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容易满足。”他哼我几声。
“我不该知足吗?”我歪歪头“明知我的白马王子是梦中水影,我自然不去费心追寻。其实我很现实的:只要我的家人过得快乐,自己过得快乐。其他,我一无所求。”我平静地陈述我内心的想法,爱情,早已不在考虑之中。
“啧,真看不出海兰是个这么容易满足的小女人。”他低低一笑,似有无限感叹。
“哈,我也不知道我今天会同你讲这么多耶!”轻易地撤掉心防,是因为我明了我以后与他不会有任何瓜葛。毕竟他是万众仰目的企业大亨(从他豪华的办公室及浑身的尊贵气势可轻易得知只要你不是白痴),我则是在这个泱泱大都会中默默无闻的小小一条虫。明日便是陌生人,一吐内心真言也没什么。
“来,讲讲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什么样。”沉默了一刻,他笑着又开始给我布菜。
“不同时刻有不同的样子。”我皮皮一笑“比如现下,我觉得你的形象,就很适合用来塑造我下一本书的帅帅男主角耶!”今日没有白做苦工,平白又赚得了一个好故事和一个好主角。想起我的荷包又将大一些,我眉也开眼也笑。
“我?”他也笑,却笑得神秘莫测,似乎带着某种算计,令我心生警意。
“对呀!”我咽咽口水,头皮微微发麻,却又不得不往下讲“你长得这么帅,又像是很有才华、能力又很强的样子,多金是一定的!”我愈讲愈兴奋,忘了刚才一闪而过的警报“你人又很随和,待女孩子一定很温柔,不是白马王子是什么?”
我冲他招招手,两个人隔着不大的桌子,脑袋凑到了一块儿,神秘地问他:“老实招来,追你的女孩子一定不少吧?”
“错,一个也没有。”他笑,回答得却很是斩钉截铁。
“呃?已结婚了?”不无可能。
“哪,自己看。”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证件让我审查。
狄云涛,男,生于一九六六年六月十七日,未婚。
“没结婚?”不可置信“哈,那就是已有了要好的女朋友,对吧?”我说嘛!这么好条件的男子,没有女人追会遭天谴的。
“也错。”他学我的样子晃晃手指头“到目前为止,我独身一人,既没有女朋友,也没有什么女人追,更没有结婚。我从不滥情。同你一样,我也认为爱情是虚幻的水中花、镜中月,是高不可攀的。”他性感的方唇一张一合,说出让我张大嘴巴的话语。
“有没有搞错!”我直直瞪着他“就算再怎样,也该有女人喜欢你呀!若是我呀,就算死,也得将你这等稀有白马牵回家!”
“好啊,既然如此,嫁给我吧,海兰。”
一石击起千层浪。
我呆住,脑中是一片空白。他在开玩笑!两个不过相识了十来个小时,有谈及婚嫁的可能性吗?!
“呵呵,老兄,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努力地撑起干笑,拒绝真真地心动了一下下“我是一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灰麻雀耶!哪能入得了您大开的佛眼呢?”
“我不符合你白马王子的标准?”他挑眉,对我的呆样视而不见。
“当然符合。”而且该死的符合极了!
“我不够资格成为你小说中的男主角?”
“怎么会!”可,可什么来着?啊我头大了“可现实与梦幻毕竟是存在差距的!”
还是云泥的差距啊!你能对漫画中的英俊王子表露爱意吗?你能与幻想中的白马王子结婚度日吗?
不可能嘛!
“你还想寻找爱情的存在?”他咄咄逼人。
“早讲过了,我早对我的爱情不抱任何希望了嘛!”我渐渐退缩,那可笑的童话故事梦梦就好。寻找?能寻找得到吗?嗤!
“你想一个人过完一辈子?”他步步紧逼。
“有,有什么不可以?”真的可以吗?其实我也想有人陪,有人可以依靠,有人可以宠我
“难道你不想孤独的时候有人可以陪着你?难道你不希望伤心无助的时候有人可以给你一个温暖的胸膛,让你可以依靠?难道你不想体会一下被一个人宠的幸福?”
他怎么知道我的内心?!
“你爱你的家、你的亲人,可他们不能陪你一辈子!”他直盯着我的眼“人生路漫漫,你不可能独自一人走下去!”
是啊,每次回老家,爹娘总殷殷叮嘱我,让我早日完成人生大事,不要总是单身一个人在外辛苦打拼,他们不舍啊!
“所以,嫁给我。”狄云涛握住我的手,稳稳的心跳由他暖暖的大掌中缓缓传过来,似是给我无语的承诺,让我再也讲不出一字反驳。
心,悄悄掉了。
第二天,我嫁给了他
两个互不了解的人,两个一辈子或许也不会产生瓜葛的人,经过了短短十个小时,竟然结了婚,成为了一个整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天下有比这更疯狂的事吗?
有吗?
有比这更疯狂的事吗?
有吗?
有吗?!
“海兰?海兰?醒一醒。”耳边,似有人在温柔地低喊,惊回了我的神志。
我呢喃两声,用手揉揉发涩的眼“干什么?”
