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吗?众人行不如一人行。再说我城中还有诸多事务要办,不能在外面耽搁太久的。”
冷若烟听她说得有理便不再勉强。
屋中,慕容如风正啧啧赞叹那幅君碧幽的肖像画,对慕容雨道:“七哥似乎已经很久没画人物了吧?看这幅画技法纯熟,画中传情,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恭喜七哥的画技又上一层啊。”
慕容雨毫无忸怩之态,笑道:“鬼灵精,想说什么?”
慕容如风坐下来,看着他道:“六哥八哥在那边为讨君姑娘一笑而费尽脑筋,谁想七哥你轻轻松松地就‘暗渡陈仓’了。”
“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慕容雨也笑道:“他们不是也有君子协定吗?各凭本事。我又没刻意做什么,今天还是君姑娘到咱们家后我头一回和她说话。”
“听你这话,似乎以前曾和她见过?”慕容如风敏感地问道,
慕容雨道:“是有过一面之缘。”
慕容如风兴致盎然“哦?那就更有趣了。上回曾听你说起过什么‘我又不是没有佳人可求’,莫非就是在指她?”
慕容雨这回不说话了,只是微笑,算是默认。
慕容如风抬袖抱腕道:“那就要先恭喜七哥你了,君姑娘乃是天下少见的奇女子,与你若能匹配,堪称佳偶。”
“八字尚没一撇,你这恭喜的话倒说得早。”话虽说得谦虚,但看慕容雨的表情倒更像是已成竹在胸。
慕容如风也看出来了,笑道:“七哥出马,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小弟相信你的能力。”
慕容雨故作不悦道:“听你这话的口气好像我是要骗人家什么似地。”
慕容如风慧黠地一笑:“你只要能骗到她的一颗心就好。”
“借你吉言了。”
此时正值春季,春风妖娆,百花初绽。君碧幽心情甚好,很快便向慕容家辞行,要去游览天下。
在慕容雄的“聚雄厅”中,恰巧慕容家的大部分人都在,得知君碧幽要走,大家都涸仆气的再三挽留,尤其是慕容玄与慕容南,一再打听君碧幽接下来的去向,想以护送之名同行。君碧幽只很有礼貌地说会随便逛逛,然后就返回幽罗城,路上不用任何人护送。
慕容家人知她秉性清高,手下有城中死士众多,自然不必任何外人的护送,便也不再勉强。
临行前,慕容家的众人都来相送,慕容雄抬眼一扫,却看不到慕容雨的身影,便回身问慕容雪:“老七又去哪里了?”
慕容雪答道:“昨天曾听七哥说要去济南一趟,也许已经走了吧。”
想到慕容雨一惯的行事作风,慕容雄也不再追问了。代表慕容家对君碧幽多道了几句“珍重”在慕容玄及慕容南依依不舍的眼神中,君碧幽乘上马车驶离慕容山庄。
走了没多久,前面就是一个岔路口,路口处有一骑马之人正遥遥相望。当看到君碧幽的马车到达近前后,马上之人笑道:“我还以为老六和老八会一起跟来呢。”
君碧幽掀起车帘,冲那人微笑道:“我若不是拦得紧,他们肯定是要跟来的。不过你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走,回头让他们发现乃是与我在一起,却不怕落人话柄?”
那人哈哈一笑道:“这样走是为了省掉许多被他们盘问的麻烦,倘若有一天真被发现了我也没辙,只好照实招了。”
阳光照在那人身上,见他一身白衣如玉树临风,俊美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腰间那管玉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此的豪迈洒脱,除了爱出人意表的慕容七公子还能是谁?
