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这样?”她妈妈语气十分沮丧。
安静了许久,她爸爸才接话“如果不想这样,那我们就好好谈,别再用吵架的方式,好不好?”
“我不要!”话声一出,她妈马上一头撞向墙壁。
“这是干什么!我叫你不要这样,我们都几岁的人了”一阵拉扯声,似乎是她爸爸正在阻止她妈再做傻事。
而同时,一阵啜泣由她母亲发出,那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心底藏了太久,没了力道。好不容易,啜泣声渐渐停歇,他听见她妈妈问了一声:
“你还爱我吗?”
爸爸还爱妈妈吗?从她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爸妈吵架,她就曾经想过这个问题。
她承认自己确实很早熟,因为在那种还只知道玩扮家家酒的年纪,她就对“爱”这个字有了感想。
爱就是要对一个人好,可是当年她却看到爸爸每次都惹妈妈哭。在她幼小的心灵里,也许她曾讨厌过这样的爸爸。但是随着年纪增长,她看到的东西越来越不一样。
现在的她会想,如果两个人真的不适合,又何苦强求在一起呢?
范聪美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又在浴室里待了十几分钟,才穿好衣服走出来,而外面的两个人早已不见踪影,她猜一个应该是上楼去了,而另外一个则是跑出门。
看看楼梯口,楼上似乎没动静,于是她选择出门。也许是习惯吧,在外面溜了一会儿,她还是来到“华冠西点面包”的对面。
令人意外的是,晚上十点多店就已经打烊,照往常的习惯,柏阿公似乎都要整理到十一、二点才会休息的。
望着黑漆漆的店前,本来想掉头离开,但是在发现店门边的一道黑影后,她停住了脚步。
“你在做什么?”看清楚门前的来人后,范聪美来到他身边。
“没做什么。”
柏玮仁坐在走廊边高起的平台上抽烟,他看了在自己旁边坐下的范聪美一眼,然后拿下嘴边的烟蒂,一弹给弹进前方地面的水沟里。
两个人并排坐着,四只眼睛同样望向小巷上方,那片狭长的夜空。
“你这个时间出来做什么?”安静了好一会儿,柏玮仁首先出声。
“不过才十点多,我可是个夜猫子。”
“跛脚的猫,为了蛋糕走多远都可以是不是?”柏玮仁干笑一声,站了起来,往店里面走。
“喂!我不是”正要否认,那人已经进了店里,半分钟后,见他再从昏暗的店里走出来,并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法芙娜?”
“对。”她没跟他说要吃,不过他还是帮她带了。
“谢谢。”打开纸盒,拿起塑胶小汤匙,挖了一小块褐色海绵体放进嘴里。她咀嚼着,并且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一股又香又苦的滋味在她的鼻腔及味蕾间释放。
“很好吃。”她为这细致动人的香甜滋味所感动。
柏玮仁只是专注地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没有回应。
又吃了好几口,范聪美下意识地瞥了店门口一眼。“阿公今天怎么这么早关门?”
“病了。”
“咳病了?”差点被喉间的东西梗住。
“我回来看到他趴在柜枱边,有点发烧,就带他去挂急诊,现在正在后面睡觉。”
“阿公身体不是还不错?”经营面包店没有三两三是不成的,除了要在大家上班、上学之前开门做生意,下午还得做出下一批的面包,如果有客人预订蛋糕,还要不断地忙
“人总是会老的。”
“人会老”看着他,她复诵着,同时,也想起她爸妈。
如果他们真的离婚了,这个家会变成怎么样?一分为二,再各自寻找第二春吗?
或许那时候她说得太简单,虽然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但仍不能否认心里也有个任性、幼稚的愿望,她想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直到永远,即使自己某天也当了人家的妈,人家的祖母、曾祖母。
“想什么?”柏玮仁定定望住她,研究着她那只有在对着玻璃橱窗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想我爸妈,都有点年纪了,却还是吵,有时候我觉得我这个作女儿的真自私。”苦笑。
“是吗?”他沉吟了一下“阿美,如果我把店关了,你看我阿公会不会杀了我?”
“啥?”她瞪大了眼,斩钉截铁的回答:“肯定会!”
