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米兰看着手机。

    没响。没有来电显示。没有任何讯息。

    她知道就算自己把行动电话摔到地上顶多也只会发出碎裂的声响，之外不会再有任何反应，她想要他打来的电话还是不会打来。

    “臭白承恩，你是猪！”对著手机吐舌头，米兰拍了一张做鬼脸的数位相片，附上骂人的话，把这则影音讯息传给白承恩。

    米兰放下手机，她觉得出口己这样做实在太幼稚了，但是很爽。

    趴在沙发上，米兰等著白承恩的回应。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一串钤声，表示有讯息。

    米兰连忙拿起手机，果然是白承恩，他拍了一张小猪玩偶的照片回她，还附上“猪是无辜的”这几个字。

    米兰就算再不爽，也笑了出来。她拨了电话给白承恩，劈头就说：“可是我想吃猪排。”

    “好吧，我牺牲一点，洗乾净等你来吃。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白承恩开始念起佛号。

    米兰笑骂：“少来！我才不要，你肚子那圈全是五花肉耶！”

    “嘘，这是最高机密，不要泄露出去，不然每个人都想吃掉我，我可是现代唐三藏呢！”白承恩的笑话有点难笑，不过米兰却笑了。

    “哪会啊！你比较像猪八戒啦，哈哈哈”米兰狂笑了好一会儿，才能正经说话：“你吃饭没？”

    “还没。你呢？”

    “一样。”

    “难怪想吃我。”

    “嗯？”米兰嘘他。

    “我好像没有吃过你煮的菜耶。”白承恩哀怨的问。

    “好啊！”米兰忍不住抗议：“泡面要不要？”

    “你煮的，都好。”白承恩笑，不怕死的又补了一句：“对了！我要不要带胃葯啊？”

    米兰恶狠狠的回他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忘了在面里加老鼠葯的。”

    “谢谢你，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白承恩笑着谢过她的狠话。

    “不客气。”挂上电话，米兰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跟他斗嘴也好，跟他谈情说爱也好，他都有办法让她笑。

    爱就是让你笑的时候比哭的时候多。

    米兰突然想起文案上的这一句话，或许真是如此吧？

    看到实物，白承恩有点难以置信的问米兰：“你确定这是泡面？”

    “怀疑啊？”米兰看他一脸犹豫的表情，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有什么问题啊？我亲手弄的耶！”

    “印象中，泡面的标准配备有三，一是开水，二是面料，三是可爱但不环保的保丽龙小白碗，可是你这碗泡面，像刚从满汉全席里偷出来似的。”白承恩看着眼前的泡面，跟他印象里的标准版有很大的差距。

    泡面竟然弄得像法国菜一样，美美的装在瓷盘里端上来？

    “很罗嗦耶，我就是喜欢这样，不然你别吃嘛！”米兰推开他，觉得他实在不懂得欣赏。

    “不是，我不是不想吃，只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把一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泡面给弄得这么讲究。”白承恩马上拍马屁，免得他的消夜没了。

    “那还罗嗦什么，快吃！”米兰喝令。

    “遵命。”

    吃饱喝足之后，白承恩对米兰的印象又有点不同了。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米兰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白承恩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秀色可餐。”

    “神经！妆都卸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就算再美也得等明天了。”私底下在他面前，米兰是不化妆的。

    “不会啊，你不上妆的样子比较漂亮。”白承恩其实不爱米兰化妆，自然的她看起来比较温柔，而且吻她比较方便。

    女人的口红不是那么好吃，而且他也不想铅中毒。

    “你吃饱了吧？”等他点头，米兰拿了件厨房之宝给他。“那好，来，这个给你。”

    “给我围裙做什么？”白承恩问。

    “穿上它。”米兰打算叫白承恩洗碗。“然后做你该做的事。”

    “喔。好。”白承恩依言接过，躲进房里。

    “穿个围裙干嘛那么久？”米兰看桌上碗筷都没收，有点火大的叫：“喂，你在干嘛？”

