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听错?”
正在欣赏窗外精巧盆景的女孩,错愕地转过身来。
那双睁得大大的翦水秋眸虽然盛满惊愕,粉嫩朱唇也因诧矣邙微张,饶是如此,眼前这张巧夺天工的小脸仍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她的美如水漾般轻柔,剔透细致中融着一股仙灵韵味,让人一见便不由得在心中升起一股我见犹怜的保护欲,被那双迷蒙乌眸迷呆了心魂,勾出心中所有的疼惜。
而此刻那双柔眸里燃烧的却是一片愠怒。
“伞儿,你确定?”她黛眉一蹙,又问了一次。
“小姐,我不仅确定,还是非常的确定!”叫伞儿的丫环向她点了好几下头。
“是吗?”
她蹙蹙眉,如羊脂白的玉手绞着手绢,开始绕起花厅那张圆桌。
到现在,她仍然清清楚楚记得那抹飞掠远遁,乘隙离去的身影。
虽然那俊逸潇洒的影像令人难以忘却,但记住他绝对是为了心中那股愤懑与气恼。
而她现在得嫁给他?
她怎么忘得了数千张带着怜悯的同情脸孔?她又怎么忘得了那些人用看好戏的心态,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安慰话?
她曾被他独自丢在嘲讽中自行离去,让她难堪地成为洛阳城十年后也不会被遗忘的大笑话。
她深深吸口气,怒火将那双美眸烧得一如闇夜星子般发亮,而残留脑海中的那抹倨傲身影更助它升华为璀璨的晶芒。
“呃小姐,不要再绕了,我头晕了。”
“你说他要把新娘迎娶到槭林别馆,不到他们太师府去?”
“嗯,我听老爷是这么说的。”她很高兴小姐终于停下来了。
她微微蹙起的眉心有着一丝疑惑“这是为什么?爹答应了?”
“没听老爷说什么,可能槭林别馆是属于雷公子的吧?他在洛阳好像也不住太师府,他有自己的住所。”
一个计画在那个小脑袋里逐渐成形,而浑然不知的丫头仍忠诚的提供她所知道的一切讯息。
“你说他预备在中途的柳城府暂憩?”
“地点、时辰,他都和老爷仔细斟酌过了。”
“噢好极了。”
好极了?她诧异地看到小姐粉靥边竟绽出一抹笑颜。这奇怪的笑容,立即让后知后觉的她心生警觉。
为什么
伞儿的疑惑马上获得了解答。
当她听完小姐的计画后,那种震撼与惶恐如同蚂蚁钻进头皮里,让人忍不住想放声尖叫。
她失神地盯着眼前这张闭月羞花,多么希望这是方才晕眩所导致的错觉。
“为什么?”她用颤抖的唇问出这三个字。
她小姐回答得轻松。
“我要把羞辱还给他。”
“可是让混世太子抬个空轿子进门?这”“这后果不堪设想?是吗?”她笑着替丫头把话说完。
伞儿连连大力点头,带着恐惧的神情咽下一大口口水。
小姐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光是提到混世太子她都忍不住想打哆嗦了。
“你忘了他如何把绣球扔到一旁而逃之夭夭吗?”
“是没忘”
“我只不过把耻辱还给他罢了。”
伞儿想不透她为什么能用如此轻松的口吻说出那么恐怖的话来?
“可可这会轰动整个洛阳城的,他会他会”
她根本无法预测身为混世太子的他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那又如何?”
只见她身子优雅的转了半圈,轻巧落坐,水灵容颜看着伞儿粲然一笑。
“混世太子的一举一动哪一件不轰动洛阳城?不差这一件的。”
黑夜、黑衣、黑影。
一个在黑暗中飞掠的影子,无声起纵,瞬间即逝。
闇夜魅影,这个名字让所有曾遭到他光顾过的人闻之色变,胆战心寒。
他的存在一如他的消失,令人怀疑其真实性。虽然他的拜访有特定对象,寻常百姓还无缘受他青睐,但是在耳语相传下,这号人物还是逐渐在洛阳城里窜出了名声。
今夜,就在阒闇沉寂的此刻,与暮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鬼魅般地出现在皇宫高墙上。
像平地矗起的石柱般,个个站得叉八挺腰的御林军们,五步一小哨,十步一大哨,这皇宫内殿在严严密密的把守下,别说是人,连只鸟想飞越这片铜墙铁壁都难。
耳听八方,眼观四面的宿卫们,个个凝神贯注,忽地一阵风从耳旁掠过,当他们抬起狐疑目光时,却只见勺斗深沉,宫灯微黄,平静一如往常。
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朝着背对他而站的殿前带刀都统露出一抹谑笑,俏声从檐上翻身而入,踏着从容的步伐大方走进殿里。
“啊!”最先瞧见不速之客的人,正是躬身侍班的太监王宗。
深殿中有未经通报之人突然出现,他理应扯开喉咙大叫,却因过度惊愕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干瞪着这个迈着潇洒步伐,冲着自己微笑走来的男人。
王宗心脏猛跳了一下。
懊死!
他暗骂自己一声。是不是太监做久了,连男女都分不清楚了?
他竟然会因眼前这男人的笑容而小鹿乱撞?