因为君碧幽和慕容雨都对敦煌古城附近的诸多艺术珍品兴趣最盛,所以两人达成了共识,决定先去敦煌一游,况且那里距君碧幽的幽罗城较近,君碧幽可以一心二用,两不耽误。
决定好了方向,两人就出发了。
车马行进数日,到达一座大城市,慕容雨直接将君碧幽领到一所大府第的门前,君碧幽抬眼一看,门上书:明府。就知这里必是明枫的家,看在古城他二人那般熟络,慕容雨还曾说明枫是他爹的干儿子,想来两家一定交情不浅。
果然,只是刚到大门前,就有家人亲热地上前和慕容雨打招呼,同时大声向里面通报:“七公子来了!七公子来了!”
慕容雨也不客气,不待有人来迎,就径直往里走。从府里首先跑出来迎接他们的并不是明枫,而是一个娇俏秀丽的女孩子。看身量模样大概有十六、七岁,一见到慕容雨就兴奋地大叫:“雨哥哥!你怎么才来啊?”然后就一头扑进慕容雨的怀里,摆出少女天真可爱的样子。
慕容雨用手抚着她的头,笑道:“月儿好像又长高了。”同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君碧幽的反应。但君碧幽好像并不介意,仍是那样从容地笑着,没有半点不悦。
慕容雨介绍道:“这是明枫的妹妹,叫明月。明月,这位是君碧幽君姑娘,你就叫她君姐姐吧。”
明月这才注意到站在慕容雨身后的君碧幽,眼睛在一瞬间闪过一丝奇特的光芒,但并未太过表露,只是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君姐姐。”
君碧幽恍惚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欠身一礼,回了一句:“月妹妹。”随即冲着慕容雨别有深意的一笑,吟了一句诗:“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慕容雨只一怔,眉梢一扬,马上也回了一句:“绝代佳人今何在?幽居空谷叹独香。”
君碧幽脸一红,不再逗他了。
明月却是什么都没听懂,只听到君碧幽的诗里念到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话还是坏话,想问又怕人笑话,正傻傻地立在那里,恰巧明枫来了,与慕容雨打着招呼道:“雨兄,怎么会来我这里?”同时他突然看到君碧幽,很是惊奇,道:“这位姑娘不是咱们在古城中遇到的那位吗?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慕容雨道:“那日人家不是就说过‘有缘自会相见’,这不正说明我们的确是有缘吗?”
君碧幽看出明枫对她还有不悦,毕竟是和慕容雨同来,还是要卖他三分面子,便道:“那日不知是明公子,多有得罪了。”
明枫的脸色一下子霁和了很多,施礼道:“姑娘客气,那日明枫也多有冒犯,望姑娘见谅。”他转而问道:“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君,君碧幽。”君碧幽答道。
明枫眉头一耸,去问慕容雨:“是幽罗城城主?”
慕容雨道:“你既知道还来问我?不是被人家的来头吓倒了吧?好了,还是别傻站在这里为那些繁文缛节罗嗦个没完。走了这么远的路,我也口渴了,上回我曾喝过的那个云南百花茶味道不错,叫人泡一壶来。”
明枫扮作无奈苦笑道:“你的记性倒不差,光拣那最贵的茶点。”话虽如此,但还是对下人吩咐道:“去泡一壶百花茶来。”手一摆,对君碧幽道:“君姑娘里面请。”
明府中并没有君碧幽想象的那般华贵,从府第的设计到装潢摆设都十分简单,可见明家并不是贪图安逸享乐之辈,而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边关的戍守上,像明家的的老爷子明翰岳就终年长驻边关大营,很少回家。如今留守明家的主家人就是弱冠之年的明枫了。
几人落座后,慕容雨问道:“如风成亲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去捧场?害得我被大哥他们问长问短,以为得罪了你。”
明枫叹道:“本来也是要去的,但父帅突然派人送来一封信,要我赶制新的战略图,所以未得分身。”
慕容雨疑问道:“最近边关战事有什么变化吗?”
