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无言的把我抱进卧室
当事情开始的时候,我就是清醒的。
他很沉稳的为我解开衬衫,呼吸也是很理智。而我,木然的听着衣服落地的声音,在夜中有些诱人。月光仍然照在我们的身上,银色的方形把我框起来。
“能不能拉上窗帘?”我清冷的声音响起,好像是从我身体之外发出的。
他默默地做了。
然后,他开始吻我,仍然是很绅士的吻,轻轻地落在我的面颊、鼻梁,然后是唇上。
他的双手温柔的覆盖住我的身体,以划圆的方式抚摩着。他划过的地方,皮肤因为短暂的温暖和之后紧接而来的凉而收缩着。他一只手按着床,体贴的不让我接受他全身的重量。我唇角绽起轻轻的笑容,感激他的温柔。
他开始进入我了。那久未填满的空虚开始在体内肆狂的呐喊。我配合地蠕动着,适应他的运动,先是很缓慢地,然后开始加快
然后一个男人的影子就在我眼前出现了,柔黑的发在我颈上摩擦着,紧绷的肌肉把我霸道的压进床垫,他带着热烈火焰的唇在我身上蔓延。
那个男人
那个在我耳边说“宝贝,我要你。”的男人
如果抚摩我身体的那双手是他的,带着如火的浓烈热情。
如果插入是他的,有力地让我忘乎所以。
如果
如果
那么这个在我身上的男人是谁?为什么不一样了?
他是谁?
“不要!”我忽然哭了出来。灵魂好像被劈成两半,意识游移着找不到落脚点。
“不要不要!”我死命的摇着头,想要掉脑袋里面的那个影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董家华退出了的我身体。他仍然很体贴的为我盖上被子,然后离开了房间。
而我继续躺在床上哭着,眼泪打湿一大的床单
凌晨,我芽好衣服,走出房间,看见董家华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白色的烟一缕缕地升起。
没有开灯,淡淡的晨光散在客厅里。
“对不起。”
“没关系。”
“真的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
“我利用了你。”窗外的银光转成金色了。
“我倒是很庆幸你是利用我。”
“嗯?”我惊讶地问。
他微微笑了,此时此刻,开朗的外表完全不存在了。他英俊的脸上是沧桑,是城府,是熟悉的无奈。“夜雨,我不喜欢变数。”
“变数?”
“还不明白吗?”他轻轻的吐出一个烟圈“我们都是不爱改变的人。变化带来的是不确定,不平静。很自然的,不安全感就随之而来。当初要求你跟我交往,其实我是在努力使自己改变。太平静的生活像一潭死水,寂静得令人想死。”
会心一笑,我接下去“希望有一个人或地方是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也希望自己是真真正正居于一个人或地方的。”
他笑起来“关键是,你和我太像了。拥有别人羡慕的一切,可是心里什么都没有。夜雨,你不能带给我改变,因为我们思想的方式是一样的。”
“一把钥匙需要一把锁,可是我们是一对一样的钥匙。”我说“可是,至少云云众生中能够找到如此相似的另一个自己,也算缘分吧。”
他走到窗前“我喜欢你的比喻。”
“谢谢。”我当仁不让的接受恭维,玻璃上映的是我苍白的笑容,即便在金光焕发中仍然染不上半点温暖。
不管如何,我还是要继续生活的,不是吗?
再次回到内华达州,看到父母的时候竟然有些惊讶。
他们似乎已经不再提结婚的事情了,母亲一向独裁的眼神也变了很多。
“我们打算去旅游。”母亲欣喜地说。
“去纽约吧。”父亲在一旁附和着。
“餐厅呢?”
“先拜托你一下好吗?”母亲竟然用这样询问的口吻对我说话。
我觉得自己的眼泪开始往上涌“好啊!如果你们不担心两个月后倒闭的话!”
“呵呵。”父亲笑起来,母亲也笑着偎进父亲的怀抱。
“交给我吧。你们该好好享受一下了。”我也忘记以往的争吵和不愉快,尝试和他们多说说话了。不管如何,他们是我的父母。我对于我们的关系仍然是希望好转的。
那天母亲和父亲幸福的样子印在我的脑海中。我不由自主的想起大学时代,住在我隔壁的那对布朗夫妇。
家对我来说,也许还是很遥远,但是至少我该自己努力去争取的。
二一年九月十一日,纽约时间八点四十五分,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北塔被劫持的七六七客机撞击。高温融化北塔的建筑钢筋,北塔在十点二十九分倒塌。九点零三分,另外一架七六七客机再次撞击南塔,南塔基座受到损坏,在九点五十分倒塌
这是一段真实的资料,却不是当时的报导。因为在场的记者在两栋一百多层的大厦倒塌时震撼地只能喊看:“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呀!”