王宗暗自叹气,看到来人那对俊挺的剑眉左右飞扬,就像他的伟岸不群,深邃俊魅的五官,漂亮到让女人心碎。
他再叹了口气,如果他能拥有他高挺性格的鼻梁,如果他的嘴唇能有那张性感薄唇的一半漂亮,他根本不用来当太监,有多少女人会主动倒贴他,有多少女人会舍身相随,为他无怨无悔啊?
这个男人真叫人嫉妒啊!
“喂!站着睡着啦?”雷天昊站在老太监面前拿眼睨他。
那不经意的一瞥,嘴角不经心流露出的惯性侃笑,又俊得让人不自主地憋着气,有点喘不过来。
王宗还未接话,带着尊傲气势的威严声音已从里头传出。
“是昊儿?”
雷天昊笑道:“是啊。”
“进来吧。”
他对王宗挑了挑眉,撇下他走了。
王宗无奈地垮下肩头,摇起那颗一天到晚怕掉了的脑袋。
人家说伴君如伴虎,他天天在皇上面前伺候,照道理应是最熟悉皇上性子的,可是在天威自凛的皇上面前,他还是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乱吭一声。不用说他,放眼天下,所有王公贵侯、股肱大臣,何人敢对万圣之尊不恭?更甭说和他谈笑风生了。
但是从他面前潇洒走进去的男人却敢。
而皇上对他的纵容也几乎到达匪夷所思的地步,就连皇后也百般宠溺他,真恨不得他们收的这位义子是从自己肚里生出来似的。
内殿里,两鬓略显白霜却神采奕奕的天子,身着紫缎袍褂,腰间系着二龙戏珠明黄卧龙袋,一身轻便简服,正坐在铺着黄软垫的九蟠龙椅上,向来不怒自威的神色显得有丝无奈。
“怎么?这次又没惊动到御林军?”
“嗯”雷天昊俊脸一笑“好像又没有。”
“该死!”他虽佯怒,但脸上和颜悦色令人一眼即知他此刻心情正好。
“真不知道朕花钱养他们做什么!哪天朕的项上人头叫人给取了去,他们还正经八百地杵在门口干守咧!”
“皇上要换侍卫统领吗?”
“哎,不换了。”他挥下手“为了你的缘故,我不知换了几个了?算了算了,再换这皇宫内苑还不是任人来去自如。”
正说着,母仪天下的皇后雍容华贵地步出东侧暖阁。
“咦?皇后,你不是睡了吗?”
皇后瞪了丈夫一眼“我就知道是昊儿来了。皇上偏心,他来都不肯喊臣妾,幸亏臣妾耳尖,自个儿听到声音。”
雷天昊笑着对皇后问安。
“你这小子今天来做啥的?”皇后嘴角带笑斜睨他。
“肚子饿了,想到皇后这里应该会有好东西吃,找消夜来的。”他一扯漂亮的唇角笑道。
一番话把皇后逗乐了,笑骂道:“我说你啊,普天下敢到我这里讨东西吃的就只有你一个了。”
口中虽是笑骂着,却已转头连迭吩咐宫人“吩咐御膳房弄些葱椒鸭子、野鸡片这些热炒菜来,不要准备费时的煨焖工夫菜,太慢了。喔,对了,把傍晚进给我用的螺肉包子,还有竹节小馒头再蒸一笼出来,这些小点心做工细巧口味也不错。”
雷天昊听到这里已经笑起来了。“皇后,儿臣只是来吃些消夜,可不是饿了好几天的流浪汉。”
话虽如此,香喷喷的食物摆上桌时,他还是不客气地坐下来大坑阡颐。
耙在宫中如此放肆到尊卑不分,调笑如常的人,普天下大概只有他一个;而也只有这个被皇帝敕封为齐本侯的义子,能让他们舍弃一切礼统放肆地宠他,反倒是那些皇子皇孙们没有这个福分。
有容乃大,无欲则刚,他们也知道自个儿收的这义子对他们无欲无求,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真性情;雷天昊向来不会因场合的改变而丧失他潇洒雍容的性格,他们欣赏的正是他这一点。
而皇后素喜他的诙谐机敏,在他不客气大口吞食物时,坐在一旁陪他絮叨着家常话。
“太师近来怎么样了?”
“爹?唔应该不错吧。”
“你多久没回太师府了?那你娘呢?”
“皇后前些日子不是还和儿臣的娘见过面?”他俊美的眸子浮动着笑意。“娘她老人家除了比皇后上次见到时还老上十多天外,大致上应该都还不错。”
他耸耸肩,把碗里掺了白细糖的小米粥一仰而尽。
“你这兔崽子。”皇后笑骂道:“难怪你娘急着要帮你娶媳妇,看看能不能找个人管管你。”
此话一出,雷天昊那张英俊脸孔顿时变了色,嘴里那口玉米粥有如骨骾在喉,硬是吞不下去。
他还未答话,皇帝已开口替他解围了。
“皇后啊!夜都深了,留点时间给朕吧,朕还得跟他谈谈正事,你这一搅和,我看他连明儿个的早膳都得在这里用了。”
“哼,臣妾就知道皇上巴不得臣妾赶紧走,好吧。”她叹口气。“时候是真的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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