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杜承侯,还是杜承侯被自己不经意恣放的情感所惊吓!就见他匆匆撤离她的身边,从病床边站了起来,后退两步远。
“睡吧!等一下护士就会来帮你打止痛针。”
罢才的柔情已不复见,杜承侯的神情与语气又恢复惯有的冷淡。
“杜”
季阳没有机会说话,因为那个惹乱她心绪的男人,早在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关门离去。
一直没人解读的故事密码,就这样留给满室空寂,留给如坠五里迷雾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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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氏企业,亚洲运输业霸主。
三十年前由创办人季显业创立,从新加坡发迹,起初由一艘小渔船经营来往马六甲海域的运输工作,之后,随着亚洲经济的萌芽、发展,他的事业也越做越大,慢慢由马六甲拓展到巴士海峡、南中国海直到现在遍及三大洋、五大洲。
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奋斗、拓展版图,季氏终于涤讪了亚洲第一大海运王朝的地位,几年来更将事业触角往外延伸,跨足旅游观光业,旗下并拥有几座小岛经营着国际度假中心业务。
三年前,季显业病逝,偌大的企业集团由长女季阳继承。
将毕生精力全奉献在事业上的季显业,终极目标是成为全球第一运输王国,囊括全球所有航线,不管海运或航空,而非仅是一洲霸主的地位。因此,他的生命中只有工作,宏大的国际观并不代表也是他对于亲情、温情的观感。
在他眼中,妻子仅是工作之余的生理上慰藉,一对儿女更是帮助他完成心愿的工具,父慈子孝的甜蜜家庭是一种课本上的故事,不是事实,他的企业中不需要这些了。
季阳十七岁、高中还未毕业就开始接触家族企业;十一岁的季恺上的也不是一般国中,而是由几位企业家合办的一所接班人培育学校,什么社会、地理、体育、音乐在校内是连听都没听过,另外,遥控飞机、电动玩具等等对这些好动的小孩而言更是奢侈的东西,有的只是管理学、经济学、以及企业合并。
这种压抑性的教育,在季阳十八岁那年终于发生问题了--
“你最好别再跟那小子来往!”
一场因感冒并发的肺炎,让季阳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在那个月中,她认识了生平第一位没有企业家光环的朋友,当然,这情形大大触怒了季显业,尤其是当他听到女儿在康复后还跟那个没背景、没家世的穷酸学生出去郊游,愤怒更为高涨。
“爸,我喜欢他!”生平第一次,季阳反驳父亲的决定。
“一个医学院的穷酸学生对季氏企业能有什么帮助?离开他,不准你跟他在一起!”他可以用一个医学院的学生帮他工作赚钱,但绝不是当女婿,因为这样的投资报酬率太差了!
“爸,爱情不是工具!”季阳哪会不懂父亲的想法,她也知道自己与季恺的婚姻都会是父亲用来联盟或合并企业的筹码,绝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
但是,她真的不懂,除了事业,人真的没有其它的了吗?
“我不管什么爱情,你最好给我好好学些商业管理,你的婚姻我自有主张。”
“爸”
“阿阳,你知道我的脾气,最好别挑战我。”十八年来,季显业相信自己的权威性,做女儿的应该比谁都懂。
可惜,这次他错了,出乎众人意料的,一向听话乖巧的季阳竟然做出对他的挑战,跟着那个在他眼中一文不值的实习医生私奔!
当然,这场私奔也让季阳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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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后的第四天,季阳第二次见到杜承侯。
“为什么把我转到这里?”前一次来不及问这个问题,今晚一见到杜承侯进门,季阳迫不及待想了解他的企图。
“少一些干扰,你的病情会好得快些。”杜医生的回答理所当然得像只要是人,都要吃饭一样。
“只是这样的理由吗?”季阳压根儿不相信这个理由。若真照他这么说,那他家里应该有一大堆患者才是,不会单单只有她一个人。
“不然你以为是怎样?”边检查着她慢慢愈合中的伤口,杜承侯漫不经心的随口答着,这时候他的身份是医生,不是被审问的犯人。
“啊好痛!”拆除纱布牵扯的痛楚,让季阳不自禁发出哀嚎,直觉地,她认为他是故意的。
杜承侯抬起头对她露出一记冷笑,似乎是嘲笑她的软弱;这一笑,更让季阳确信他是故意在折磨她。
“你是故意的!”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坏心的医生,没爱心就算了,还以弄痛病人为乐。
“换葯本来就会痛,别告诉我前两天miss杨帮你换葯时一点都不会痛。”
“没现在这么痛!”
“哦!是吗?还是因为是我帮你换葯,在不知不觉中引发你想撒娇的冲动,所以”
“你乱讲!我从不对人撒娇!”她知道他是在嘲笑她那晚的懦弱,故意让她难堪。
“是吗?很好,我会记住这一点!”杜承侯讽刺地轻嗤一声,慢慢为她缠上新的纱布,很明显的,这次他的力道轻柔许多。
他的轻柔并没有为季阳带来好心情,方才那记讽刺性的笑容更是明显的嘲笑她无力招架他的折磨。
不管,今天她一定要弄清楚一切。
“杜医生,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我充满敌意?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实情,为什么将我带到这里?又为什么你的态度好像我欠你很多一样?”