明枫皱眉道:“还不是老样子?偶尔有些小冲突,倒是还无大碍。前一阵子有传言说辽国有大举进犯我国之意,但是一直得不到证实。而且昨天又有传闻说辽国很有可能会于近日派使节来这边谈判,商量如何停止这种敌对状态。但不管下一步情形究竟如何,我方练军是不会有任何的懈怠,以免给敌人以可乘之机。你来得也巧,我刚回家几天,明天还要动身回军营。”
“那恐怕咱们无法同路了,”慕容雨有几分遗憾“本来还想约你一道出游的。”
明枫道:“军中事务繁忙,实在无暇顾及其他了。”
明月见哥哥一直在说军中的事,略有不悦,打断道:“雨哥哥,你要去哪儿啊?能带我一起去吗?”
慕容雨道:“我要和君姑娘去趟敦煌,这回就不能带你了。下会有机会再说吧。”
明月脸色骤沉,冷冷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君碧幽,眸中流露出一股敌意。
君碧幽恍做未见,心里却十分明白她为何会用此种眼光看自己,想起针对慕容雨的那些传言,唉,又有一项被证实了。
第二天君碧幽、慕容雨及明枫同时上路,只不过君碧幽他们往西,明枫往东。互道珍重之后,他们分手了。
路上,慕容雨向君碧幽讲起自己与明枫的交情:“大约十年前,我偶尔同几位兄长出门办事,路上正巧碰到一个卖艺的在当街卖弄自己的臂力,把一块做成石锁样的假石头举上举下骗取围观者的钱。二哥脾气火爆,最见不得那些习武之人弄虚作假,正要上前拆穿他的把戏,没想到却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声不响地走出来,一拳就将那块假石头砸成两半,又把那个卖艺的一下子举过头顶,远远地摔了出去,然后转身就走了。我们觉得那少年有趣,就一起过去结识,没想到他竟然就是明翰岳大将军的儿子明枫。你别看他外表瘦弱,其实天生神力,在战场上更是一员猛将,敌人只要听到他的名字就要退避三舍呢。”
君碧幽饶有兴味地听他讲述,虽然也曾听到一些有关明枫的事,但想象他少年之时的那份英武,还是无法和他人的外表结合起来。
慕容家产业极大,到处都有钱庄和宅院。当晚,慕容雨找到一处独门独院的房子作为两人临时的休息处所。
将近子时,君碧幽却仍无睡意。透过窗棂,见外面月色正浓,风儿轻轻,不觉心中一动走了出去。
淡淡的月光,天籁湛蓝,花影扶疏,今夜的风格外的清冷雅致,传递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院中的石桌旁正坐着一人,手持酒杯仰望天边那一轮明月。君碧幽有几分诧异,没想到慕容雨也没睡。此情此景,令她想起李白的那首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想到此,不禁笑道:“我若是也懂作画,一定要将此时这般的景色画下来。”
慕容雨已看到她,本也有些惊异她的未眠,但听到她谈起画,便顺势答道:“说句略狂的话,今生若还有什么是我画不出来的,就是这夜色中的情景交融了。”
“这话怎讲?”君碧幽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慕容雨道:“幼时学画画,有一度曾以为自己画得已经很了不起了,便不把任何人、任何画放在眼中,直到有一逃诹诗,突然看到了这三句:‘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月明清浅’,顿时便傻住了,问自己如何才能画出这么一幅景象?想了很多日仍是想不出来。从那时起我才明白‘学无止境’的含义,也就放弃自大的念头,从头学起。告诫自己世事无绝对,艺海大无边,不可过分骄傲。懂得谦虚才能更进一步。”
君碧幽心中称赞,嘴上仍问道:“如今你可是‘画神’了,这些话还记得如此清楚?”
