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前举行的仪式复杂而壮观,但妁慈全无心思欣赏。
她骑马跟在见俊的身后入了猎场,而后便静默的面南停着,心不在焉的看着猎场上英姿飒爽的骑兵追逐猎物。
御林军第三次和野兽经过见俊身边时,礼官奉上了弓箭。见俊开弓射箭,一头麋鹿应声而倒。四面山呼万岁,元禄扛着天子的大旗驱马飞奔而出,三军军士呜呜的吹响了箫角,骁勇的男儿们便各自追逐自己的猎物去了。
狩猎终于进入了高潮。
见俊一箭中的,心里得意,便笑眯眯回望妁慈。妁慈暗怀心事,竟然没有看到。见俊略有些失望,便拨转马头踱到她身边,问道:“皇后身体不舒服吗?”
妁慈尚未回神,只茫然抬头望向见俊。
见俊穿了身朱红曳撒,外面套着织金罩甲,带着棕色的熊皮尖帽。明丽的颜色越发衬得他面孔粉嫩。他身量瘦,穿上冬装便不显臃肿,反而看着更笔挺了。
大约是他的马比别人的更威武的缘故,妁慈竟觉得他比自己高些。
但大雨中他身体单薄的触感依然清晰。妁慈仍记得,那个时候他茫然无措的说:“朕睁开眼睛的时候,到处都找不到皇后。”
见俊见妁慈不答话,不由有些慌张,又喊了她两声。
妁慈这才听到他的声音,忙笑道:“没事,不用担心。”
见俊仍是不放心,试图去握她的手,妁慈怕他歪下来,忙递了手给他,笑道:“做什么次次都要拉了手说话?跟个孩子似的。”
见俊道:“不握实在了总觉得不放心。敏敏又不把朕放在心上。拉了你的手,也好让你知道是在与朕说话。”
妁慈下意识就要抽回去,见俊一把攥紧了,笑眯眯道:“不要乱动。朕骑术不好,被你大庭广众之下拉下马,可就丢人了。”
妁慈无奈道:“大庭广众之下手拉手就不丢人了?”
见俊笑道:“反正没人看见。”
正说着,贵儿驱怀里抱着只雪白的兔子,勒马在见俊身前停下,笑着拎了兔子耳朵,道:“兔子伤了腿,你家皇后娘娘菩萨心肠,能不能帮忙医一下?”
他一开口,见俊忙松了妁慈的手,笑道:“朕今天不能上阵。中原规矩多,朕亲自上阵,将士们必然都不敢比朕猎的多。朕的射术,贵儿兄又不是不知道。”一面说着,一面命人接兔子。
贵儿笑道:“确实规矩多,有女人时规矩更多,明明是猎物,却不能射杀。”
妁慈难得舒缓下来的心情彻底被败坏掉,她不想跟这人废话,便拨了马头要到台上休息。背后贵儿忙道:“皇后娘娘,兔子你要不要?”
妁慈生硬道:“不要!”
贵儿笑道:“真不要?真不要我就扭断它的脖子了。”
妁慈怒极,猛的回马加鞭,从她手上抢了那只兔子,目光喷火瞪着他道,“滚,有多远滚多远!”
见俊没见过妁慈失控的模样,竟忍不住笑出声来,皇帝陛下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不然我就要输给元禄了,妁慈下了马,到台上坐下来。
她看了看兔子腿上的伤,便转手给了阿铃,让她消毒包扎。
那伤很明显是箭伤,而且是连骨头都洞穿了的箭伤。能挽动这种硬弓,有如此射术的,妁慈根本不做他想。
见俊不能亲自射猎,没一会儿也觉得无聊,便也上了高台,在妁慈身边坐下。
高台上有炭火烤肉,热茶,妁慈斟了杯热的奉给他。
见俊笑问:“皇后为何这么讨厌贵儿?”
妁慈道:“那兔子的腿,是他故意射断的。这人残虐起来这般若无其事,臣妾实在没办法喜欢起来。”
见俊想了想,道:“大概西疆太苦寒了吧。光让人活下去就已经不容易了,哪有多余的怜悯给野兽?朕倒不觉的他是残暴之人。”
妁慈道:“陛下跟他太亲近了,臣妾总觉得不好。”
见俊问:“怎么说?”
妁慈道:“她的部下为了他而死,他的部族还在做奴隶。可是这人却乐不思蜀的在悠游,足见他对自己本族人也无太多怜悯。如此冷血的人,只怕会反噬恩人,对陛下不利。”
见俊不以为然,却也不想说服妁慈——他跟贵儿相处时日久了,很明白这个人的魅力。私心并不希望妁慈跟他碰面。今日若不是贵儿自己知趣离开,他也会找借口赶他离妁慈远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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