面对她咄咄逼人、兴师问罪般的询问,杜承侯露出浅浅一笑,回答得很无辜“我不懂你所谓的敌意是什么,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尽一个医生该尽的责任,没有其它。”
“包括将病患带回家里治疗?”这种医生的“责任”未免也太奇怪了。
“没错。”杜承侯很干脆的回答着。至少今晚他决定将她当做单纯的病患看待。
听了李伯安的一席话之后,他的心情有了巨大转变,埋在心中八年的爱恨情仇出现了难以形容的波折。
他真的误会她了吗?当年她并没有遗弃他,她只是失忆了,因为失去记忆,所以一直没有找他
老天!他必须冷静想一想,仔细的想想!
他又皱眉了!虽然手中忙着为她处理伤口,季阳却发现在他专注的脸庞上纠结着一道又一道痕沟。
为什他这么爱皱眉?这些日子以来,她不仅老是看见他眉头深锁,就连他身上也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种浓浓忧愁。
到底有什么不如意的事让他心烦?让他老是皱眉头?又是什么样的难题让他总是愁绪满面?沧桑得像个老学究?
看着那张性格脸庞上纠结着一道道皱痕,季阳突然浮现一个冲动,好想帮他将那道眉结打开,并且为他抚去横在右额那道伤疤的痛楚
在他身上究竟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休息吧!伤口已经结痂了,过两天就可以开始做水疗复健,我想你很快就可以复元,也可以回家了。”
季阳伸到一半的手被他突然抬起的头以及声音吓得缩了回来,完成检查及包扎的他将视线对住她的脸庞,难得的,没了眉结。
认识他这么多天,她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季阳心中不禁有些雀跃。今晚他的心情该是不错的吧?
“谢谢你!杜医生。”或许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再好一些。
“睡吧!晚安。”
隐在镜片后头的温柔看不出是何种情慷,季阳却感觉得到他那分出自真心的关怀,这让她的心有些悸动。
“请等一等,杜医生,我想打个电话,我弟弟跟我的未婚夫可能希望知道我的情况,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给我电话?”
这些日子不知道季恺接她的工作接得顺不顺利?宗禹又有没有帮他?还有,吴婶一定担心极了,她很想知道他们的情形。
他不置一词。
“可以吗?”她又问了一次,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突然的沉默。打电话应该是每个病人正常的行为,他不至于连这个要求都反对吧?
不料杜承侯果然是反对。“想打电话就安心修养,等脚伤好了,自己走到隔壁书房打电话。”
“杜医生”
望着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季阳一头雾水。他又怎么了?怎么转眼间又像变个人似的?她说错什么了吗?她只不过要求打一通电话,值得他生这么大的气吗?
这个“仁心仁术”的济世医生的脾性真是令人不懂,真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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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t!”
一记重拳敲在桌面!杜承侯感觉到的不是痛,而是愤怒。
那女人竟然在他面前想未婚夫!一个失忆,真的让她忘了当年的一切吗?连他的气息、他的感情、还有他们立下的誓言完全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她不忘记别人,忘记其它的事,惟独将属于她跟他的一切忘记?
懊死的女人!该死!
紧紧抱着头颅,杜承侯告诉自己别再让回忆盘踞心头,别再想起有关那个愚蠢女人的点点滴滴
老天!十八岁时的她是多么的天真清纯!
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是被那张清丽脱俗的面容吸引,虽然病容中的小脸蛋是那么苍白憔悴,却掩藏不住在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典雅气质。
但当那双清灵大眼对他露出祈求、请他别再打针时,一种强烈的保护欲瞬间布满他全身,当下,他作出了决定!
终其一生,他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保护这个纤弱女孩,包括她的生命。
或许是老天眷顾,病床上的天使接受了他的特别关注,也接受了他的感情,初恋的感觉让第一次接触爱情的两人立即陷入狂热的感情世界中。
很讽刺的,后来,他真的为了保护她而险些赔上性命!
shit!而今她却忘了他!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吻她时,那种生涩却激情的接吻技巧,让两人的嘴唇都留下淡淡伤痕,带点咸味的血和在两人的口中,谁也没喊疼,只想将所有的感情让对方知道。
那段时间是他实习生涯中最幸福的日子,只因为有她--
“承侯,等我毕业后,我要嫁给你!”
在季阳康复出院的那一天,给了他这个承诺。
“我要娶你,但不是等你毕业,而是等我正式成为医生上你家提亲时。”
再过一年,他就是正式医生,顶着主治医生的头衔去提亲,绝对比实习医生来得风光;但这仅是他当时的想法,很愚蠢的想法。
“我爸一定会以你为荣的!”
好笑的是,当年愚蠢的人不止他一个,季阳也是。
“我只希望你以我为荣”
“我好爱你,承侯,我永远都会以你为荣!”
事实证明,她父亲不可能以他为荣,因为他不是个企业家,不是掌握经济命脉的财阀,仅是个小榜局、小范围的医生。
一个医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就一个跨国企业,也不可能打下一片山河。
他都还没上门提亲就被判出局,甚至连交往都成了妄想。
出院后的两人成了“偷情”专家,连看场电影都像演一出谍对谍侦探片,躲过监视的保镖之后,才有两人独处的时光。
懊死!她竟然会忘了他!竟然会忘了他!当年他们曾经有过多少山盟海誓,她竟然全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