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何的后悔及不愿,时光仍是悄悄的飞逝,终于来到这一天了。
卫书娴近乎麻木的接受一切既定的仪式,从戴上凤冠、披上霞帔,到拜别双亲,双脚踏上红轿子,她就像个木雕的娃娃般,双眼空洞,毫无生气。
她的沉默寡言,教一旁的人看得担心不已。
离起程的时刻还有一炷香时间,卫母低声道:“娴儿,娘再问你最后一次,真不后悔?”
尽管卫母生性豁达,但面对这很有可能与唯一爱女诀别的场面,不免泪如雨其实,大伙儿心底明白得很,卫书娴这趟嫁过去,很有可能是死别啊!整个鹰扬府没人笑得出来。为什么皇上选上的,竟是平易近人、落落大方、和善可亲的卫小姐呢?
为什么呢?
“娘,娴儿不早说过吗?既得不到衷心所愿,不论身处何处都是一样的。”
她的心已死,只求早日离开这伤心地。
不论嫁得多远,只要不再见到“他”心口上的伤总有愈合的一天吧!她如此想。
“你这傻丫头”卫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抽抽答答的“都已经陷得这么深了,为何不同爹说一声,叫你爹替你做主。这尹校尉也真是的。”
世上还有比她更可悲的娘亲吗?直到女儿出嫁前夕才知晓女儿芳心所许何人,却为时已晚,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宝贝女儿嫁到东突厥去,伺候那番王。
卫书娴惨然一笑,由父亲做主吗?得不到真心的婚姻,不值得她有一丝丝的期待。
“时辰到了,新娘子该上路了。”
前头传来媒婆的催促声,打断了母女两人话别的时刻。
“娘,你和爹要多珍重。”卫书娴露出近日来难得一见的笑容,然而笑中竟没有一丝快乐。
这是一个新嫁娘该有的表情吗?
卫母为女儿的痴傻感到心痛难当,而她能做的,竟只是看着女儿覆上红头盖。
媒婆立即来将轿帘放下,转身讨喜道:“恭喜卫将军、卫夫人,从此卫府飞黄腾达,咱们洛阳城今日可全沾光啦!”
看这媒婆夸张的笑容,卫母直想给她一粒饱拳,却被丈夫看穿了心事。
“夫人,赏银。”卫刚虽不舍,但毕竟是统率左右龙武军的大将军,喜怒哀乐丝毫不表现于刚毅的俊脸上。
凡事以大局为重,不得以戏耍心待之。卫母深知这一点,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袖袋中的钱袋,叮咛道:“好好照顾我女儿。”
这红袋沉甸甸的,赏银肯定有百两,媒婆乐得合不拢嘴,急忙点头称谢,到前头忙去了。
和亲可是一项重大的事。在皇上的叮咛及卫府的张罗下,共派出一百二十位禁卫军随行护驾、一百辆马车运送嫁妆、一百六十六人吹奏喜乐、六马车的女婢随行,声势颇为浩大。
鞭炮声轰隆隆作响,炸得卫书娴的思绪乱飞。
“小姐,你还好吧?”小呆是卫书娴的贴身女婢,才得以同主人一同坐在喜轿内,此刻正忧心忡忡的望着卫书娴。
卫书娴摇摇螓首,心中百味杂陈。
“钦差大人,全部整装好了,待你下令便出发。”
“好,上路吧!”
外头传来尹阙依然低调的嗓音,卫书娴听闻,真不知自己的心口上又要淌下多少血泪来!
究竟是他真的无情,抑或两人真的无缘?
就在喜轿抬起时,远远的传来一声悦耳的女声。
“慢着,停轿。”
这迷人的声调,除了她那凡事坐不住、老爱胡搅蛮缠的嫂子蔺少仪外,不做第二人想。
尹阙勒住缰绳,挥手示意将喜轿放下。
“少夫人,时辰已到。”他皱眉道。
蔺少仪不甘示弱的挑起柳眉和他相“瞪”“你那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你怕我会把新娘子拐跑不成!瞧你,少夫人叫得如此别扭,额头都快抽筋啦!”
顿时,尹阙哭笑不得。
“不是,属下是怕少夫人动了胎气。”要是伤了肚内那块龙种,任何人都担待不起啊!再说,昨儿个夜里才听卫子云发下重誓在这最重要的前两个月,一定要把他那活泼好动的小妻子给绑在床上,以确保肚内胎儿无事。
怎么今儿个一大早就见着少夫人,此刻她还一蹦一跳的。
“多谢关心啦!我们母子俩命硬得很呢!”蔺少仪得意洋洋的往前迈进,倏地,她一转身,纤纤玉指指着尹阙,神色严肃。“还有,你。”
尹阙一愣“我?”
“对,就是,你马上把你那见鬼的、该死的、扭得乱七八糟不能再扭的眉毛给我扳回原位,否则,我找位剃头师傅把你眉毛给剃啦!”
什么?尹阙闻言一愣,眼中大有“少夫人,你何苦整我”的神情。
蔺少仪得意的盯着他瞧,表明了“只要你哪天让娴娴开心的话,我就考虑放了你”
却见尹阙神色不自然的撇过头去。
臭、男、人!蔺少仪自知没搞头了,转而走向喜轿,掀开轿帘,整个人坐了进去。
“哇!你是我见过脸色最臭的新娘子了。”她咋舌道。
卫书娴毫不客气拿白眼瞪她。
“‘嫂嫂’,你穷极无聊,没事找我寻开心吗?”难道仪仪不了解她的心已碎吗?
蔺少仪却笑得灿若朝阳。
“由洛阳到东突厥,快则一个半月,慢则两个月,娴娴,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证明那个二愣子对你有没有感情。哟!两个月哩!足够你们两个你侬我侬得共度美好的时光。”
天!卫书娴真是甘拜下风了。
“你在胡扯什么?!”现在这个情况,嫁或不嫁岂是她一人可以决定的。她是前往和亲的宁安公主耶!身负重责大任,哪能说不嫁便不嫁的。
“来,别紧张,我这有三封书信。遇到危险时,你逐一拆阅,便可化险为夷。”
蔺少仪神秘兮兮的递给她三只红纸袋,里头均有一张信笺。
这蔺少仪又在搞什么名堂了。
未料,蔺少仪笑眯眯凑近她的耳悄声道:“娴娴,你净可放心,这两个月,你当是去游山玩水吧!我和缨缨已经暗中买通了杀手,在你到达前,那个什么色老番王早就去见阎王啦!你也不用和亲了。”
卫书娴一听,吓白了一张俏脸,但稍后伴随而来的,竟是一丝希望悄悄升起了“停轿。”
卫书娴摘下了凤冠,透过喜轿的小窗口,整颗头颅几乎往外探了出去。
“小姐,危险啦!”
小呆惊慌失措的扯住小姐的身子,深怕公主一个不小心便跌个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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