    “等一下。”白承恩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不会吃饱就想拉吧？”米兰吐了个舌头，她煮的泡面应该不会让他拉肚子，至少她没事啊。

    米兰看了会电视，白承恩的声音从沙发后面传来。“好了！”

    才一回头，她呆了一会，忍不住爆出大笑。“天啊！你搞什么鬼？”

    这个白承恩竟然真的穿上她的围裙，而且全身上下就只有穿那一件。

    伪装的快乐不是真正的幸福，但是谁也没有揭破真相的勇气。

    米兰很想知道白承恩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她的，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很固定了，但是她还是有种不安的感觉，毕竟从那次半开玩笑式的求婚之后，他就没再提过结婚的事，而她也不好意思再问。

    她担心一旦问了，有种在逼他娶她的感觉。而且她也很犹豫，其实她不是真的想要结婚，她只是讨厌现在这种不确定的感觉。

    她不知道该怎么让他知道她的感觉，也只能强装潇洒当无事人，对于他在外面的花名风声她不是不介意，可是她却没有干涉他，连问都不敢问。

    懦弱！

    她想做的其实是掐住他的脖子要他一一招来，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小鸟依人似的坐在他的身边看dvd。

    “怎么了？不好看？”白承恩发觉她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什么心情。”

    “怎么了，有心事？”看她没兴趣，白承恩就算再想看也得关机，米兰的心情比影片重要。

    “我”米兰很闷，她想问个明白，但她又说不出口。“没什么”

    “有话就说吧。我在听。”白承恩等著她开口。

    但米兰临阵退缩。“我有点累，想先走了。”

    “你在担心什么？为什么不能现在讲出来？”白承恩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他怕只要一松手，她就飞走了，飞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这阵子她心神不宁的样子他不是没有察觉，但是他不敢问，怕她想开口谈分手的事。

    身体是很诚实的，最近几天就算两人有上床，白承恩也感觉到她不是很配合，就算再怎么渴望她，也不能在她没感觉的时候硬要，但是她又若即若离的引诱他，让他有种摸不著头绪的感觉。

    她到底想怎么样？他真的不知道。

    “我”米兰看着白承恩，她知道他要她的答案，但她就是不知道怎么问他，难道要她问“你爱不爱我？”“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女人？”这类1点意义都没有的蠢话？

    就算问了，她也知道他会怎么回答，连答案都知道的问题还需要问吗？

    问题是，她不能确定他的答案是真是假。

    “有那么难开口吗？”白承恩不想看见她为难的样子，决定替她把话讲出口。

    “你想要跟我分手，是不是？”

    听到“分手”两个字，米兰呆住了。“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不是吗？”白承恩松开她的手。

    米兰没想到他会拿她当藉口，生气的反问：“是你想分手吧？”

    “是你吧。”

    “你啦！”

    闹了半天，白承恩先喊停。“等等！这样吵下去没完没了。”

    “是你先开头的！”米兰瞪他。

    “好好，是我错，但是”白承恩叹了口气，先认错准没错。“如果你不是想跟我分手，那你最近到底在烦恼什么？”

    “我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以为我想跟你分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米兰拿

    他的问题反问他。

    “好，ladyfirst，我上次看到你跟男人约会，我才会这样猜想。”白承恩提出他的质疑、他的嫉妒。

    “是吗？那你每天都跟不同的女人约会，怎么不想想我的感受？”米兰很生气的问他，她也不是瞎子。“你说啊！”两个人怒目相视，就差没冒出火花来。

    瞪了半天，两人同时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你）在吃醋啊！”同样的一句话，问法不同，答案也就不一样。

    米兰很清楚语言的威力会因为表达的态度而有不同的效果，就像现在，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虚伪到了极点，假到让人恶心，可是够专业。

