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个星期,湘君都没有跟丁飞说话,虽然她还是在客栈里天天对杭州城的民众说故事,但就是没有对丁飞开口的意愿。
至于丁飞则疯狂的接工作,想用工作来麻痹他对湘君的感觉。
这天,当丁飞一个人在客栈中喝着酒时,突然由外面进来了两个外地人,在他的旁边落坐。原本丁飞并没有特别的注意他们,直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怎么好久没看你做事,可是却还有那么多闲钱花天酒地?”
“呵呵!我几年前干了一大票,到现在都不愁吃穿。”其中一个嘿嘿的笑着。
“哪一票油水这么多啊?”
那个人左右看了看,还仔细的观察了丁飞一会儿之后,才悄声说道:“还不是前几年苏州县令那票。”
一听到“苏州县令”四个字,丁飞的头脑整个清醒了过来,虽然那两个人是压低了声音在说话,但丁飞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
另一个人听说有这么回事,眼中露出欣羡的目光,让那个人飘飘然的,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听,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记不记得几年前丁云的那件案子?”
“当然记得,那是件轰动全省城的案子,我怎么会不知道?难道——”
“没错,就是那件案子。”
“那件案子不说是谋财害命吗?”
“别傻了,丁云那个官会有什么钱?”
“那是——”
“我说了你可别张扬出去,那件事是陈大爷干的,他为了请我们大伙办事,给了我们一大笔钱呢!”
“啧啧,想不到陈大爷会做出这种事来,平常看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那件事连汪大人也有份。唉,这只能怪丁云运气不好。”
听到这里,丁飞真的忍无可忍了,他倏地站起来走到那两个人的身边。“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
“你是什么玩意儿,敢在本大爷面前大呼小叫的!”那个述说事情始末的人知道有人偷听他的秘密,脸孔一僵。
“凭这个。”丁飞将长剑抽出,抵着那个人的脖子“说不说?”
一看到这把剑,那个人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每个犯过案的人都怕哪天会看到这把剑,因为那代表小命就要没了,而今天他居然祸从口出,还让这把剑抵着自己的脖子。
“丁大侠,小心您的剑。”
“这就要看你说的我满不满意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本来丁飞还在烦恼不知道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得到有关他哥哥被杀的线索,没想到这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是,是,其实小的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只知道汪大人跟陈大爷为了丁云不肯买他们卖私盐的帐,因此就把他给做了,下手的可不是我,求您大爷手下留情,留我一条小命吧。”
“姓汪的跟姓陈的现在住在哪儿?”丁飞眼睛都红了,这两个畜生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将大哥一家都杀了,这仇怎能不报?
丁飞怎么也没想到哥哥原来是因为本身的清廉而遇害。这个事实呈现在眼前,令他的心整个都揪了起来。不能再等了,他一定要马上去苏州才行。
“在苏州河畔,您到那儿一问就知道了。”那个软弱的男人在丁飞凌厉的眼神及剑下,连站都站不稳了,一**坐到了地上。
看到这情形,丁飞知道这个人不过是个跑腿的,连对这种小角色出手都能这样阔绰,其获利之大可想而知。
“丁大爷,放了我吧,杀了我只是辱没了您的剑。”那人哀求道。
“滚!”丁飞收起了长剑,不再理会那两个人,而那两个人就这么踉踉跄跄的跌走出去,一下子就看不到人影了。
丁飞重新在位子上坐下,一口一口的将酒灌入口中,事情已经明朗了,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赶到苏州去。但湘君怎么办呢?他不能带湘君去,因为路途太遥远了,虽然他曾经答应过湘君不会不告而别,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如此了。丁飞站起身来走了出去,想为湘君做最后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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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原本在房里的白凡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来人的脚步轻得不能再轻,如果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可见他必定是武功高强之人,白凡马上将长剑拿在手上。