而我,呆坐在地上,眼泪无声无息的涌出来。我的父母在纽约
我身边的电话不断的响着,可是我没有接。我的全身僵硬了,连移动指头的力量都没有。
“叮叮叮”会是谁呢?最终,电话的声音没有了。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电话?
对!我要打电话!我使尽吃奶的力气移动身体,颤抖的终于抓起了电话,拨着父母的丰机号码。一遍没人接,两遍没人接
不会那么巧的,他们两天前到那里,虽然计划是今天去世贸中心,可是总有机会生还的不是吗?
不是吗?我一边哭,一边笑。老天不会这么对我的!
我再拨一遍,拨通了!
“嘟嘟”
我才刚刚和他们和好,我才刚刚和他们建立起一个温暖的家庭
不会那么巧的
那么多人最多也就是轻伤!
“嘟嘟嘟嘟”
我是四天之后才到达纽约,因为中心倒塌之后,全美国的飞机都停飞了。
我是幸运的一个。
因为我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在残缺的墙壁上贴上寻人示。
我也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盲目的在仍然滚烫的水泥下期望任何生还,等待往往比得到结果更加痛苦。
我是直接就认出了父母的尸体
案亲的头被砸凹了一块,血浆和脑浆凝在一起。他背后全是焦黑。头发没有了。只有脖子上的金锭子还保持着原色,深深的被烤进肉里。
而母亲呢母亲被削掉了大腿
他们是被砸死的。
我轻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哭出来,身后的董家华把我搂进怀里,不再让我看见
葬礼那天,来的人很多。可笑的是,大多数来的人都是餐馆的常客,他们来,是为了人?还是为了再也吃不到的中国餐呢?
无数的手拍在我的肩膀上,对我说“节哀顺变”我浅笑着一一回应。只有在这时刻,我才真真正正感觉到疲惫和软弱。如果他能在我身旁有多好呢?
我在心里默默地呼唤着“郭子建,我需要你啊。”
尽管如此,我再也没有掉眼泪,直到律师交给我父母留下来的遗产。
除了现金、房子和餐厅,我看到了那栋靠近普林斯顿的房子
仅仅是三、四年而已,白色墙的周边,密密麻麻的青藤已经占领了这里的一切。我反而像个外人了。夕阳很像那天的不同的是,站在我身边的是董家华。
“真的要把它卖掉吗?”董家华问我,看到我异常的表情。
“卖了吧,我不打算到普林斯顿住。”
敞开卧室的房门,绛红色的世界
“我知道你累了你不用动,我来就好。”
“难道你不会觉得像是奸尸?”
“哈哈哈你不会情愿当个尸体的”
“记住我的味道了吗?”
“深入骨髓呵”“你欺骗我你欺骗我!你骗了我的感情!你欺骗我的心!”
“我没有!子建就相信我这一次”
“你爱过我吗?你曾经用心去想过我们的关系吗?”
“夜雨我们是这世界上最可悲的一对情人”
“分手吧”
“当作是送你的礼物”
凉凉的液体顺势流下
董家华轻轻的为我拭泪水“如果有纪念价值,就留下,你并不不缺钱。”
我摇摇头“你是个心理医生,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曾经有一个男人,他爱我。他对我很好,也让我感觉很幸福,可是我为了事业牺牲了他。等到我体会到自己爱他,没有办法忘记他的时候,我已经在遥远的美国了我很想他,非常”
“回去找他。”他简单地做答。
“回去找他?”
“回去吧,别让自己更后悔。”
“家华?”
“嗯?”
“谢谢谢谢你的支持。”
“不用谢。”
终于我决定回去了,可是以什么理由回去呢?少了子建,我就真的是浮萍了,跟台湾断了根,我抓起电话。
“晴晴?”
“夜夜雨?”大概是时差的问题,许晴晴在台湾还在睡觉吧。
“是啊,是我。”
“夜雨噢。怎么这么打来?有什么事情?”
我尴尬的犹豫着,说什么呢?“嗯就是说说话罢了。”
“对了!听说了九—一号的事情,你没事吧?”
“噢,我没事。”我干脆的带过这个话题,不去回想。
“你好几年没回来了吧?”
我舒心地叹了口气,她不说,我还不知道怎么提起。“是啊。”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
“很快了。”
“正好,下个星期有个同学聚会,一起来吧。”
“你们经常聚会吗?”赵凝儿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我皱眉。
“差不多一年一次吧。”
“那好,我下个星期回去。”
“好。”
“对了子建和凝儿他们几个都还好吧?”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然后许晴晴有些闪躲地说:“你回来不就知道了嘛!”
我笑着说:“好、好。你睡吧,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