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大漠。
黄沙滚滚,艳阳高照。
市集里人潮往来众多,陌生且充满西域风味的建筑看不出一丝京城纤细温婉气质;只有黄沙中豪迈奔腾的西域景象。
来往人潮众多的客栈之中,只见宇文雷霆孤单的身影就在其中。
鲜红酒液缓缓地倾倒至酒杯之中,刹那间葡萄酒香满溢。
宇文雷霆仰起头来一饮而尽,原本锐利的眼神变得迷蒙。
“雷哥,别再喝了”
看不过去的弟兄在旁边好心的提醒他。“你喝太多了,要是让大姐知道你又喝酒了,又要吵架了”
“让他去喝!喝到醉死!”孙玉仙的声音突然地自后面冷冷地冒出,宇文雷霆回头一看,只见孙玉仙就站在客栈的大门冷眼看着自己。
兄弟们识相地纷纷走避,只留下他们两人在客栈里。
“谢谢你对我的宽宏大量啊!”宇文雷霆微醺的眼睛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孙玉仙。“还准许我可以喝酒喝到死!”
“你最好快些死去,恰好可以陪你的最爱铁无虚!”
“我是很想死去。”宇文雷霆看着那成打的酒瓶,低喃地说着。“如果死后真的可以见到她”
是的:他真的爱上了铁无虚。
然而对这份爱的认知却来得太晚、太迟了。
他没有来得及阻止那些同伴去追杀她,而她那双充满愤怒、震惊、悲伤的紫眸,却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他罪恶深重的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
是的;一开始他的确只是因为任务而接近她;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小女人,一点都不像是不可近人的巫女,可却在他越来越了解她的时候
发现她只是个渴望平常幸福的普通女孩。
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了,夫君
想起那张美丽的小脸上,幸福而坚定的微笑是宇文雷霆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美丽记忆
那年那夜,他匆忙赶至瀑布旁边,却只见着自己的同伴以及一条染满鲜血的藤蔓!
他来得太迟,伊人早已不愿受辱,选择落崖而亡!
她连让他解释的机会也没有,便让他带着一身悔恨的歉意苟活人间。
他杀了这世间最完美的女子!
孙玉仙一字一句吐露着冷酷和伤害的话语。“若不是因为你动了真感情,爱上了那个贱女人,‘赤飞蟒’早就因为你的强大法力而声势浩大!你却因为她的死亡委靡不振,烂醉如泥,你可知道我们损失了多少弟兄!”
孙玉仙越讲越激动,不禁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胸上。“看看你这三年,每次带着兄弟出去,每次都让我们死伤惨重!连我的‘艳仙居’最后都被官府识破!害我们被迫流亡西域!这是谁的错?都是那个女人”
他任由孙玉仙打着自己,那张俊颜上早已不见往日的傲气猖狂,只有悔恨、麻木的风霜。
“让我走吧”
“为什么”她竟留不住他的心。
他不还手,只是发出微弱的声音说着他唯一的心愿;孙玉仙越打越没劲,最后那拳头亦软弱地停在他的胸口。
“我留在你身边,还有什么用呢?”宇文雷霆的目光望向远方一片黄色的尘土飞扬。“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留我的空壳子有什么用呢?‘赤飞蟒’从来不留不会跑的马”
孙玉仙停留在他胸口上的手紧握成拳,许久才从她的口中说出话语。
“好,那就再作上一票,”孙玉仙的语气趋于和缓。“作完这桩买卖,我就放你走。”
“好。”宇文雷霆一口答应,脱离“赤飞蟒”的决心坚固不已。
夜幕低垂,一轮皎洁明月高挂,黄沙里一片寂静,彷佛世界都已岑寂。
月光下,天威堡雄伟气派地伫立在沙漠之中。
“锵!”鹰爪绳索牢固地系住墙壁,月光之下,只见数条黑影闪过,迅速而敏捷地登上天威堡。
天威堡是当今天子为了镇守西域异族,特派天威将军驻守西域所建的军事堡垒;堡里面高手如云?戒备森严,这次的任务简直难上加难。
这次有人拜托我们,去杀了天威将军的未婚妻。
白刀骤现,一下子便撂倒两名驻守在走廊上的士兵,宇文雷霆快速地往长廊深处走去。
若你能达成此次任务,我定将不会留你,放你自由。
临别前,他想起了孙玉仙的话语,对于这次的任务格外的认真。