“丁飞。”丁飞从窗户外进来,安安稳稳的着地。
“真是难得,丁飞,你居然敢到我这儿来,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白凡不得不佩服丁飞的轻功,由他着地的动作来看,他的轻功已属上乘,不在自己之下。
“白凡,九省总捕头,人称玉面剑客。”丁飞面无表情的说。他早就知道白凡来到杭州有一半是为了自己,毕竟他杀了那么多人,官府是不会不闻不问的。
“你打听得还满清楚的,不愧是江湖头号杀手。”白凡定定的看着丁飞,不明白他自投罗网的动机。“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正在追捕你。”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没有确实的证据是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不错,你是个聪明人。今天到这儿来有什么事,不会是来自我介绍的吧?!”白凡不得不称赞丁飞的气度,在那副俊美的外表下还有一颗精明、细腻的心,否则也不可能在江湖上闯出那么大的名声。
“我今天来是为了和你谈谈小君的事。”丁飞将来意说了出来。
“湘君?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丁飞一头雾水,不明白湘君有什么事是白凡知道,而自己却不知道的。
“没事。”白凡马上改变语气,立刻明白他还不知道湘君是个女孩。
“请你好好照顾湘君。”
“照顾?你要离开了吗?”白凡听到这话吓了一跳,丁飞疼爱湘君是远近皆知的,而此刻他居然要自己好好的照顾湘君,这其中必有蹊跷。
“这就与你无关了。”他不想告诉白凡他要离开的事,因为这样湘君就可能由白凡那儿知道真相。
“我话就说到这里了。”说完,丁飞一个优美的转身,从窗外飞身而出,-那间就不见人影了。
“这倒是很稀奇,竟然要我好好照顾湘君,在他还不知道湘君是女孩的时候?这个哥哥也太爱护弟弟了吧。”白凡想了想“难不成他也喜欢湘君?不可能,像他那么具有男子气概的人应该不会有那种嗜好的。”
从白凡那儿回到客栈的丁飞一整天都没有走出房门,连湘君在楼下说故事的时候都没有下去。他在房里将简单的衣物收拾好之后,便静静的坐在房里喝酒。
他从没想到离开湘君居然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从认识湘君开始,这个小男孩就一直为他找麻烦,天天像个橡皮糖一样的黏着他,照理说,他应该很高兴脱离湘君的纠缠,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高兴不起来,心中总有点淡淡的哀愁。
是不是应该去和湘君道别呢?丁飞在房里想了又想。就这样离开他,不晓得湘君会不会想念自己?不过湘君最近和白凡那么要好,也许白凡能够代替自己的。
想了好半天,最后丁飞还是站了起来,走到湘君的房门前。
“小君。”
湘君没有回答。
从房里的灯光研判,丁飞可以知道湘君还没睡,但他站了很久,湘君还是没有开门的意思。苦笑了一下,丁飞想,自己为什么就一定要听从他的话,要他说进才能进,他说出就得出?这世界真是颠倒了,才会让他被吃得死死的。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湘君终于说话了。
“进来。”
丁飞打开门走了进去,见湘君正坐在床上发着呆。
“小君。”丁飞又叫了一声,可是湘君半句话也没吭。他只好坐在桌旁,看着发呆的湘君。“小君,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不高兴?”丁飞故意用一种假设语气问湘君。
“你走不走关我什么事?”湘君赌气的说。这家伙一个星期不跟她说话,一开口就问这种鸟问题,她才懒得理他。
“那你跟白凡在一起快不快乐?”丁飞又问。
“快乐极了,比跟你在一起好玩多了,他什么事都顺着我,不像你,只会骂我。”湘君呕气的说。天知道她跟白凡在一起有多无聊,一点都不好玩,白凡只会顺着她,一点个性都没有。
“那就好。”丁飞放下心了。虽然知道湘君比较喜欢跟白凡在一起的这个事实让他有点难过,但至少他了解自己离开后,湘君不会太过伤心。
他们两个就这么无言的对坐着,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半晌,丁飞叹口气站了起来,走到湘君的面前。
“小君,再见了。”
“你要回房去了?”湘君终于抬眼看着丁飞。怎么回事?丁飞的眼神看起来为什么如此的悲伤?
