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闷得发慌了。”
“七天!”征贝勒呆了呆,艰涩地说:“臣尽力而为!”
端敏微微笑起来,笑颜娇嫩如花。
端敏无理的要求照例惹来襄亲王一阵狂怒,但征贝勒这回已经没有空听父亲教训,急急忙忙带侍从火速去坝谒敏交代的事了。
七大之内,襄王府中人仰马翻,生活规律大乱,所有府内的侍从全分派出去,想尽办法,几乎买光北京城里的珍禽鸟兽,于是,人人又在端敏惊世骇俗的品德上添上一笔豪奢之罪。
七天之后,公主府中热闹非凡,有珍贵少见的白鹦鹉、白喜鹊,还有通身毛色淡青、双眉如雪的狮子猫,更有从西方传教士手中买来的西洋长毛狗,各色各样都有。
端敏开心得要疯了,她整天不是腻在狗儿房和狗玩,就是蹲在兔儿房喂兔子吃青菜萝卜,再不然就是骑着马在公主府里狂奔。
征贝勒没有料到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公主从此再也没有宣召过他,十天半个月过去了,他连公主的面都没见着,心里万分着急,他其实很早就看得出来公主不欣赏他,连嫁给他都等于是皇上施以君威才不得已就范的,虽然如此,他还是存着一点希望,希望公主能回心转意、宣召他入府,起码不至于一辈子过这种夫妻不像夫妻的生活。
不过,等待的时间越久,他就知道希望更加渺茫了,甚至相信令他神魂颠倒的公主妻子,恐怕终其一生,连她的手指头都碰不到。
每天早朝,康熙总会有意无意问起他和端敏之间相处得好或不好,而他也总是千篇一律地问答:很好。
他怎么敢说出实情!如果将实情告诉康熙,谁倒的楣会比较大,想来想去,最倒楣的人恐怕还是自已,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干脆自认倒楣算了!
一个月后,端敏突然宣召征贝勒进公主府,征贝勒虽然惊喜莫名,却也感到心惊胆颤,深怕又有什么难办的差事掉在他头上了。
端敏穿着一袭素色罩衫,晶莹纯雅,宽大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莹莹生辉,她的唇角噙着一朵笑,征贝勒看得出神,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端敏连叫他两声,他都浑然不知。
入画吃的一声笑出来,扬高声音唤道:
“额驸!今天还没睡醒呀!还在做白日梦吗?”
征贝勒这才回过神来,窘迫地低下头,汗湿了一身。
端敏柔声说:“额驸。今天召你来,主要是为了给你纳两个妾,也好替襄王府传宗接代。”
征贝勒大惊失色,脑中万声轰鸣,他还没做出适当的反应,就已经看见入画引进六名女子,袅袅婷婷地立在他面前。
端敏接着说:“额驸,我精心挑选了这六名女子,不论容貌、仪态都具备纳为侍妾的条件,额咐喜欢哪两个,我就把她们留下来,如果额驸都喜欢,我也可以把她们都留下来,额驸以为如何呢?”
征贝勒哑声说:“臣不敢纳妾。”
“如果你是为了我的缘故,那大可不必了,我是为了襄亲王着想,不想让你们襄王府绝嗣呀!”端敏无比认真地说。
“公主难道公主不愿替襄王府传宗接代吗?”
征贝勒声音嘶哑,仿佛透着痛苦。
端敏一凛,她朝入画轻轻挥手,入画悄悄将六名女子带了下去,端敏情不自禁地叹口气,说:
“额驸,我只能告诉你,我不可能与你成为真正的夫妻,迫于皇命,我不得不嫁给你,这个婚姻让我痛苦,也同样让你痛苦。我虽然选择独居公主府,但是也明白你需要侍妾,需要有人为你传宗接代,我能做到的只有这样。你身为贝勒爷,拥有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你无须为了我这个公主的身分而放弃这个权利,是我允许你纳妾的,你不必担心,也不必不敢,更不必害怕,一切都由我作主。”
端敏说得如此明白,除了当一个挂名的元配妻子是她无从选择的事以外,其他只要是她能自己决定的事,绝没有妥协的余地,征贝勒心中所存的一点点希望从这一刻开始完全破灭了。
征贝勒的脸色灰败如死,木然地说:
“一切都由公主决定吧!”
端敏咬了咬下唇,冷静清晰地说:
“就将这六名女子,全赏给你吧!”
“谢公主!”
