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太监总管心里惦着见俊的安危,用力甩开他,急道:“祖宗啊,你都对他说了什么……”一面说着,一面抱了披风,追着见俊去了。
片刻之间屋子里就只剩林修仪与太医两个,太医望了望林修仪的脸色,上前道:“可否容臣为您诊个脉?”
林修仪默默的伸了手腕去,太医在她手腕上搭了块帕子,这才开始找脉,一面貌似无意的说道:“贵主儿身子虚,若不用心调理,只怕不好生养。”
林修仪猛的把手抽回来,戒备的望着他,却不说话。
太医愣了愣,无奈道:“莫急莫急,臣什么也没摸出来……这几日贵主儿用药饮食都谨慎些就好,两旬之后别忘了再传太医号脉。”
林修仪仍是握着手腕护在胸前,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点了点头。
风吹得越发猛烈,石板路面上枝叶卷着沙尘刮过去,夹了稀疏的几点雨星。
天地阴沉沉一片,没有星星的夜晚,空旷的宫城灯火寥落,略显荒凉。
见俊茫然的走着。太监总管见他失魂落魄,终究还是听了太医的劝告,没敢让人跟过来。只自己一个人追着,给他趿了鞋子,披上衣服。
但是见俊毫无知觉,很快便走掉了一只鞋,无意中又踢了一脚。
太监总管匆忙跑去捡。等他从花树下把鞋子捡回来时,见俊已经消失在漆黑的夜幕里。
最后一阵风吹过去,雨哗啦啦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她心里乱糟糟的。脑中全是见俊临幸林修仪的事。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阴暗的想,难道自己在他的心里便是这么个用处吗?那么见俊确实不是非她不可的。林修仪也好、林修仪也罢,甚至是萍儿,无论哪个人都可以满足他,而他也无需这么大费周章。
但她很快因为这种想法而自我厌恶。
她一厢情愿的认为,见俊对她的感情应该等他长大了,再重新确认。但是那个时候见俊确认了又有什么意义?反正她已经离开了。
她很清楚自己能给见俊多少,所以她专横的想限制见俊对她的感情。当见俊在梦魇中哭求“不要丢下我”时,她明明已在心里给了他允诺;可是一旦见俊做出了出格的索取,她便激烈的抗拒和退缩。
可是她凭什么?
她不曾生他,不曾养他,甚至不曾在最痛苦的时候陪伴他。
林修仪也很好,倦怠至极的时候她这么想——至少她可以全心全意的对待见俊,不会离开、不会退缩、没有抗拒的理由。
晚膳她没有出去吃。
听到雨打竹叶的声音,她有些落寞的推开窗子。
然后便看到见俊立在阶下,湿漉漉的,茫然的望着她。
只是雨夜里一个素白单薄的影子。小小的,面目模糊,像是从梦中游荡出来。
但皇后就是知道那是见俊。她心里一酸,泪水滚落下来。
坤宁宫的宫女太监们都忙着布置晚膳和躲雨,没有人发现殿下立了那么个人。
皇后从皇后阁里出来,铃音她们欠身福了福。皇后不喜欢人跟着,因此在殿内走动时,她们不会主动去打扰她。
直到皇后走出殿门。她们才略觉蹊跷,忙跟出去。
秋雷已经停了下来,铺天盖地的雨声。
皇后走到见俊面前的时候,她的身上也已经湿透,雨水顺着头发一股股流下来。皇后伸开手臂把见俊抱在怀里。
见俊目光颤了颤,泪水忽然流下来。
“朕在梦里重来了很多遍。”他说,“最后朕梦到朕掀开了皇后的盖头,那个时候朕和皇后都已经老了,朕以为这样就不会出错了……可是朕睁开眼睛的时候,到处都找不到皇后。”
“朕不可能一下子就跟你一起变老了。可是朕可以一直一直都不长大。如果朕一直一直都不长大,皇后可以不可以一直一直原谅朕。”
见俊伸手的抱住皇后,把头埋进她的肩膀,轻轻的蹭着她,压抑着哭声喃喃道:“朕保证,以后什么也不做了。”
皇后只是用力的抱紧他,泪水混着雨水不停的流下来,“不要再说了。”
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到从前。那个猫一样蜷缩在她怀里的孩子,那些娇软青涩的岁月,终于就这么一去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