“做噩梦了?”头上,是狄老兄关切的俯视。
“没有,正做春梦哩!”我瞄一眼床头闹钟,才早上五点。今天是周末,可以拖着他陪我一起赖赖床。
“你呀!”他低笑连连,复又躺下,将我稳稳地揽在胸前。大掌,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抚着我的背。“狄老大?”我试探地唤他。
“嗯?”他吻吻的额头,热热地气息扑在我脸上,让我不由地轻颤,惹他轻笑。
“我又梦到咱们相识的那一天了。”我伏在他胸前,有意无意地瞄着他的表情。
“哦。”平平淡淡的回答,我寻不出丝毫波动。
“你到底为什么娶我?”不死心地再问,却早知得不到答案。
“可怜你没人要,顺便满足你女孩子的青春幻梦呀!”他低头咬咬我不算挺的鼻,惹我皱眉抗议,惹他又是低笑连连。
看吧,又是这个敷衍的回答。
“不理你!”我扭转身子,气他的逃避,更气自己的陷落。
我爱上他了爱上了一个并不爱我的男子。
***
其实,当初答应嫁给他,嫁给一个完全的陌生人,嫁给一个与我是云泥之别的人,并不只是一时的冲动。
在他站在我面前,高高地俯视着我的那一刻,心,早已微微悸动。
一见倾情。
晚上敞开心扉地对他一坦从无人知的内心世界,不由自主地以真面目对他,是我的不自禁。
再见倾心。
既使知道他是我童话中才有的影子,是我编织的浪漫小说里才存在的幻影,是我梦中的一丝微风啊还是答应嫁给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想试试有没有梦想实现的奇迹出现。
就算是放松自己,让自己暂时生活在想象中的仙境吧!
就算总有梦想破灭的那一刻。
就算会陷进去,再拼命地用笔发泄内心的渴望也换不回原先的快乐,换回一个人的自由日子。就算失了灵魂
我也要不顾一切地跳进他的生命里
爱他
初时的爱,或许是对幻想的迷恋,毕竟,从我看爱情故事的那一刻起,我便渐渐生活在了自己修建的爱情城堡里。
而两年多以后,现今的爱,是一个女子捧着真心以生命起誓:爱他!
尽管,他不爱我。
他做到了那晚他所承诺的一切:将他工作之余的时光全给了我,陪着我,让我可以随时靠入他敞开的胸膛,用尽一切方式宠着我,怜着我
除了爱,他将一切全给了我。
谁相信,他的身世背景、他过去的一切、他工作的性质,我一概不知?
毕竟,我们结婚两年多了。
可,除了我的家人,谁又知道我结婚了?
我的朋友只知我有一个同居男友,常调侃我从不现宝。
编辑部的小编们都笑我是不是因为对爱情幻想的太过执着,所以假想了一位亲密爱人。
而他,处于鸣远三大黄金单身汉之首,还用说些什么呢
两年多来的共同生活,我认识了他现在的一切,我深深地为他着迷,他了解我的一切喜好,完美地扮演了一位称职“丈夫”的角色。
七八百个时日,我们有了深深的默契,知道哪些可以随意说,哪些却不能讲;知道什么可以问,什么却是不能碰触的话题。
我一直深深地、明了地知道
但却总不觉得伤心、悲哀。
因为,路是我自己挑选的,无论对或错,坎坷、泥泞,我都要勇敢地走下去。我要好好地度过现在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好好地享受现在的幸福。
直到
梦幻破灭的那一天
或许,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是不是?
从好的一面想,我编织了那么多的爱情故事,那么多的问题都能被我解决掉,牵了那么多的红线线我是爱情大专家耶!
天下,有我爱情专家解决不了的爱情问题吗?
或许狄老兄今天不爱我,可或许明天他便会发现爱上了我。
也许狄老兄心里有许许多多困扰了他很久的情感难题,但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会畅言,会一一告诉我。
但,就算他不告诉我又怎样?我爱的是现在的他,而不是从前的他。
一切,由相识的那一天起,是我们新生命的开始。
我是专家我怕谁?
嘿嘿,狄老大狄仁兄,不信我海兰医治不了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乖乖对我说一声:我爱你海兰!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等着瞧吧!
嘿嘿***
“笑得这么恐怖,是又想起整我的招术了吗?”温温的鼻息尽撒在我的耳后,痒痒的,我无意识地挥挥手,转身埋进软枕里继续做美梦狄老大跪地向我求婚耶尽管我们早已公证结婚了。
不过,还是挺爽的。
嘿嘿“赖床的小胖猪,别笑得这么贼了,快起来吃饭!”
讨人厌的蚊子老围着我耳朵打转,我不耐地伸手去打,不知道美梦难做吗?不要老是烦我!
“你要的醋鱼排骨、芙蓉汤丸,又不想吃了?”我的手被握住“再不醒,我可开动喽!吃不吃?”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听“吃”字,我马上同周公道再见,猛地翻身坐起。“吃!在哪里?”挥掌推开阻碍视线的大脸,双眼骨碌碌地到处乱窜。
“啧,一提到吃,比谁都精神。”床畔的大人物不满地双手抱胸,右脚在地板上不耐地打着拍子,帅帅的脸上挂着笑“十二点准时开饭,过时不候!”点点头“快去梳洗。”大人物光荣退场。
我抬头看看表,啊,还有三分钟?