这样干脆的反应,让他忍不住吧笑两声。不过他的想法依然坚持。
“我知道这家店是我阿公的命根子,就算要他做到死,他也不会有一句怨言,但我就是没办法看他这样。”
“人真有趣,脑袋瓜就只有这么大,却要想东想西,烦恼这个,烦恼那个,不是儿女烦恼父母,就是父母担心儿女,不是阿公烦恼孙子,就是孙子担心阿公喏,给你。”
范聪美把剩下一半的“法芙娜”递给柏玮仁。
“本来就是给你的,把它吃完吧。”蛋糕上面装饰用的鲜奶油和樱桃都被解决,盒子里面只剩下一块褐色的底。
“过十点了。”避免肥胖的方法之一,就是过十不吃。
不知道怎么搞的,可能是刚刚洗澡让葯膏碰到水,所以她的脚踝开始搔痒,实在是耐不住了,她只好跷起腿来,开始抠着葯膏边缘。
“有差吗?”柏玮仁一脸怀疑。
“喂,你的嘴巴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毒?”从小时候到现在,他骂人固然从不带“胖”或“肥”字,但总有能耐让她心情受挫。
“会毒吗?我怎么不觉得。”两口解决那块巧克力糕点,他把纸盒丢到一边。而看她不太舒服地抠着脚,他干脆动手帮她。“你怎么弄的,难不成整只脚去泡水?”按住她的小腿,他摸到整片湿答答的葯膏和弹性绷带。
“洗澡不小心喷到,可能弄湿了吧,实在很痒。”
“那先撕掉好了,我帮你。”将弹性绷带拉撑,然后退出她的脚踝,摆到一旁后,又开始动手拈她的膏葯边缘。“味道不好闻,你有脚臭对不对?”他低着头说。
“有吗?是葯的味道吧,我才刚洗完澡耶!”天气热,她人又不瘦,流汗在所难免,不过说她刚洗完澡还有味道,那就有点夸张了。
范聪美半信半疑地低下头,闻到的果然是葯味,她看着柏玮仁,却发现他的唇斜歪着,心里马上明白地警告说“你别那种表情,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性格中含带劣根性的人,只要看到这种葯膏都会有想要用力撕起来的冲动,她很了解的!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正在想什么?”
柏玮仁指头依然拈着葯膏,而且一点一点慢慢掀了起来,让人感到存心不良的企图。
见状,范聪美先发制人,马上抬手推他。“等一下,等一下,我自己撕,不用你来!”她才不想待会儿痛得鬼叫哩!
“我没那么无聊,看,这样撕,哪会怎么样?”悄悄地,他已经把葯膏湿掉的地方撕了一大半起来。
“我不相信你啦!不要,不要,我自己弄。”她想接手,却看见柏玮仁突然将手一抬。
“看!那是什么?”他大叫一声。
只是叫声落,却见一个人手伸得老长比向天空,而另外一个人却完全没上当,反而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没上当?”几秒钟之后,那被看穿伎俩的柏玮仁问。
“我为什么要上当?”她按着葯膏边缘,没让他偷偷撕去。
“普通人都会上当。”
“我不是普通人。”
“是吗?”
“哼!这么老套还想用来骗我,你以为我是小孩啊?受不了!哈哈!啊哈哈”再也憋不住的她爆笑开来,而且还笑个不停。
“很不给面子耶!”
“实在是好呆!”聪美两手抱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笑了足足一两分钟。
“笑完了吗?”看她头抵着背后的柱子,仍然有一抽没一抽地,意有所指地提醒“笑完了麻烦看一下脚。”
“咳”低头,范聪美看着那块正被人抓着的葯膏,而且看到他表情穷凶极恶地准备
“啊”只做了个扯葯膏的动作,范聪美就被吓得大叫,这下换成作弄成功的柏玮仁大笑“哈哈哈,普通人还是普通人!”
“喂!你很可恶耶!”这么被捉弄,她生气了,随便将膏葯一撕,然后放下脚,穿上拖鞋就想走人。
只是她正想站起来,却被柏玮仁拉了回来。他将她压向柱子。
“做做什么?”一切太过突然,她一时手足无措。一只手臂试图挡在两人之间,但发汗的手掌却被人给紧紧握住。
“没做什么。”说完,柏玮仁的唇也就凑了上去。
前一秒还像孩子似地笑闹着,后一秒却卷入了成人的情欲世界里。
范聪美在柏玮仁有点激动却又不会太粗鲁的吻中,感受到自己体内一股一直潜藏着的热情,终于在此刻爆发。
他先是吸吮着她的唇瓣,进而试探地伸出舌尖。而她原本有些抗拒,但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喜欢,就也松懈了防备,任由深埋的情潮流窜。
在老旧路灯的稀微灯光下,他的胸膛抵着她柔软丰满的胸部,大手抚着她的背,他的呼吸是粗喘的,他的抚触更是男人味十足。
曾几何时,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男孩的阶段,然而此刻他却一下子变得如此有分量,如同斧锤深凿,让她微酸的情愫再也隐藏不住。
由唇至颈,柏玮仁的吻连成一线,他吮着她微微发烫的皮肤,直到一声咕哝从范聪美的喉间滑过。
再回到她的颊畔,他深吸一口气,且低喃了一句:“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吗?”