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眼前几乎是透明的,他一下子就把她的个性给摸清楚了。单纯、没心眼、有正义感、一条阳子通到底就不知她如果知道他的真正来历,是否还会甩他。
这事还是瞒着先,等他把她的心留下来之后再说。
远处传来厉嫚婷紧张的声音“他看起来很痛苦,麻烦您走快点好吗?”
回来了?速度真快。蒋啸风轻轻一跃,在完全未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躺回原位。
“别催我啊!”老大夫一边跑一边擦汗,厉嫚婷仍是嫌他脚程太慢,不停的催促。
“病人不能等的,要不然,我背您好了。”厉嫚婷当真在大夫面前蹲了下来。
“姑娘,你别开玩笑了。”大夫的身材足足有两个她宽,他怕还没来得及救受伤的蒋啸风,就已经将眼前热心的小姑娘给压死了。
“我先带大夫过去好了。”罗总管受不了厉嫚婷一路吱喳个不停。
蒋啸风那伤会有多严重?罗总管一眼便看穿不过是皮肉伤,只不过主人演得传神,旁边的姑娘紧张的要死,不明所以的罗总管只好陪着紧张,还当真自街上押了个大夫过来。
罗总管抓住大夫的领子,脚一蹬,快步朝蒋啸风的房间奔了过去。他脚几乎不着地,而像风筝一样被抓着奔跑的大夫吓得脸色发白,双唇颤抖不已。
而厉嫚婷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好厉害!
她惊讶于罗总管轻功之高强。他一定比她的黄师父功力还要高深许多,如果她有幸请罗总管教她武功的话,那她成为威震一方的侠丈应该不是件难事!
厉嫚婷脑中马上跑出一幅景象骄傲不群的她独自站在悬崖边,睥睨山下。天啊!只是幻想就让她兴奋的全身发抖,如果学艺出师,她这一生当真了无憾恨。
“听到有人进屋来、蒋啸风马上煞有其事的哼哼唧唧。
“少爷,大夫来了。”罗总管道。
蒋啸风睁开眼“姑娘呢?”
“她还没跟上来。”
“那好。”蒋啸风翻身坐起,伸手招呼大夫。“你过来。”
“是”大夫身子颤抖得如狂风落叶。
经营钱庄与赌场的蒋家恶名昭彰,全扬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两年前,蒋家两老因仇家寻仇而死之后,身受其害的居民均大松了一口氟,以为此后就可以脱离恶梦般的逼债生活,想不到那从小就失去踪影的蒋家独生子突然冒了出来,浇了众人一头冷水。
一些好事者曾言之凿凿,说蒋家恶事做太多,以致儿子一出生就夭折,谁知根本不是那回事。
蒋家独生子蒋啸风不仅人还健花,更不知从哪学来一身好武功,在葬礼当天带着仇家的尸体告慰父母在天之灵。从此,蒋啸风就有“玉面修罗”之称,因为他长相白皙俊朗,下手却是十分狠毒。
必于他回到扬州城之前的传言许多,每一件都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即使没有得到任何求证,但龙生龙、凤生凤,恶贼的儿子当然也是个人坏蛋。所以众人均揣测,蒋家的事业有了儿子承继,必定会是更上层楼,将其势力笼罩全国、无人能敌。
只是事实好像又跟大家想得不人一样。蒋家的钱庄事业不仅没有扩大,反而是逐渐缩小辨模。于是又有人猜测蒋啸风打算收集资金,建立新的事业版图,只是接下来的吸血生意会是什么,大伙却猜不透。
今天他很倒霉的落入蒋家手里,大夫猜他是休想全身而退了。
“你等等跟那位姑娘说我伤得很严重,一定要有人在旁边照顾直到痊愈,知道吗?”蒋啸风语带威胁。
“是是”大夫忙不迭点头。
罗总管瞇起疑惑的眼。
他实在弄不懂主人现下心里的想法。如果是那位姑娘伤了主人,让主人记恨在心,大不了一掌劈死她,或将她监禁起来,活活折脐她到死即可,何必费心演戏玩弄她呢?
“罗总管,”蒋啸风转向罗总管吩咐过:“蒋家里其它人全追回家,无家可回的就去游山玩水,一个月后再回来。”
啊?罗总管一愣“那我呢?”