端敏的赐妾之举,带给征贝勒极大的冲击,他原先对迎娶金枝玉叶的公主所怀抱的美梦与憧憬全都幻灭了,想不到,端敏根本对他完全不屑一顾,赏赐的六名女子,就在这时弥补了他心中自卑自怜的情绪,他放纵自己沉浸在美丽的温柔乡中,整天与六名侍妾厮混在一起,完全不可自拔。
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征贝勒的纵情声色,经过好事之徒的渲染,很快便传遍了皇宫,甚至从皇宫传进身在热河围场的康熙耳里了。
康熙乍听传言,不动声色的,继续他行猎的活动,心里打算回宫之后再查个清楚,没想到,这次猎虎之行,竟让他猎到一件更为惊人的事。
康熙一场围猎中,擒住了七只猛虎,正想让疲累的将士们收兵时,忽然一阵狂风从乱树后猛扑上来,直朝康熙脸上窜扑过去,当看清楚原来是只白领猛虎时,猛虎的前爪已经朝康熙逼近了。
离康熙最近的纳兰靖斯奋不顾身飞扑上去,一把抱住猛虎,在地上用力翻了几滚,猛虎咆哮一声,震得靖斯双耳欲聋,他抢空抽出怀中的巳首,架住猛虎疯狂的撕咬。一不留神,虎爪瞬息之间抓裂了靖斯的肩膀,靖斯痛得发颤,仍然咬紧牙关,使尽浑身的力气,翻身压下猛虎的头,趁其不备,众将士一拥上前,奋力刺杀了这头猛虎。
康熙惊魂未定,急忙下马察看靖斯的伤势,惊见靖斯身上穿的甲胃被撕裂了一大片,血迅速染红了原是白色的甲胃,颜色鲜红得惊心动魄。
康熙受了相当大的震撼,虽然御前待卫本来就应该以保护他的安全为首要责任,即使牺牲生命,也必须保护他毫发无伤,但是靖斯不假思索飞窜上去抱住猛虎的身影,让他肯定了靖斯对他的忠贞,这一刻,他已想好了回宫之后,马上擢升靖斯为正白旗的将领,做为拼死护卫的赏赐。
士兵门将靖斯抬到树荫底下,让随行的太医暂时为他包扎伤口。
草丛中,一只绣着可笑图案的荷包引起康熙注意,他抬起来一看,这样粗糙的针法还真是前所未见的,他打开来,看见了那块凤纹觞的古玉,他怔在那儿,这块玉明明是他给端敏的嫁妆,怎么会出现在这片山林中?
康熙冷静一推算,最有可能拥有这个荷包的人,必定是纳兰靖斯无疑了,他真不敢相信,端敏和纳兰靖斯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见面的?难道他们私下幽会?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先是耳闻征贝勒纵欲恣情,现在则是亲眼目睹端敏和纳兰靖斯私会的证据,他气得胃部翻搅,之前还想重赏纳兰靖斯的,这一下,不严惩纳兰靖斯怎么行?
靖斯自己绝对万万料想不到,拼死护驾,竟意外把他最大的秘密曝露在阳光底下了。
一行人从热河浩浩荡荡返回京城,康熙稍事休息,便马上命人把襄亲王请到南书房来,打算问一问究竟。
襄亲王满怀心事地踏进南书房,康照见他一脸灰败之色,由衷关心地问道:
“襄亲王脸色不好,是不是有病在身呢?”
襄亲王躬身回话:
“臣没病,多谢皇上关心。”
“那就好!”康熙顿了顿,开门见山地问:“襄亲王,征贝勒近来不进南书房,每天都在忙些什么呢?”
襄亲王一震,目光直视地面,平板地说:
“征见勒病了,所以无法进宫面圣,还请皇上饶恕。”
康熙冷冷一笑说:
“朕得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你还想继续编谎吗?”
襄亲王震颤着,惶恐不安地说:
“臣不敢欺骗皇上,征贝勒真的是病了,只是
这个病症实在难以启齿,其中的内情臣也不敢问皇上禀明。”
康熙怒道:
“征贝勒沉迷于美色这种事,你当然不敢对朕禀明,朕将娇滴滴的皇室公主嫁给征贝勒,论容貌,端敏也算得上倾国倾城了,征贝勒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居然一口气纳迸六个侍妾,分明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襄亲王“砰咚”一声,跪倒在地,激动地喊着:
“皇上,事情并非皇上所想的那样,事实是事实是”
“说下去!”
襄亲王豁出去了,用力磕了一声响头说:“那六名侍妾,是端敏公主赐给征贝勒的。”
“什么?”康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襄亲主仍然趴在地上,打算趁此机会对康熙爆出全部内情。
“事实上,公主与征贝勒成婚至今,还未曾洞房啊!”康熙这下惊得都站起来了。
“简直荒唐透顶!为什么成婚那么久还没洞房?”
“新婚第一夜,公主便将征贝勒赶出公主府,从此之后,公主不曾宣召征贝勒入府过夜。”
康熙听了怒不可遏,他按住性子,冷着声音问:“除了这些,公主可还做过什么无理取闹的事吗?”
“公主命征贝勒在七天之内,造好一百匹马的马儿房、一百只狗的狗儿房、一百只猫的猫儿房、一百只兔子的兔儿房,还有一百只鸟的鸟儿房,好给公主解闷之用。”
康熙的脸色随着襄亲王的话,一寸一寸的发青。
“朕明白了。”康熙心中浮起一片阴影,端敏这些行为,分明是为了与他赌气,也为了报复他命令她下嫁征贝勒的,见襄亲王府被端敏搅得乌烟瘴气,自己也难辞其咎,他必须替襄亲王讨回一点面子才行了。
“襄王爷,朕会谨慎查办这件事,无论如何,朕都会给你一个交代,公主自幼被朕惯坏了,公主的无法无天,朕也必须负起责任,襄王爷先回府去吧!朕自有定夺。”
襄亲王感激的抬起头,从康熙盛怒的眼神中,他仿佛看见了襄王府未来的一线生机。
荷包怎么会不见了!
靖斯吓出一身冷汗,他翻遍屋子里里外外可能遗失的地方,几乎快将屋子掀翻了也找不到。
他拼命绞尽脑汁,努力回想任何一个可能掉落的地方。
是从热河回程的路上吗?不大可能,一路上他都躺在车子里。
难道是在热河围场?对了,一定是与猛虎斯斗中掉落了,若被人捡了去,发现是属于皇室之物的凤纹觞,一定会进呈给康熙!
轰的一声,他的脑中昏了昏,一旦这块凤纹觞落入康熙的手中,便是他的噩运要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