马上跳下床,三两步闯进浴室,两三把洗好脸,四五下顺乱成一团的发,六七下用沾水的牙刷擦擦牙,ok,一切完毕!
时间我扭头瞅瞅卧室的挂钟,正午时间十二点整!
再三跳两蹿,进得饭厅。桌上,正是我朝思慕想的、等了好久的菜!
我马上打住,持起竹筷,如一只小狈般,睁大眼,讨好地冲桌前的大人物媚媚一笑“早呀,狄老大。”
“还早?”大人物哼也不哼“猪呀,贪睡又贪吃,睡衣又不换掉。”对我的模样不置可否。
“呵呵,反正也没外人。”我紧盯着餐桌上香气四溢的各色菜肴,咽咽口水,竖耳细听狄老大下达“开动”的命令。
“啧,我怎会一时昏头,娶了一个贪吃鬼呢?”他叹息地摇摇大头,对我可怜的馋猫相视而不见,再一次进行千篇一律的说教:“记住了,出去可别说是我的老婆,免得人家笑我娶了一个好吃鬼!好啦,开动!”
呵呵,只要能吃,管他狄老兄说了些什么让我受伤的话哩!
我马上埋头大吃,将听到的那几句调侃的玩笑话抛诸脑后。心,是伤了那么一点点,本来就不为人知的婚姻,又怕谁知晓呢?可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听多了,早已麻木的心,还挺得住!他也似乎顿了一下,随即也入座,不再说什么,只含笑看着我狼吞虎咽,静静地给我布菜。
一时间,满室菜香。
“啾啾,啾啾”
门铃响了。
我塞了满嘴的菜,抬头惊愕地望向同样惊愕着的狄老大。是谁呀?两年多来我家门铃从未响过哩!
“你吃,我去看看。”他放下竹筷,快步拐出饭厅,穿过客厅去玄关开门。
棒着两间屋子,我看不到也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动静,只是继续吃我的菜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却总不见狄老大重新拐回来,我渐渐坐不住,满桌的珍肴虽依然诱人,却再无吃的欲望,想了半响,丢下筷子,委屈自己暂别饭桌,去瞅瞅外面。
会是谁呢?
来收管理费的?
随即摇头否决。这所黄金物业住宅大厦,采取的是全权物业管理,只要每年上交一笔可观的费用,其他,别无款项需要入住者平日支付。
敲错了门?
这一层住户只有我们一家,再者,也不需耗掉狄老兄五六分钟时间呀!
朋友来访?
不对,我们的住址并没知会过任何人。
短短的二十来步路,我想了又想,猜了又猜,也寻不出是谁最有敲门的可能。直到我转出饭厅,步过大客厅,走到了用一幅木雕屏风同客厅隔开的玄关入口,我才猛地止住脚步,心顿时紧紧揪成一团,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狄老大,正静静地拥着一个人,从圈在狄老大脖颈上的纤细玉手看,他正拥着一位女子。
女子被狄老大的高大身材完全遮住,我只能从玄关一侧的穿衣镜里,窥得女子的半遮容颜。
柔顺的青丝倾泻在腰背,合体的雪白长裙裹住婀娜的娇躯,柔柔的蛮腰不盈一握,清丽的完美脸庞上,翦翦的水瞳闪着秋桐颜色,螓首微偏,轻倚在我熟悉的宽广胸膛上。
狄老大,就站在洞开的门旁,静静地拥着美丽的女子。
时间,一下子停在了这一刻。
游动,悸动,许久不见的深情。
他们紧拥着一动不动。
我站在一旁,想说些什么,却又恐惊扰了紧拥的两人。
终究,我清清嗓子,试着用平时的轻快语调“老大,请客人进来呀!”
狄云涛回头望了我一眼,平静地点点头,拥着女子从我身边绕过,转进客厅。
我又呆立了一刻,耸耸肩,上前两步轻轻地合拢了大门,手握着门柄又呆立了一刻,再耸耸肩,慢慢地踱回客厅。
沙发上,俊朗的男子,清丽的女子,交握的十指,紧贴的身躯,静静地拥抱两个人的空间,似乎没有一锥之地可让我容身。
我复又耸耸肩,又慢慢地踱回饭厅,照旧坐回原处,照旧执起竹筷,依然吃得狼吞虎咽。只是,菜肴似乎稍稍难咽了那么一点点,让我不再有食指大动的渴望。
心里,隐隐约约明了一件事:许是我梦该醒的时候了。
只是,有些想笑
幸福,我幸福过;只是,有些想哭。幸福,可曾真的来临过?
我依然吃得狼吞虎咽。
拒绝去体会心受伤的感觉。
拒绝去安抚躲在暗暗一角偷偷哭泣的我。
心,在偷偷妄想
或许,他会给我一个解释;
或许,一切都是我的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