“你当然要留着,”蒋啸风邪邪的笑道:“不过从今天起,我改姓姜,叫小凤,懂了吗?别叫错了!”
姜小凤?改名换姓?越来越弄不清楚蒋啸风葫芦里卖什么葯的罗总管,脑袋一片空白,失去了运作的能力。
“别发呆,现在就去办!”
“是,少爷!”
接了命令的罗总管往外走去,刚进屋的厉嫚婷马上向他询问状况。
“我不知道,”现在大概没有人比他恩绪更乱的了“你去问大夫。”
厉嫚婷二话不说,冲入内房,询问正替蒋啸风把脉的大夫“怎么样?严不严重?”
他指的姑娘应该就是她吧!
“严严重”大夫一开口就口吃。
“大夫?”厉嫚婷走到大夫面前仔细端详“您怎么了?也不舒服吗?”
脸色不比躺在床上“伤重”的蒋啸风好看的大夫,抹抹头上的汗,因为因为他伤得太重,让我让我很担心。”
“有多严重?”连大夫都说严重了,难不成回天乏术了吗?厉嫚婷揪着一颗心,等待大夫的回答。
“也也没那么严重,”不太会说谎的大夫仍是频频抹汗“不过必须有人在旁边照顾他,以防意外发生。”
“还有呢?有没有什么其它需要特别注意的?”厉嫚婷很用心的听着。
“就定时吃葯,别让他累着,可能可能得没日没夜的在他身边照顾、直到完全痊愈为止。”
上天啊!原谅他的不得已吧!可怜这名清秀可爱的小姑娘就要羊入虎口,可是他还有一家大小九口得养,请原谅他的谎言吧!
“我知道了。”厉嫚婷十分谨慎的点点头“我等会陪您回去抓葯。”
“好”“不用了,”蒋啸风以手肘撑起上半身,厉嫚婷见状,忙过去扶着他。
“所有事吩咐罗总管即可。”
“可是我伤了你的”
“你若真有歉意,那就留下来照顾我吧!”
留下来?这是她该尽的责任,她当然没有任何推辞的理出,可是
“我怕我的家人担心,我想先回去跟他们说一下再过来,好吗?”现在她是在他的地盘上,所有的情况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她一出蒋家大门,尤其,万一她的家人一探听蒋家的地理位置,知道他乃何许人物,绝对不可能再放她出来
“好,那你先回去。”蒋啸风虚弱的笑了笑。
“我马上回来。”
厉嫚婷人才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大夫一声喊叫:“公了、您撑着点”
听到大夫的叫声,厉嫚婷连忙奔回内屋,一看床上的情形,马上把她吓坏了。
蒋啸风抱着头,看上去十分痛苦,大夫则是努力的按压止痛穴道,想帮他减轻头上的伤所带来的疼痛。
“怎么了?”蒋啸风在床上翻滚,厉嫚婷心慌意乱,却不知怎么出手帮忙。
“姑娘,”大夫马上建言道:“我看这样好了,你先在这里照顾他,我跟罗总管回去抓葯,等罗总管回来,你再回去,好不好?”
“好!好!”厉嫚婷忙不迭连声答应。
“这几个穴道是止痛的,你帮他压着,可以减轻痛苦。”大夫将穴道位置指给厉嫚婷知晓后,马上拿着出诊包,匆匆忙忙跑掉了。
大夫走后不久,蒋啸风的头就不痛了。
厉嫚婷从户外汲水进来,细心的帮他擦拭头顶的血污。
“我的手脚比较不俐落,弄疼你要跟我说喔!”
“嗯。”她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气,淡淡的,应该是体香。蒋啸风整个人都沉浸在厉嫚婷独特的微香里、贪婪的在口鼻之间盈满。
“还不晓得姑娘芳名。”
“我叫厉嫚婷。”
“厉?扬州首富?”蒋啸风眉头一凝。
“那是别人封的称号。”厉嫚婷不以为意的说。
要说拥有家财万贯,她倒宁愿像黄师父一样,身怀武功,还可开课授人。不过黄师父的武功跟罗总管比起来,明显的差了一大截。若她能习得罗总管一身的好功夫,她就不只开课授徙,而是能云游四方,实现她的侠女梦去了。
很好,他看中的姑娘竟然是厉家的独生女,这下可能有点棘手,但只要是他蒋啸风想要的,绝不可能从他手上溜走。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姜,叫小凤。”
“姜小凤?”厉嫚婷的嘴角六刻扭曲,谁都看得出来她在隐忍笑意。
“因为我身体比较虚弱,算命的说取蚌女孩名,才能活得久。”
“抱歉。”厉嫚婷扭曲的唇线马上平整。“你的身体一向都很不好吗?”