“嗯。”说这句话的时候,丁飞没有看着湘君,他怕自己的眼神泄漏了心事。
又过了很久,丁飞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把拥住湘君。
“再见了,小君。”说完这句话,丁飞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湘君兀自在那儿猜测着。
“丁飞今天怎么怪怪的?”这是湘君的第一个感觉。
平常丁飞虽然会喝酒,但酒味都没有今天那么浓。他喝了很多吗?为什么?他有心事吗?
一个星期以来,湘君都很想跟丁飞说话,但又拉不下脸来,因为是她自己先跟丁飞闹翻的。但事实上她每天都想着丁飞,想着他对她的好。从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到这个朝代开始,就是丁飞在照顾着她,这是谁也代替不了的事实。而且愈跟他相处,湘君就愈喜欢他。
虽然丁飞老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但从别人的口中湘君知道,其实他对人是非常热情的,他常常帮助一些贫苦的人家,而且也很喜欢小孩子。每次看到小孩子,他脸上总是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但湘君发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湘君发现自己爱上他了,爱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算知道他是杀手之后,湘君仍是很爱他,因为她知道丁飞从未错杀一人。况且从上回被湘君撞见他杀人之后,丁飞就再也没有杀人了,他听从湘君的话,只挑断坏人的手筋脚筋,让他们失去所有的功力,而这些在在都让湘君无可自拔的爱上他。
湘君就坐在床上不断的想着丁飞的一切,然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夜,湘君突然惊醒,从床上跳了起来。天啊,她错过了什么?丁飞今晚异常的举动,分明是表示了他要离开,而他给她的那个拥抱不就意味着别离吗?她怎么那么笨,现在才发现丁飞是话中有话。
想到这里,湘君不敢再耽搁下去,赶紧夺门而出,跑到丁飞的房间,打开门一看--丁飞真的走了。
他的东西全部不见了。湘君走到桌子旁边,蜡烛的热度还没有完全冷却,那表示他刚走没多久。接着湘君又赶快回到自己的房里,胡乱收拾了一些东西,然后背起背包跑了下去。马还在,那表示丁飞并没有骑马,她也许还追得上。于是,她也不管自己根本不会骑马,便努力的爬到马背上。
“乖马儿,帮帮忙,我不会伤害你的,请你快点走吧。”
那匹马好象根本没听到一样,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湘君简直气疯了,恨恨的大声骂着:“老天爷啊,祢都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到这儿了,帮个忙吧,让我去找他吧,求求你——”说到最后,湘君的声音都哽咽了。
而上天好象真的听到她的话似的,那匹笨马在这时候突然跑了起来。
其实湘君根本不知道丁飞上哪儿去了,她只知道出城的方向,因此用力的拍了一下马背。
“走!”她开始往城门外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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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飞果然是在湘君发现前不久离开的,他运用轻功在街道上走着,心里却仍担心着湘君的安危。
“他会有什么危险呢?城里头的人都那么关心他,你就不要费心了,你走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呢!”丁飞安慰着自己,一点也不知道湘君正在路上疯狂的寻找他。
直到天色微明,丁飞暗忖,他离杭州城也够远了,而且他的体力也不容许自己再使用轻功,因此他开始放慢脚步,满怀心事的往前走。
突然,丁飞的背后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在这种时候放马奔跑并不是一件寻常的事,不过反正不关他的事,因此丁飞又默默的往前走。
远远的,湘君就看到一身黑衣的丁飞,她的泪像急流般的滴落下来。老天爷果然待她不薄,终于让她追上了丁飞,虽然她是那么累,双腿又痛得要命,但至少她找到他了。
“小飞!”湘君大声叫着前面的人影。
正慢慢走着的丁飞当然也听到这声呼唤了,但他摇摇头,心想不可能的,一定是他的幻觉,湘君不会武功也不会骑马,不可能追来的,他一定是听错了。