    拍马屁虽然会让人不齿，可是对于交际上的运用可谓无往不利。明明知道你虚伪，可是赞美的话谁不爱听，只要能达到目的，再嗯心也得忍耐。

    拿到合约，米兰知道自己已经拿到通往胜利的门票，剩下来的就是如何让自己的胜利赢得下一次的成功了。

    送走满意的客户，米兰回到自己座位上，才刚想松口气，手机就响了。不是电话，而是一则影像简讯。

    白承恩传来的，一张马的屁股的照片，写著“拍得好”！

    米兰笑了起来。这家伙！才想要回讯息，这时身后传来幽怨的声音：“哟，大红人，看来我们的年终奖金都得靠你了。”

    原来是杜诗若，话中的醒意像刚生吞了一箱柠檬似的。“也对啦，笑是应该的，刚听说你接了笔大case。看来年底升职有你一份了。”

    米兰原可以用微笑跟不著边际的废话带过这种尴尬场面，但这好像显得自己怕她似的，一口气吞不下来就硬顶了回去：“没错啊，还不趁现在好好巴结我一下？”

    要比酸是不是，谁怕谁啊？

    只见杜诗若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扯起笑容。“是啊是啊，真的都靠你撑大局了，像我们这种小丐丫的算什么啊？”

    米兰原本可以用比较和缓的语气安慰她的，可是话一出口就收不回踩人的话。

    “没法子，实力社会嘛！回去好好努力吧，慢走不送了。”

    “你”杜诗若没想到米兰会这么回她，气得脸都发青了。

    “还有什么事？真羡慕你可以这么闲，可以到处串门子，哪像我忙得都没时间。哎呀！我还有事就不招呼你了。”米兰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酸，但是说都说了，就豁出去了。“如果你真的有空，就帮我泡杯茶来吧！”

    瞪著她，杜诗若恨恨的咬牙，没有回应就转身走人。

    米兰知道自己疯了，得罪同事干嘛？同事这种关系要好好维持，聪明人不会在职场上交朋友，也不能对同事说心事，不然很可能会变成对方的把柄，但也不能让同事难堪，难保哪一天他们不会变成你的上司，或是未来的客户。

    米兰闷闷的坐下来，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对待杜诗若的原因。

    一来杜诗若真的很烦很酸，但这只是导火线而已；每个同事都会对她的成功抱著这种酸溜溜的羡慕心态，杜诗若只是比较罗嗦而已，会让米兰真正爆发的原因只有一个。

    她还是怀疑杜诗若跟白承恩之间有暧昧关系，只是苦无证据；她也不敢去问白承恩，她更不会去问杜诗若，她只能自己生著闷气。

    今天得罪了杜诗若，以后会怎么样，她也不知道。

    回头看着手机上的那张照片，米兰叹了口气。

    马屁不好拍啊！

    米兰看着升职名单，没有想像中的高兴。

    做得要死要活也不过加个副理的职衔，替公司赚再多钱也比不上杜诗若一双美腿的效果。

    自从那天跟杜诗若吵架之后，两人除了公事上的交谈外，私底下是不说话的。

    不过好事者的闲言闲语也是会传到米兰耳朵里，一会儿传“杜诗若找白先生”一会儿又是“办公室密谈”传到最后难听到让米兰快要发疯了。

    最近几天白承恩都用公事很忙没有空做为藉口，连简讯都没有传给她，更别说讲电话了。

    就算米兰再怎么理智，也会往不好的方向去思考，如果不是要应付杜诗若的话，他怎么会没有空理她？

    迟迟不敢跟白承恩摊牌的原因也在于她很怕一件事：要是他真的是一人踏双船的“劈腿族”那她要怎么办？

    分手。

    米兰想起这两个字就难受。如果真要能如此简单就不会烦恼了，问题是她已经陷下去了，对他的迷恋已经让她不能自拔了，米兰甚至不能想像没有白承恩的日子，她要怎么过？

    很可耻，以前那个敢爱敢恨的米兰哪里去了？

    自己问自己，却没有答案，能给她答案的只有白承恩，但是她就是没有勇气去问个明白，很怕一旦戳破这个迷思，真相将使她无法承受。

    而且在她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问：“你不相信他吗？”

    如果她不相信还好办，问题是，她就是相信他，所以才会这么犹豫，好像问出口就等于不相信他是一样的意思。

    米兰的心里好挣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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