“是啊!”蒋啸风叹了口气。
他不用说,厉嫚婷也猜得到答案。这么瘦弱、面色如此白皙且俊美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一直以为男人长得好看一点的、就是像她大哥那样,英姿飒爽,高大健壮。
“我看你家罗总管武功挺好的,你如果跟他学个一招半式,锻炼身体,说不定会好起来喔!”厉嫚婷一厢情愿的建议道。
罗总管的武功远及不上他三分之一哪!
蒋啸风撇撇嘴“我试过。小时候练武时,差点把命送掉。”
这么差的身子,连武功都不能练?厉嫚婷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总有办法的。”厉嫚婷安慰他“我娘就很懂得调理身体的方法,我回去的时候请她传授几招,到时我再来教你。”
就怕你回不去了。蒋啸风点点头“有劳姑娘了。”
“别叫我姑娘,叫我婷儿,我娘都这样叫我。”
“婷儿。”跟她人一样可爱的名字。
“对了,我先去吩咐厨娘煮点东西给你吃。”受伤的人就该多吃点补品,才会好得快。
“你应该找不着了。”蒋啸风面露烦忧。
“为什么?”厉嫚婷不解。
“你刚刚在走廊所看到的那些丫环、佣仆,今天都是最后一天上工,现在应该都不在了。”
“啊?为什么?”这么大的房子没有佣仆来帮忙整理、岂不累死?
“我爹娘死后,家道就中落了。我身体又差,无法振兴家业,不得己,只好把家仆给遣散了。”蒋啸风险色黯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厉嫚婷不知该说什么好。“那罗总管呢?”不会连罗总管也被遣散了吧!那她找谁拜师学艺?
“唉!”蒋啸风重重叹了一口气,那无可奈何的模样,让厉嫚婷瞧了心有不忍。
“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照顾你到伤好为止、如果你需要一份工作,我也可以回家问问我大哥。”
“谢谢你!”蒋啸风感动莫名的抓住她的手“你真是一位热心的好姑娘。”
厉嫚婷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但连罗总管也一起遣散了,真的好可惜!或许她可以回去央求人哥,要他请罗总管来当她的师父!
“那个请问一下罗总管住哪?”
“住这。”
“咦?”厉嫚婷瞠大眼“你不是说他被遣散了。”
“没有啊,我从头到尾都没说他被遣散。”蒋啸风露出“你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
厉嫚婷用力回想了一下,好像真是这样。
“对不起,是我弄错丁!”厉嫚婷不好以思的微吐香舌。
太好了,神明果然是看得到她的梦想的。
“没关系。”她真的好可爱,蒋啸风恨不得将她给紧紧拥入怀里。“你可以扶我起来吗?我想喝点水。”无法抱个满怀,先靠着也不错。
“我帮你倒就好了。”厉嫚婷急忙端来杯茶,扶着蒋啸风,喂他喝水。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喝完水,厉嫚婷扶他躺下。
“好。”
躺平后,厉嫚婷帮他将被子盖好“我去看一下罗总管回来没。”
“不要去,”他马上握住她的手“我怕等一下头又痛起来。”
“那”她抿丁抿唇,看着握着她的手,心上有挣扎。男女授受不亲啊,她这才想起她自不小心砸伤他之后,手就常常被他握着,当时因为心急,没想那么多,现在,只觉赧然。
察觉厉嫚婷有挣脱之意,蒋啸风马上握得更紧,可怜兮兮的问:“你不陪我吗?”
“我在这里陪你。”厉嫚婷连忙答应。
只是握个手他是伤者啊,而她是罪魁祸首!他不过是受伤的时候,心灵较脆弱,所以需要支撑厉嫚婷低下头去,双颊仍不免红了起来。
听到厉嫚婷亲口答应,蒋啸风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那一个下午,直到傍晚,罗总管都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