但是声音愈来愈清楚,也愈来愈接近,不由自主的,丁飞转头一看--天啊,真的是湘君!他正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马上,一副险相环生的模样,好象随时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
丁飞一急,赶紧迎向马旁,将正好从马上摔下的湘君接个正着。
“我终于找到你了。”湘君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昏倒在丁飞的怀抱中。
百感交集的丁飞只好将湘君抱到一个破庙里,先将床铺好,然后拿衣服为湘君盖上,静静的看着湘君的脸。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脸上也布满了泪痕,丁飞拿了块布轻轻的为湘君擦拭脸上的风尘。然后,他看到了湘君的手,她的手已经被缰绳磨破了,而且泛着血丝,看在丁飞的眼里真是痛在心里。他紧握着湘君的手,用舌头你去她手上的血迹,眼眶热热的。
帮湘君里好伤口后,丁飞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冒着生命的危险跟来呢?他明明说讨厌自己的,明明说喜欢白凡的陪伴,那又为什么要骑着他根本不会骑的马跟上来呢?如果走丢了怎么办?如果又遇到坏人怎么办?如果摔下马来怎么办?如果——如果——虽有那么多的如果,但湘君还是来了。是因为他是湘君第一个在中原遇到的人吗?是因为他曾照顾湘君的生活起居吗?有太多的问题在丁飞的脑中盘旋,但他所能做的事就仅是静静的看着他、守护着他。
听到一声呻吟,丁飞赶紧唤着湘君。
湘君醒了,但她一句话也没说,就只是静静的流泪。
“你何苦呢?”丁飞摸着湘君柔嫩的双颊。
“你说过不离开我的。”湘君怯生生的流着眼泪,低声说着,让丁飞感到异常的心痛。
“你不该跟来的。”丁飞又说。
“我相信你说过的话--你不会离开我的。”湘君仍是重复着丁飞曾经许下的承诺。
“你就只会让我担心。”丁飞怎么也不肯说,他是多么高兴湘君跟了上来。
“我还要让你担心一辈子,你走到东,我就跟到东;你走到西,我就跟到西;你躲起来,我就找你一辈子。”湘君恣意的流着泪,她要让丁飞知道,她要跟着他一辈子,让他永远无法甩开自己。
面对着湘君的回答,丁飞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沉重也是最甜蜜的负担。
“你不要乱动,身体很痛吧!”
“好象骨头散了一样,我从不知道马有那么讨人厌。”湘君带着眼泪笑说。
知道湘君骑马从不跨坐,丁飞想帮湘君看看脚受伤的程度,但她坚决不肯让丁飞看到身体的任何一部分。
“这样不行,会留下疤痕的。”丁飞不忍对湘君生气,因此换了个方式说。
“没关系,这样我才会记得有一个负心汉曾经弃我而去。”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这可是湘君的肺腑之言。
“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身体呢?”这个问题其实丁飞很久以前就想问了,湘君到底是哪里有毛病,是不是身上有什么大疤不想让别人看到?
“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湘君幽幽的说。但得等多久这个时候才会到来呢?湘君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永远不会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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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君的身体复元之后,仍是跟着丁飞到处游山玩水。而天气更热了,湘君的头发也更长了,但她仍坚持不肯换上夏装,连丁飞都拿她没办法。
这天,丁飞与湘君走到一条河边,丁飞决定下去好好的洗洗澡,他要湘君也一起下去,但她不肯,所以丁飞只好自己下水,玩得一身湿淋淋的,头发也散开了。于是湘君就为他把头发弄开,整整齐齐的梳理好后又绑回去,然后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天气热了,你要不要把头发剪短?”湘君问丁飞。
“像你以前一样?谢了,我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丁飞对于这个提议敬谢不敏。
晚上,丁飞被一阵水声吵醒,他发现湘君不在身边,而河边则传来洗澡的水声,还有一阵优美的歌声。
其实丁飞真的很想去探看湘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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