是的,他想要脱离那些不断地杀人掳掠的工作,他不要再想起任何有关“赤飞蟒”的一切,他要逃离得远远的。然后一个人独自浪迹天涯,去做些真的回馈这个天下的事情
这是铁无虚的愿望,他要替她实现
传闻中天威将军的未婚妻是中原人,将军非常地保护她。近年边疆异族蠢蠢欲动,天威将军更是把未婚妻保护得更严密,不让她抛头露面;只将她藏在天威堡里面的“秋鸣院”
他很久没有这么缜密地计划这样一桩买卖了。
为了能脱离“赤飞蟒”他研究着天威堡里面所有的地形和走向,就为了一举成功杀死天威将军的未婚妻
走廊尽头处,只见一座小小的阁楼就在眼前。
赤红飞舞的字迹烙印在大门上方──“秋鸣院”
“啊!啊!”闯入院中,只见侍女们见到了宇文雷霆那一刹那便发出了尖叫;宇文雷霆下想伤及无辜,便以刀背将侍女们个个击昏。
珠廉因撩拨而晃:珠玉与珠玉撞击,嘎嘎作响。
烛光摇晃,洁白墙上只见宇文雷霆突兀闯进的人影不停四处张望,摇曳的火光之下只见华丽高贵的家俱摆设,足以证明天威将军对未过门的妻子,有多重视、宠爱
但任宇文雷霆瞧着屋内许久,仍不见目标在何方。
那个神秘女子究竟在哪里?
“有人吗?”
猛然间一个柔软的嗓音从山水屏风之后传出,宇文雷霆长刀一挥,精美的山水屏风立刻被劈成两半!
所有的事情皆发生在短短的分秒之间;蒸气袅袅,屏风后面正是用大理石砌成的浴池。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那白皙的小脸、那深邃的紫眸!
只见刚入浴完毕的铁无虚,只着单衣,那未拭干的热气水珠,自她美丽的长发下流淌了下来。
她仍像当年那般的美丽,却更多了几分成熟的模样!
多年来他只能在睡梦中回忆伊人倩影,却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铁无虚!
“无虚?”
宇文雷霆在看到铁无虚之后,高兴地放下了长刀,一心只想冲向前去将她拥入怀中
“不要碰我!”
只见铁无虚警戒地往后退去,避开他的拥抱!
“啪!”猛然间,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只见宇文雷霆慢慢地往下看去,锐利的箭靶正好刺中了他的腹部。
这是怎么一回事?
“把刺客给我抓起来!”
身后,只听到那些围绕上来的士兵怒吼着,还有规律的脚步声,将自己团团围住。
“胆敢闯入天威堡,行刺即将成为将军夫人的无虚姑娘,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将军夫人?
宇文雷霆因为这样的话语而震惊极了。她是自己要刺杀的对象?
这些年来,究竟在无虚掉落悬崖瀑布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铁无虚会来到西域?为什么会从紫晶巫女摇身一变成为天威将军的未婚妻?
那箭上似乎淬着毒,宇文雷霆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起来;眼前的铁无虚是那么虚幻,他终究倒了下来
“无虚无虚”
宇文雷霆口中念念不忘地叫着她的名字,直到在他眼中的一切都归于黑暗为止
“哗啦”
只见突然地冷水灌顶,腹部的伤口碰到了冰水而隐隐作痛,宇文雷沾在那样的残酷刺激下醒了过来。
“嗯”朦胧的视线渐渐地恢复了清晰;只见自己身处于幽暗密室之中,眼前站着晃动的几名身着军装的大汉,正望向自己。
“好大的胆子啊,你是外地来的吧?”为首的一个士兵用鞭子托起了字文雷霆的下巴。“你不晓得这是天威将军的地盘吗?那些想要在边疆引起叛乱的异族,个个都被我们歼灭,谁不晓得中原天子的爱将天威将军?敢闯进天威堡来,你就甭想活着出去。”
只见宇文雷霆那张原本冷漠的脸孔,突然地出现了一抹微笑。
“笑什么?你这狂妄的小子!”只见宇文雷霆的表情,让那群士兵更加地不满,于是一个狠拳上来又是痛殴了他一顿。
“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满足了自己教训欲望的士兵,得意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宇文雷霆。“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呵”但不见他们所预期的成效,只见宇文雷霆更是笑了出声。
“笑什么?这小子大概脑筋被打傻了!”
