直到晚上九点才醒来!若非是好人做到底的恩公耐心地等我睡醒,恐怕我就会一个人被丢在那空旷大楼里了。
此时此刻,我和我好心的恩公正坐在路边的大排档里,边吃消夜边解疑释惑。
“很简单,你一边爬楼一边大声喊着给自己打气,‘海兰’两字不知被你重复了多少次,要记不住才怪哩!”狄云涛我现在知道他名叫狄、云、涛边给我布菜边笑着回答我第一个疑问。
“呵呵”我干笑,想起上午时的模样,脸又是一片花红柳绿。
紧接着我又问出第二个问题。
“对陌生人好?”他笑睨我一眼,摇摇头“通常我很少去注意与我无关的人或事。这次对你伸伸手,只因为我欣赏你而已。”
“欣、欣赏?”今日,结巴与我形影不离。
“是啊,一位年轻的女孩子,明知会累坏自己,却还是去帮别人义务送东西,更别提是徒步爬近三十层楼了!是不是让我敬佩?”
我低下头拼命吃菜,脸像块红布。
“上楼时,一丝也不抱怨苦累,还能乐观地大声给自己打气加油,丝毫不退缩,是不是值得让我欣赏?”他直直盯着我,说得很是认真。
“哪、哪里”我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让他夸得脸红心跳,忙转移话题“我不是年轻的‘女孩子’啦!我已经二十五岁喽!”
“哦?有这么‘老’吗?”语气里逗弄成分居多。
“当、当然!”我点头保证,反正年岁就摆在哪儿,我从不费力遮掩什么。
“这年头,像你这么坦白的女孩子不多!”
“像狄先生这么乐于助人的先生也不多啦!”
两人相视一笑,初次见面的陌生疏离由此渐渐消失。
第二天,我嫁给了他
典型的爱情喜剧是不是?
可偏偏啊,爱痴了爱情喜剧的我,或许永远也得不到我的爱情喜剧。
明知那翩翩白马只能是我梦中的幻影而已,平凡的人只能寻得属于平凡人的爱情,我却仍不可自拔地深陷了进去,将梦幻与现实混淆了在一起。
可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