慕容雨毫不介意地笑道:“什么‘画神’,人就是人,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旁人爱在我身上安什么头衔就让他们安去,我也管不了。只要心里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就好了。”
难得能有谁在成名后还如此清醒理智,君碧幽对他的好感又增进一层。
慕容雨从腰间摘下那管名为“莫愁”的玉箫,对她道:“早听说城主武功精湛,趁着今夜你我心情皆好,我有一套步法正好请城主指点。”
君碧幽好奇道:“可是那套‘幻影神行’?”早就听闻慕容家有一套独门武功身法,名为“幻影神行”一旦步法展开,纵使在千军万马之中取敌人上将首级也易如反掌。当年慕容如风曾在幽罗城中使过那套步法,但由于当时城中一片漆黑,她并未曾真正亲眼见识过那套步法的神奇所在,一直引以为憾。今日听慕容雨提起,便瞬间联想起旧时之事。
没想到慕容雨却道:“‘幻影神行’虽令我慕容家扬名天下,但若抱着这套武功死守一辈子早晚也会为人所破。固步自封乃是武功修为的大忌,只有不断创新才能山河永固。我这套步法来自曹子建的洛神赋,故取名为‘洛神云游’,共有九九八十一步,城主请看仔细了!”
说毕,他身形一晃,人已站在院中,长箫横扫,人若秋风,借着月光在庭院间随箫舞动起来。
月夜之下,只见一团白影凌空而转,似如风雷之凌厉,又有流风之飘逸,那白影越转越快,到最后几乎已看不见身形,却还能从隐约飘忽的白影中听到呜咽一般的箫鸣,悠然绵长,无终无绝。
君碧幽不禁再度惊诧,何等的惊世奇才才能创出这样一套惊世武功来?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扬兮若流风之回雪”想当初慕容雨曾把这两句诗题于为她而作的画上,现在看着眼前光景,实在是要汗颜。此时此刻,除了这十八个字,还能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慕容雨与他的这套“洛神云游”?
九九八十一步走完,慕容雨旋身站住,一扬剑眉,问道:“城主觉得如何?”语气中满是自负,显然他早已将自己独创的这套步法看得甚高。
君碧幽并未急着夸赞,而是低头想了很久,才站起身对慕容雨道:“公子若不介意,可否借玉箫一用?”
慕容雨将箫递给她。且看君碧幽持箫而立,淡笑道:“公子这前四十九步已是登峰造极,无需再改,只是这后面几十步虽然霸气十足,却忽略了防守。不知这样改一下可好?”她一边说着,人已如一团紫云般按照慕容雨刚才所演示的步法重新走了一遍,并修改添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慕容雨最初给君碧幽演示这套步法的本意其时是自显的成分居多,但当他看到君碧幽重新修改过的步法后,禁不住也要击掌叫好。江湖上虽然对幽罗城的武功知之甚少,但他曾问过冷若烟及慕容如风,对君碧幽的武功修为有一定的了解,只是没想到她如此的冰雪聪明,不但只看一遍便将整套步法默记于胸,而且还修改了其中的不当之处,使其真正达到了完美的境界。此女的确是人间的奇人!
君碧幽转完最后一步后,面向慕容雨,意有所指道:“如此一套绝世武功只有你我二人自赏是不是太孤单了?”
慕容雨瞬间便明白了她的话,苦笑一下道:“还是被你发现了。我原本不准备理她的。”他抬手从身边的一株桂花树上折下一枝,反手如射箭般射向墙头。只听一个女孩儿“哎哟”一声,然后从墙头上跌落下来。君碧幽抬袖一托,那女孩在即将着地之时顿感似被人托了一下,如掉进棉花堆里般轻飘飘地站在地上。
女孩儿垂着头,如犯了什么大错,低低的声音中满是哀求:“雨哥哥,月儿知道错了。”这女孩儿正是明枫的妹妹明月。
慕容雨皱眉道:“你若诚心悔过现在还不迟,这里距离你家只有一天的路程。你马上动身回明府,别让我再费事送你回去。”
明月焦急地抬头求道:“不要啊,雨哥哥,月儿这次出来就是想和雨哥哥一起走,别送我回家。”
慕容雨此刻一扫刚才的潇洒,眉头紧蹙,对明月的哀求置之不理。
君碧幽在旁边道:“今天天色已经晚了,说什么都不方便,不如先留月妹妹住下,明天早上再说。”
慕容雨看着君碧幽,对她的建议也只能暂时听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