“我笑是因为我找到我想要的人”他低哑的嗓音说出了他的快乐。“跟我想念她的痛苦比起来你们这些无关痛养的伤害根本算不了什么”
“你这小子”只见带头士兵不满宇文雷霆的气焰如此高涨,举起手来又想给他一拳!
“住手!”
猛然地,娇喝声响起,众人回头一看,只见阴暗、潮湿的地牢走道上,出现了铁无虚的身影!
“无虚姑娘!”士兵们收起了原本狂妄,狰狞的态度,见到未来的将军夫人无不恭敬万分。
“你们在作什么?”
幽暗摇摆不定的火光下,铁无虚披着一件雪白的斗篷走入了这阴冷的牢房。她美丽纤细的身子,以及脸上木然的表情,让人猜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
她的眸子缓缓地对上了被绑住的宇文雷霆:她没有转移目光,只是定定地、直直地看着宇文雷霆。“你们都先出去,我要单独跟这个犯人说话。”
众人听见铁无虚这般说法,皆大吃一惊!
“无虚姑娘,这个人闯进了天威堡里面,照理说应该要严刑拷打,逼问他主使者是谁,您要我们这样做,太危险了!”
“我说你们全部退下,没听见吗?”
这天威堡里赏罚分明,对于铁无虚所要求的事情,令人难以决定:若真的有些啥闪失,主子怪罪下来,没人吃得消。
“我说过这事儿让我全权处理,”铁无虚的声音听来严厉。“若将军要罚、要杀,全我一人揽下,与你们无关!”
在铁无虚如此坚决的表示之下,众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地牢里安静无声,火把摇曳,一种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他俩相视,不发一言。
三年。
在那年冬季之后,竟隔了三年,两人又才见面。
那双紫眸里映出了宇文雷霆的模样,美丽的小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内心仍是一片激动、翻腾。
他,憔悴了不少。
怎么憔悴的?在她的印象当中,他总是笑容满面、总是温柔万千、总是对她百般呵护、总是总是
总是全部都是假!
她的脑海里全部都是他对她照顾的温柔过往;全部都是他对她的细心关怀:全部都是他对她的爱情甜蜜
她几乎要站不稳了;想起那些甜蜜的往事,她的心里全部都是翻滚不停的凄楚心酸
他所给予她的那些甜蜜的过往,全部都不是真的,全部都只是为了那些她所拥有的法器宝物
她该要恨他的,而且越恨越深,这才是对的。
对!应该要恨的!
“无虚”宇文雷霆开口,头一句话竟是唤着她的名字
铁无虚震了震身子,宇文雷霆打破了两人之问的漫长沉默,然而他这样的唤她,却让她更加地动摇。
“不要叫我!”她退了几步,小脸上出现了恨意。
宇文雷霆清楚地看见了铁无虚脸上的那抹憎恨的表情,那一瞬间,他明白她心中有多么大的创伤存在。
他知道是自己毁了她;毁了一份真挚的感情。
“我见到你没死真是太好了”他诚恳地说着。“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奢望你原谅我,但是我真的希望我可以弥补一切跟你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铁无虚的声音在幽暗的地牢里响起,愤怒的情绪不断地涌上。“好个重新来过!你要我怎么来过?说得好听啊!”她冲了上去,对他一阵拳脚猛踢。“你要怎么来过?你要怎么补偿我?那些回忆、那些山盟海誓,全部都是你的谎言!那些过去,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谎话假象!”
她泪眼朦胧,满腹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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